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成揚
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演播大廳里忙的熱氣騰騰,學生會主席臨陣病倒,事情驟然全摞在了副主席成揚身上。
這場迎新晚會啟動了五個部門,臨了了,主屏幕上面的背景板居然還沒到。
成揚讓信息部最後測了一下燈光和音效,又看了看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可以做最後的佈置。
他轉身眼掃四下,到處找宣傳部的人,對着麥克風喊:“李黎你在哪兒?”
李黎正在台角收拾一團廢布,聽見喊,哩哩啦啦抱着布就跑過來了:“幹什麼,成揚?”
“背景板呢?”
“這板子不是已經交給策劃部了嗎?咱們何部長急性胃炎,任務臨時卸載了,白大主席沒跟你說?”
“那這些板子現在是誰負責?”
李黎咧嘴笑了:“你家蕭越啊!”
成揚一拿單子過來看,可不就改成蕭越了嗎。
“蕭越不是籃球社的嗎?他怎麼能管這個?”
“架不住人家跟老何關係好啊!”
今天蕭越從始至終就沒見影兒,成揚也不敢指望他了,就對着信息單子給廣告公司打了電話,但沒打通。
他只好讓人先往廣告公司跑,然後把李黎連同她懷裏的布一起拽了過來。
李黎大眼眨巴兩下,看着燈光下那張發光的俊臉,乾咳兩聲:“主席你自重,你這動作會讓我成為“眾矢之的”的。”
成揚趕緊把她從一堆亂布里拉了出來,找人一起攤開布來看,大約一米乘七米。
“麻煩文藝部過來五個人,看看一個小時能不能把這塊布的背景畫好?”成揚拿麥克風把人喊過來,放下話筒就從單子裏抽出張紙,拿筆在背面畫了個最簡單迅速的草圖。
“就按這個畫吧,用平塗色彩就行。如果板子遲到,你們就把這塊背景布掛上吧。”
等一切佈置就緒了,去拿背景板的人也回來了,板子朝面前一立,成揚一看那板面設計,眉頭皺了:“……”
他直接回頭問背景布畫好了沒?
畫背景那邊豎了個ok的手勢,成揚就讓人直接把背景布掛上了。
他走到一邊,撥打了蕭越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還沒開口,電話那頭的蕭越就先開口了:“成揚,想我了?”
逐漸安靜下來的的大廳里,那清晰的聲音帶着張揚的迴音從身後傳過來。
成揚一回身,看見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靠在不遠的出口處,鼻樑上戴着閃亮的墨鏡,一身黑白搭配的短裝外套,九分褲套着兩條大長腿,嘴角一勾,眉峰挑的都快飛出墨鏡框了。
蕭越正單手插着褲兜,沖成揚揮着手機。
成揚本想在電話里批評他一頓,但見人來了,想想還是算了。
隨着背景布掛起來,略濃的丙烯味讓他聞着不太舒服,他剛走下台,蕭越就跟了過來,把墨鏡拿下來隨處一放,小聲解釋:“別生我氣了,我今天高燒還上火了,趕來路上又堵車。”
成揚看了看他:“真的?”
蕭越點頭:“真的,你摸摸我的臉,現在還熱呢。”說著就拿對方的手朝自己臉上貼。
這時候成揚的電話響了,他把手抽回來去接電話,電話剛接通,那頭直接就問:“哥,蕭越到了嗎?”
成揚看了蕭越一眼,回道:“他到了,怎麼了?”
“他一定跟你說在路上車堵的跟停車場一樣,別聽他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成揚收起了手機,看着蕭越的眼神有點變了,蕭越心中不妙:“剛才,誰的電話?”
“小野的。”
“……”
這時候對面忽然喊:“有盞燈不亮了!”
成揚又抬頭去看頭頂的燈,信息部的人沖他搖搖頭:“剛才還好好的,今天是怎麼了,一個個都臨時罷工啊!”
成揚皺眉問:“十分鐘內能找到人來修嗎?”
“十分鐘來不了。”
“那你把梯子拿來吧。”
梯子拿來,蕭越識趣兒的去扶梯子,一邊扶梯子,一邊抬頭衝上面解釋:“成揚我認錯,你別生氣了,其實我也是有貢獻的。”
“是啊,那塊畫風驚人的屏幕背景板嗎?”
“那塊背景板可不是我做的,我接手的時候何效已經讓人做了,你也知道那傢伙審美一直有古怪。”
“那你遲到是怎麼回事?”
下面立刻就不說話了,成揚也懶得再理會,專心的修着燈。
而讓蕭越閉嘴的原因,是因為視覺盛景。
此時的蕭越正在抬頭往上看,一場佈置下來,成揚脫掉了外套,就穿一件薄薄的白T恤,正站在高處舉手修燈,兩側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從蕭越的這個視角看,很巧妙的能將視線順着肚臍延伸進他的衣服里,一直能觀察到腹部以上。
蕭越咽了咽口水,他幾乎能看到成揚肌膚上的那顆汗滴順着腰際的線條蜿蜒曲折的流到平坦的小腹。
等成揚修好了燈,低頭沖蕭越看下來時,對方還在兩眼發直。
“扶穩了。”成揚說道。
蕭越勻回神來,趕緊扶穩梯子,成揚慢慢爬下來,盯着蕭越的鼻子看:“你真上火了?”
蕭越拿手一碰鼻子,流血了……
成揚一面遞紙巾給他,一面對二樓道:“再開試試?”
