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芮琳想考藝高是因為想當音樂老師，那你呢？你想考藝高是為了什麼？”洪世貞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了解一下大女兒的想法。
韓芮拉心想既然說都說了，那乾脆一次性說清楚吧。
“其實，我高中想去首爾。”
“......什麼？！”洪世貞又被驚了一次。
“首爾......首爾又怎麼了，你怎麼會想去那裏？離家那麼遠你來回都不方便，你怎麼......你為什麼非要......”洪世貞驚嚇到說話都開始磕巴了。
去首爾讀書又是一筆多麼大的費用啊！一直以來貼心地分擔家務、想方設法為家裏省錢的大女兒，為什麼會這麼認真地說出這種話？
原本上普高的話，在洪世貞看來市裡最好的那所高中就很好。
教師資源不錯，學費不會太高，離家近也方便，可以省下不少錢，沒必要跑到其他地方去。
首爾的學校，好一點的學費肯定都不便宜，次一點又不想讓自家孩子上。
離那麼遠，學沒學壞都不知道。
要是天天回家，車費就划不來。要是不回家，在首爾的日常消費更划不來。
這一筆一筆錢算下來，洪世貞只要想想就覺得後頸僵硬。
這要是不給她個理由，她真的無法接受。
“媽媽，對不起。我知道家裏經濟條件不好，芮琳以後還要用到很多錢，原本我應該要多為你們考慮一下才是。可是，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思考就這麼決定的。我要去首爾、要進藝高，都有我自己的理由。我真的跟芮琳一樣，對自己以後要做的事很迫切，所以鋼琴我不打算放棄。真的對不起媽媽，我知道你跟爸爸很辛苦......我以後，真的會報答你們的。”
聽女兒這麼說，洪世貞心裏反倒不是滋味。
本就是他們做父母的沒盡到力，不得已要委屈孩子，可她卻反過來道歉。
想去首爾念書難道是什麼罪過嗎？
細想看看，隔壁街的美蘭家那麼沒錢，不還是供着孩子去首爾念高中了嗎？
他們家這麼好的孩子，為什麼就去不得？
洪世貞提了口氣，道：“這事我會和你爸爸商量看看的，反正離上高中還有那麼長時間，你自己再慢慢考慮一下。”
這麼說就代表着不反對，韓芮拉忍不住開心地撲上去抱住了媽媽。
“我知道啦，謝謝爸爸媽媽~”
上輩子她放棄鋼琴、照父母的意思留在釜山念高中、就算被爸爸用棍子打也堅決沒有上補習班、硬生生靠自己的力量考上大學、進了大學又照父母的意思選了不喜歡的專業、寫文開始得到收益后就再也沒有向家裏要過錢，做了那麼久的“懂事女兒”她從沒後悔過，只是當她終於有了自己想做的事，這輩子就容她任性一次吧。
*
“姐，你看，我怎麼樣？”換了新衣非常興奮的韓芮琳跑到韓芮拉面前，嘚瑟地擺了個pose。
韓芮拉抬起頭，挑眉道：“這是今天剛買的衣服？你怎麼就換上了？”
“新衣服買來就是要穿的啊！”韓芮琳臭美地左轉轉、右轉轉。
韓芮拉有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芮琳每次買了新衣都喜歡第一時間換上，然後出去跟親故們瘋玩。但是她性格又比較馬虎，總是容易蹭上污漬。
衣服在她身上穿超過三個小時就跟舊衣服沒什麼區別了，等她把衣服一洗對新衣的新鮮感也就到此為止！
果不其然，韓芮琳很快就朝她拋下一句：“我出去啦！”然後就高高興興地出門了。
韓芮拉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留着去姑姑家的時候穿多好。”
“哎一古~”韓芮拉像個上了年紀的老阿姨一樣站起身後才覺好笑。
她現在才十六歲，花兒一樣的年紀，實在不應該發出這種嘆息聲。
讓別人聽到也該覺得好笑了！
“奶奶，我可以進來嗎？”
“哦，進來吧！”
“奶奶~”韓芮拉甜笑道：“我的衣服開線了，您能幫我補補嗎？”
頭髮花白但精神矍鑠的奶奶和藹地笑道：“好呀，拿過來吧！”
“嘻嘻~謝謝奶奶~”
韓芮拉把衣服拿到奶奶面前，又從柜子裏取出針線，幫奶奶穿好針后就在旁邊看着她縫補。
“奶奶，你教教我怎麼補衣服吧，以後我就不用麻煩你了。”
奶奶直樂：“你這丫頭，芮琳老纏着她媽給她買新衣服，你怎麼就不學着點兒？衣服都開線了，你媽也不知道再給你買件新的。”
韓芮拉連忙為媽媽辯解：“不是的啦，是我跟媽媽說不用給我買新衣服的。而且每次衣服開線都有奶奶替我補，媽媽才不知道。”韓芮拉親昵地靠在奶奶身上，撒嬌地道：“況且，我可不像芮琳那樣，衣服那麼不經穿，我的衣服看上去都像新的一樣。”
奶奶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子，“瞧把你得意的！”
“Keke~”祖孫倆相視而笑。
“奶奶~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嗯？什麼事？”
“我這次考試要是進入前三名了，你讓爸爸給我買一部智能手機好不好？”
