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過年(二)

120.過年(二)

此為防盜章節,購買V章未到60%的小可愛,要24小時才可以看夜已經很深了,在瓊國靠北方的張家村,剛入十月,夜晚就已經很涼。

這天夜裏,天上無月,小小的木板床上方弛遠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不要賣我,不要賣我!奶奶我會聽話的!會很聽話的,奶奶!”

猛然間,躺在床上的方弛遠睜開了眼睛,眼淚不聽話的往下流,他嗚咽着,慢慢眼淚濕了枕巾,此時還是午夜,他打起精神往外看,漫天昏沉,只有一個星子閃爍。

他還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告訴他說那是啟明星,只是現在父親已經不在了,他住在家裏卻覺得自己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早晨,他要去挑水做飯,而且天太冷,他不想呆在捂不熱的被子裏,於是就跳下床,瑟瑟縮縮的往廚房走去。

早晨霜重,外面比漏風的屋裏更冷,他揉搓着凍的通紅僵硬的小手,用袖子蹭了一下凍出來的鼻涕,拎着小木桶就往後山跑去。上山的路並不好走,但他沿着小路跑的很快,因為他害怕山裏有吃人的妖怪,雖然他從來沒見過。

回到家的時候,天剛剛泛光,

村裏的大公雞都爭相開始報曉,一個比一個叫的響亮,聲音此起彼伏的,連綿不絕。推開門,他看見正在餵雞的奶奶,心裏陡然一驚,不自覺的把背都挺直了。

奶奶張氏現在已經快五十歲了,長了一張刻薄陰狠的臉,瘦瘦小小的,但是非常強勢,家裏沒分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在管。他怕他奶奶,小時候怕,現在更怕了。

“奶奶您起床了?”

方弛遠拎着水捅,戰戰兢兢的問。

“你想睡死過去?”張氏從雞窩裏掏出來的一個雞蛋擱在手裏,看了看他拎着水桶的一副窩囊樣,不耐煩的訓斥了一句。

“奶奶,我沒有那麼想。”方弛遠咽了口口水。

“你想餓死我?快煮飯去!”

方弛遠如臨特赦,一刻也不敢久待,拎着水桶就往廚房走。

家裏的灶台不高,他都八歲了卻和別人家七歲的小孩差不多高,這一年他好像就沒長過,瘦瘦小小的,像個沒長開的竹竿。

方弛遠家在張家村是個小戶,只有八口人,爺爺方安河老實木納,在家裏話不多,都是奶奶當家,但他種田是一把好手,是家裏的頂樑柱。

奶奶張氏雖然有些小聰明,但為人虛榮吝嗇,對家裏人也是如此,方弛遠特別害怕她。

然後是小叔方喜亮,小嬸子劉氏,他大哥方弛清,小弟方弛澈,大哥和小弟都是小嬸子的孩子,他父母就他一個,老來得子,從前對他異常疼愛,根本沒讓他吃過苦,不像現在。

因為他爺爺還活着,所以沒有分家,其實也不用分家,他爺爺就兩個兒子,而老大也就是他爹方喜明,去年朝廷徵兵已經死在戰場上了,他母親今年年前也因病去世了。

村裡人都說他是掃把星,克父母,克家人,現在父母被他剋死了,下面就該克他的家人了。可他年紀小小的,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掃把星,別人說他他就一直哭,哭到後來他自己都以為是自己剋死了父母。

這邊老人迷信,尤其關係到自己安危的時候,老人會更加不講道理。

吃飯的時候方弛遠就感覺不對勁了,一想到前兩天無意間聽到奶奶和小嬸子商量要把自己賣掉,他就嚇的兩股戰戰。

“奶奶要把我賣掉了!”這個想法一從他腦子裏冒出來就再也揮之不去了。尤其是他奶奶遞給他一個雞蛋的時候,他的不安就更加強烈了。

“奶奶我不吃。”方弛遠拒絕着,聲音已經帶着點哭腔了。

“您和爺爺吃,吃了身體好。”這是他父母去世后他最害怕的一段時間。

“他要被賣掉了!”一個八歲的小孩子沒有大人的疼愛,懵懵懂懂已經懂得很多事情了,即使在這一年裏他已經受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但是他也不想被賣掉,即使有時他很想念自己的爹娘。

