7.基地衝突
“不過是將死之人,何必浪費葯。”
聲音沙啞又薄涼,來人一身白衣休閑裝,三角眼,薄嘴唇,模樣同方才那基地長有七分相像,倒也算周正。奈何眼底陰鷙的狠厲硬生破壞了這份氣質,只給人留下可怖毒辣的印象。
封初九反應極快,趕緊上前查看猴子的情況。
探上他的鼻尖,沒有任何氣息,遺憾地搖頭:“沒氣了……”
聽他說完,顧北之渾身顫抖,臉色發白,眼眶漸紅,豆大的淚珠欲奪眶而出。
並肩作戰的隊友陡然離世,任誰都接受不了。
“怎麼會,猴子哥居然就這麼死了。”
對於猴子的死,他的兩個兄弟同樣難以置信,跪在他身邊痛哭流涕,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
付三畢竟年長,大概經歷過這類事,雖也難過,好在能控制情緒。
但憤怒卻是在所難免,“何敬你他媽還是人嗎,猴子是基地的人,還是你並肩作戰的兄弟……”
“付叔,還真是中氣十足呀,”何敬掏掏耳朵,不在乎地輕笑,“不過基地規定,一個被喪屍抓過的人應該如何處置,我想,付叔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他吊個三角眼瞥了眼死去的猴子,不屑道:“我這是在拯救基地呀,付叔可不能因為這是你的好兄弟就壞了規矩吧,當心包庇鬧出人命來。”
“基地長覺得我做的可對?”見何延出來,他笑得更是猖狂。
何延神色異常滿意,看也不看猴子一眼,“嗯,不虧我的兒子你做的非常好。猴子在被喪屍抓傷后,就該在外面直接處理掉。而你們呢,竟然把他帶了回來,更甚者顧北之身為醫者膽敢浪費基地藥物去救他,本基地長決定將你們三人關押三日。以儆效尤。”
付三臉色越發難看:“基地長,話雖如此,猴子也曾為基地立下過汗馬功勞,每次探尋物資他總是一馬當先,顧家小子他們也是救人心切,就不要過多責難了。”
“不,付叔,你不用替我們求情。”顧北之狠狠地抹掉眼角的淚花,眼神像是要吃人般看着何敬,咬牙切齒:“我可不像某些人,手裏的刀不殺喪屍,反而對準了自己的同胞!”
“嘖嘖嘖,基地長你看看,這算什麼?我明明是殺掉了一個馬上要變成喪屍的傢伙,卻成了十惡不赦的人。”
何敬輕笑着,一步一步地朝顧北之走來,“你這個廢物,有什麼資格教訓我!”在距離僅有幾步之時,他突然臉色猙獰地大叫,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向顧北之的腹部。
根本想不到對方膽子大到在基地公然攻擊自己,顧北之身體根本來不及反應,眼見馬上就要被打中了。
剎那間,一隻不算寬厚卻蒼勁有力的手突然從後方伸來,生生抗住了何敬之的拳頭。
沉默許久的封初九站了出來,他面沉如水,目光緊緊鎖定何敬那張囂張到極點的臉。
他本不管閑事,可付叔和顧北之先是幫助了他,而這猴子與自己的遭遇又何其相似。
“畜生!這是你的戰友,你卻輕易地奪走了他的性命。既然他被救了下來,那他的生死也不應該是由你來決定的。背叛戰友!毫無人性!你與外面那群喪屍又有何區別。”
招勢被封住,何敬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哪裏來的大英雄,在末日講人性,也太幼稚了,你tm給老子聽清楚了,在這末世什麼都比不過生存!”
封初九嗤之以鼻,嘲諷道:“是嗎?以同類的死亡來換去自己的苟延殘喘,你的生存之道倒也混賬。”
“你是在挑釁我嗎?”身為基地為數不多的D級力量型異能者,還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何敬一聲冷笑,另一隻手快如閃電地朝封初九揮去。
他快,封初九更快。
手臂一擋,同時身子往斜處偏去,剛好躲過何敬的攻擊。
與此同時,注意何敬許久的付三突然動作,寬大的手掌抓住他的肩膀,半威脅地說道:“何敬你跟我講規矩,那我也跟你講講規矩,基地不允許私自鬥毆,違者逐出基地!”