這回燈光再開,全數亮了,又走了一遍聚光,成揚抬頭看着頭頂的光,微笑道:“挺完美的。”
蕭越看着此時站在聚光燈下的成揚,光影映襯,俊秀優雅,他也笑了:“是,非常完美。”
等迎新結束,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蕭越騎車回了小區,進小區門的時候,門衛大爺伸頭喊住他:“嗨!小越!有個小伙兒放了東西在這兒!來拿!”
蕭越長腿一支,剎車回頭:“什麼小伙兒?”
大爺眼裏一下子亮晶晶的,亮的小眼睛都撐大了一圈兒,表情十分生動。
“一個特俊的小伙兒!你叔我看門兒這麼多年,第一回見這麼俊的小伙兒進這門兒!比你都俊!那眼睛裏跟有黑星星似的,賊亮賊亮,皮膚比姑娘家都好,鼻子也好看,說話也謙誠,個子......我看看啊,嗯,個子比你矮半個頭差不多。”
蕭越聽着心裏樂呵呵的,這人準是成揚沒錯了。
蕭越伸頭進門衛室窗戶,把那一膠袋東西提出來,打開一看,心裏都快暖化了,就想立刻衝去見成揚。
成揚給蕭越送來的是兩盒退燒藥和吃的,以及一箱牛奶。
蕭越搖頭笑笑,成揚怎麼還是這麼好騙啊?
在蕭越的記憶里,成揚和小時候一樣,一如既往的清澈美好,而自己呢,已然變成了個“易燃易爆物品”,一旦發現有生人靠近成揚,必要衝上去“安檢”。
蕭越和成揚是高一認識的,那時候他們同校同班同宿舍,同桌,三年。直到現在也是,大三了,他們還是同班。
但是成揚早就忘了,他們小學的時候就見過,那時候是三年級。
只因那時還小,蕭越只在成揚的生活里停留了短短半個學期,便消失在了他那短暫而清淡的孩童記憶里。
蕭越給把東西提上樓,便給成揚打了電話。
“成揚。”蕭越喝着牛奶,美滋滋的喚了一聲。
“怎麼了?東西收到了嗎?”成揚在那頭問。
“收到了,還是我家揚揚好,心疼我。散場后你去哪兒了?”
“我現在在醫院。”
蕭越從凳子上站起來:“醫院?你怎麼了?”
“我好好的,就是來看看病人。”
“哦。”蕭越坐了回去,又問:“看誰呀?”
“學長不是突然病了嗎?”
蕭越又突的站起來:“白向杭?”
成揚在那頭點點頭,想起來蕭越看不見,又嗯了一聲。
“你在哪個醫院呢?”
“你別來了,現在也不是探診時間,只能留一個家屬看望,先這樣吧,你明天再來。”
電話那頭傳來交談聲,成揚應了一聲什麼,說完就掛了電話。
蕭越立刻打了電話給李黎,問個學生會主席的住院地址太容易了,何況白向杭還是個全校風雲人物,去探病的不在少數。
等成揚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蕭越已經在住院部大門外站着了。
就見那人梳着帥氣凜人的髮型,戴着閃亮的墨鏡站在黃昏金燦燦的陽光里,兩手插兜,鏡片反着光,映得那笑容張揚恣肆。
“揚揚!”他肆無忌憚的大喊一聲,惹得周圍的姑娘小伙兒都朝他看。
成揚無奈的往台階下走:“不是不讓你來嗎,你怎麼還來了?學長已經休息了。”
“誰來看他了?”蕭越幾步衝上台階走在成揚身邊。
兩人往醫院大門走。
“那你來幹什麼?”
“反正我住的地方離這兒近,就來看看你,感謝你給我送去的慰問品!”
“瞎客氣,你不是我好兄弟嗎?你病了我能不送些表示?”
“什麼兄弟?”蕭越把胳膊放在成揚肩膀上:“同樣是病人,你為什麼跑來看他,不跑去看我?”
成揚把他的手撥下去:“你無聊啊,那是情況不一樣。人家動手術了,你不是活蹦亂跳的嗎?”
蕭越一用力又將他膘過來,笑道:“那改天我手術,你要天天陪着我,就睡我邊上照顧我。”
成揚無語的瞪着他:“你瞎說什麼,哪有你這麼嘴欠的?”
“他跟你都說了什麼?”
“學長再四個月就畢業了,而且他家裏現在已經要求他接手公司的工作,他覺得自己現在沒時間管理會裏的事務,就想推薦我坐他的位子。”
蕭越嘴角一撇:“他是不是想潛規則你?”
成揚推開他:“你什麼時候嘴巴能正經點?”
“那你怎麼想的?”
“我雖然是副主席,但其他兩位副主席也比較優秀,我認為我不適合這個正主席的位子,我還需要磨鍊和學習。”
“我家揚揚就是謙虛啊,不過你要是覺得累,咱就不做。”
“誠謝你誇獎。”成揚搖頭笑道。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我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要不你去我那兒吧?”
“不去了。”
蕭越嘆了口氣,摸了摸額頭,說道:“我剛吃了葯,有些犯困,還沒吃飯呢......也不會做飯,只能點外賣將就一下了。”
成揚哪裏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只好笑道:“行了,別裝可憐了,餓一頓又死不了。”說完率先走在了前面。
蕭越趕緊拉住他:“噯,我真的餓了!”
“知道了,餓了還不快帶我回家,不然你就等着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