弛遠的小嬸子小劉氏在一邊看着,心裏多少也有些不忍,但是想着把他賣掉就能有三兩銀子,可以給自家大兒子多買些書,換一個先生,萬一自己兒子能考中秀才呢?而且這小子命硬,克家人,不能把他留在家裏。

小劉氏這麼想着心也就硬了,笑着對方弛遠說:“吃吧吃吧,你奶奶那是心疼你呢,你吃了奶奶才會高興。”

方弛遠眼睛澀澀的,硬撐着給張氏露出一個笑臉,他知道奶奶張氏討厭他哭,所以明明很難過卻還要笑給她看,才八歲的年齡,心裏就已經裝了很多事了。

他剝開了雞蛋殼,白白嫩嫩的蛋白讓他生出了一些口水,但是更多的是無助,他輕輕的咬了一口,然後眼淚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掉到他的米湯里,泛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漣漪,他沒說話,吃完了雞蛋,喝完了米湯。

奶奶張氏看他吃的差不多了,就道:“吃完了就回房休息去吧,今天起的早就到屋裏睡一會,就不要亂跑了!”

“該來的都來了!”方弛遠眼睛紅彤彤的看着張氏,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奶奶,豬,豬草還沒去割,我還可以干很多活,我還可以……”

“住嘴!廢什麼話呢!快回屋去!”

張氏一聲訓斥,方弛遠就不敢看她了。

他又求助的看向爺爺,“爺爺~”他小心的叫了一聲。

“小叔~”方安河不理他,他又糯糯的喊了一聲。

沒人回應他,他推開凳子,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着跑回了屋裏。

中午,他小弟方弛澈給他送的飯,門已經鎖上了,他趴在窗戶邊上,眼巴巴的看着外面。

“哥。”小弟方弛澈今年剛剛四歲,他眼睛也是紅彤彤的,估計也已經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麼。

方弛遠吃着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一直掉,他在裏面哭,小弟就在外面哭,這些年,大哥方弛清要讀書,大人要忙農活,所以小弟一直都是他帶的,和他很親。

“哥給你糖吃,不哭。”

“嗯,我不哭。”方弛遠費力的把胳膊從小窗口伸出去摸着方弛澈的腦袋。他還太小,胳膊不夠長,方弛澈就把腦袋湊上去讓他摸。

糖是個稀罕的東西,很甜,不知道方弛澈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回去吧,一會小嬸子該找你了。”

方弛澈哭的更厲害了,“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不會……”方弛遠也鼻塞的厲害,“以後哥哥會回來看你的,給你帶糖吃。”

他腦子裏混混沌沌的,如果此時他還對親情抱有奢望的話,方弛澈大概是他對親情最後的留念了。

他們就這樣透過窗戶,不停的說著話,方弛遠也知道自己就要走了,就不停的說不停的說,好像說話可以忘掉恐懼。

大概未時,方弛澈被小嬸子劉氏抱走了,張氏帶着一個穿着黑色長褂的男人帶過來看他,他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任人擺佈着,好像沒有了之前的恐懼,但又好像很害怕,腦子裏渾渾噩噩的什麼也思考不了,他聽不太清楚,好像是本來說是三兩,現在男人嫌他瘦小怕賣不出去,只願意給二兩了,所以張氏有點意見,沒談隴。

“那男人也不是一個好東西!”晚上吃飯的時候張氏在桌子上罵罵咧咧的,“說好了三兩,現在改成二兩,那一兩還不是被他從中間吞了?”

小劉氏觀察着張氏的表情,心裏打着自己的小算盤,看張氏說的差不多了才問道:“娘,賣掉了嗎?”

“賣掉了,又加了500文,二兩500文賣了,人家明天就來拉人了。”

飯桌上只有她倆說話,爺爺方安河和小叔方喜亮悶頭扒着飯,不說贊同也不說反對。

“賣掉了好。”小劉氏舒了一口氣,賣掉了他兒子就能有錢換先生了。“賣身契簽了嗎?”