話畢,何敬眼裏迅速閃過一絲陰鷙,卻又收了攻勢,恢復之前虛偽的笑容。
“既然付叔都這麼說了,做小輩的怎麼能不聽呢。”
基地長何延看了半天,這時候走了出來,“行了,把人拖出去燒了。今日的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要是再犯,我就不客氣了。”
“走吧,何敬。”
“是。”
兩人宛若大勝一場,得意洋洋地走了。
封初九目光緊鎖着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臨走之前,何敬深深地剜了他一眼,這梁子怕是結下了。
“謝謝。”顧北之說完,轉身再次回到擔架旁。
“沒有辦法了,若是末日之前或許還能搶救一二。”付三平緩的語氣卻難掩悲痛。
“你們兩個也別哭了,太陽大,把猴子帶抬下去燒了吧,至少他是以人類身份離開的。”
兩人摸了把眼角的淚花,抬着擔架離去,腳步不如來時那般匆忙卻異常沉重。
顧北之看着手腕上的鐘錶,一字一句道:“2040年8月13日,17時24分,第48位異能者。”
封初九此刻的心緒很複雜,他看到了付三和顧北之臉上顯而易見的哀痛,然而他只覺得悲涼。
明明殺了自己的同伴卻得意洋洋,明明恨之入骨卻無可奈何。
人們道末世殘忍,或許這殘忍不是來自喪屍,而是來自人類。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付三拍拍兩人的肩膀,“走吧。”
………………
八月的傍晚,依舊暑氣難消,河水邊來來往往都是取水換食物的人。
何敬沿河邊走來,渾身帶着戾氣。
路過他身旁的人,無一不離得遠遠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階級,有階級就有權貴。而何敬就是這個基地土皇帝的兒子,沒人敢惹。
可今天偏偏就出了個刺頭,何敬只覺肚子裏的火都要衝到腦門了!
剛剛他已經打聽清楚了,封初九你給我等着!
何敬眯了眯眼睛,看到不遠處一個陌生的背影。
這絕對不是基地的人,基地的人哪個不是面黃肌瘦。今天來基地的人,只有付三帶的那幾個,說不定跟那個封初九還認識!
“你,站住。”
初六絲毫沒有停頓,繼續往前走。
“草,勞資讓你站住!”何敬憤怒地追上去,攔住他的去路。
好哇,他都不知道,基地里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多人物,一個個的都敢不把他當回事!
路被攔住,初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繞了過去。
何敬見他一臉淡然地越過自己,好像把他當做跳樑小丑一般,頓時火冒三丈。
“臭小子,我告訴你,我可是基地長的兒子,你居然敢無視我,信不信勞資這就讓你把你丟出去!”
基地長的兒子?
初六準備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他冷冷看着何敬。
以為他怕了,何敬得意大笑,“算你小子識相,我問你那個封初九,你知道嗎?老實回答,不然現在就把你丟出去!”
來往的人眾多卻無人敢過來,每個人都面露懼色,佝僂腰身,躲得老遠,一副被壓迫已久的模樣。
“這是哪?”
“你tm找死是不是,勞資問你話呢,你……”何敬伸手試圖揪起對面人的衣領,卻不知為何突然動不了了。
初六望着他,眼底一片幽深,“我再問一遍,這是哪?”語氣冷清依舊卻夾雜着一絲難以抗拒的力量。
何敬瞪大雙眼,心裏甚是恐懼。身體卻突然感覺非常睏倦,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這裏是善城郊區外的鄉村。”他眼中毫無波瀾。
“去,把基地最全的地圖拿過來。”
“是。”
看着何敬遠去的背影,初六絞了絞眉頭。
善城?他從來沒聽過。
…………
是夜,蟬鳴蛙叫,稻田裏一番熱鬧景象。
末日之後,各地的供電相繼告罄。沒了燈光陪伴,整個村落靜謐下來,宛若回到了原始社會,早早陷入沉睡。
奈何封初九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着。
初六還沒回來,他去哪了?今天的事情足以這個基地根本不像表面那麼和諧,他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他越想心裏越擔心,翻身下了床。正要出門,餘光卻瞟到桌上的三塊壓縮餅乾。
這是他給初六留的晚飯,那傢伙肯定又沒吃!
封初九把桌上東西抓在手裏,推門出去了。
夜風微涼,吹散不少心中的煩悶。
封初九一路往前,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他看見一棵高大梧桐樹下,垂首的黑影。
“付叔,你在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