用成績來談條件，這是學生時期想要達成心愿最好用的一招，百試不爽！
“手機？你要手機幹嘛？你現在是學生，手機對你來說沒什麼用。”奶奶沒那麼容易上鉤。
“啊~你就答應我嘛！我真的特別想要！”韓芮拉使出了自己的撒嬌大法，軟磨硬泡。
“你去問問你爸同不同意。”
“你同意了爸爸肯定就同意了~”
這種事情不能問韓珉起，要是聽到她說要買手機，他肯定會板著臉說“不行”。他這麼一說韓芮拉就是想撒嬌也使不出勁兒了。
所以必須得從奶奶這兒下手，老婆的話他可能不會聽，但媽媽的話他是不可能不聽的。
“求你了奶奶，前三名又不是說進就能進的。等我買了手機我就交給你保管好不好？你說我能玩兒多久我就玩兒多久！”
奶奶似乎是被說得心動了，瞥她道：“一口價，拿第一！”
“......”韓芮拉憋了又憋，最後豁出去道：“好！”
“成~交~~~”
祖孫倆就這樣達成了約定。
“什麼？奶奶你答應了要給姐姐買手機？她現在才初三啊！”吃飯的時候韓芮琳聽說了這件事情，頭一個表現出了不滿。
“沒有說一定買，要等你姐姐拿到全校第一。”奶奶說話非常明確，一是一，二是二。
韓芮琳不爽地瞟了韓芮拉一眼，“姐姐現在是全校第十，拿第一也很有可能啊。”
“噗！”韓芮拉一口飯噴了出來。
“呀，我真是要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第一跟第十能一樣嗎？”
明明自己身處成績下位圈，說起話來還真是不腰疼。
第十名跟第一名差了多遠啊！以為是第四百名跟第三百九十名的差距嗎？
韓芮琳撅着嘴嘟嘟囔囔，反正她就是很不服氣。
要論成績的話，她是絕對不可能拿到手機的。讓她眼睜睜看着韓芮拉用，這怎麼甘心？
韓珉起也不太開心，“提條件不會提點別的，手機對你的學習有什麼幫助？你們學校準你帶手機嗎？”
“爸，我不帶去學校，我就放在家裏。”韓芮拉連忙道。
韓珉起皺起了眉，“那你買來幹嘛？”
“......總之，我肯定是有用處的。不用買太好的，一般般的就行了。”
韓珉起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等你考上一等再說吧！”
韓芮拉尷尬地撇了撇嘴。
晚上睡覺時，洪世貞在房間裏悄悄跟韓珉起議論，覺得大女兒最近怪怪的。
“你要說她變了吧，她看着又還是跟以前一樣乖巧懂事。但你要說她沒變吧，她又知道有自己的主見了。我的女兒我最清楚了，她肯定是心裏藏了事兒！”
韓珉起不是很清楚這些彎彎繞繞，不過他覺得大女兒很正常。
“這麼大年紀的姑娘了，肯定有自己的心思，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就算是那樣也得多看着點兒啊，要是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覺跟人學壞了怎麼辦？”
韓珉起失笑地搖頭，“你說芮琳也就罷了，你那個大女兒她要是學得壞我才覺得奇怪！”
洪世貞忍不住笑着推了他一把，不過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那芮拉說她要去首爾念藝高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說到這個，韓珉起表情漸漸凝重，洪世貞看出他心情不好，也沒有再說話。
老公的心思她知道，還是想大女兒能念普高。她又何嘗不想？
但是念書的那個人自己不想，他們還能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答應不成？
“唉~我們家兩個女兒，難道以後都要吃音樂的這碗飯？你說芮拉為什麼會想考藝高，她又不想當老師。”洪世貞說著突然想到，“誒？你說她不會是想當偶像吧？”
“她最好不要這麼想！”韓珉起突然厲聲地說道，把洪世貞都給嚇了一跳。
“整天塗脂抹粉唱唱跳跳有什麼前途？又辛苦又遭人白眼不說，要是混不出頭這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洪世貞翻了個白眼，她不過就跟他討論討論，莫名其妙得了頓訓斥。
這都沒影的事，生什麼氣呀？
不過正是因為他們國家這種獨特的偶像文化對下一代人的影響深遠，導致想出道的孩子太多了，所以那些平民才會那麼抵觸偶像，尤其是家裏養了孩子的。
要想出名哪兒有那麼容易？當個幾年的練習生，就是在拿自己的人生在賭。
萬一要是沒混出頭，女的還好說，以後可以嫁人相夫教子。男的要想改行融入職場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所以啊，韓珉起其實也是為了女兒好。
不過讓洪世貞來看，這種可能性不大。
她生的女兒她了解，芮拉平時恨不得自己就是個透明的，她怎麼會想去當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