“還沒簽,剛才來的劉強只是個中間人,還得等明天買主過來簽。”看著兒媳的小打算,張氏有點不喜,不過想想清哥兒是個會讀書的,以後保不準就考上了,自己一家都能跟着過好日子,也就不和小劉氏計較了。

*

大概是生意談成了或者怕方弛遠想跑,所以晚飯的時候並沒人來送飯,方弛遠趴在窗戶邊上,看着外面的的雞圈和家裏的老黃狗,“你都比我自由些。”方弛遠把老黃狗喚過來,就這麼一直看着他。晚上依舊沒有月亮,星子也很少,方弛遠想了很多。

到了夜裏,“轟隆”一聲巨響從方弛遠的小房子裏發了出來,但是因為已經半夜了,而且沒有後續的聲響,除了家裏的老黃狗豎起耳朵聽了一會,沒有引起任何關注。

自/殺未成功的方弛遠躺在地上,他邊上是翻倒在地上的凳子和桌子,頭頂上是一條已經斷了的繩子晃晃悠悠的掛在橫樑上。

方弛遠像是被定身了一樣,時隔八年,因為這一摔,他竟然覺醒了前世的記憶。

前世的方弛遠雖然父母離異,但是卻有一雙疼愛他的爺奶,一直到他患癌症去世之前,日子可是說是過的富足而安定。對比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他覺得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從這裏離開。

把掙錢的事放在一邊,如今方弛遠考上了童生,算是觸摸到了科舉道路的門坎,吃完飯後他回到家,抱起《九章算術》繼續摸索了起來,從當初在李雲長那裏拿到書到現在已經已經過了近三個月,期間他已經看了很長時間,這次即使不是為了方弛林,他也會以《九章算術》為藍本,把自己的東西加進去。

現在是四月下旬,他想放棄這次的院試,按照瓊朝的科舉制度,下一次院試要等到兩年之後。

方弛遠依舊坐在先前的桂花樹下,學堂里上課的孩子還沒有來,微風吹動桂花樹的枝葉,只是一瞬,時間卻好像過去了很久。

他翻了個身,換一個更舒適的姿勢躺着,從覺醒記憶到現在已經兩年了,仗着強橫的記憶力和比小孩子堅定的決心,他比別人少花了八年的時間,僅僅兩年就的背完了四書和五經,期間他還夾雜着看了眾多雜文,律法和隨筆。

按照當初拜師時李雲長對他的規劃,他未來的幾年應該是一年熟讀四書五經,三年精通帖經、策問,詩賦、雜文,經義、墨義、詩詞、算學,十五歲考上秀才,其後再花費兩年時間擴充知識面飽覽群書。

如此十七歲可下場去試水鄉試,也許運氣好還可以接着去參加會試……

一切都規劃的好好的,當初方弛遠也覺得自己的一生就當如此順風順水……

但是現在他不這麼覺得了,他一個人的力量太弱小,就像今天,只是在一個小家庭裏面,他就沒有任何力量去改變什麼,他以前把自己看的太高,忘了自己還是一個平凡的人,會生病會在考場上暈倒。

趙青春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方弛遠一個小人躺在椅子上,微風習習的吹着,她走回屋裏拿出一個小薄被想給方弛遠蓋上,她剛走近,方弛遠就睜開了眼。

“醒了?”趙青春拿着被子對他笑着,“醒了也好,困了就回屋躺着去,在外面睡別在着涼了。”

“我不困,娘。”

方弛遠輕輕搖搖頭,他剛才只是想東西想的入了神。

趙青春寵溺的看了他一眼,方弛遠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是也是他親妹妹的女兒,她從小看着長大,在加上他身上的血脈和方喜雲也近,這兩年她真是把他當親兒子養,如今兒子考上了童生,以後可以走科舉這條路,怎麼想她都覺得開心。

“對了。”趙青春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荷包,上面秀了溪流荷花,還有一尾紅亮的蜻蜓停在荷葉上,趙青春把荷包交到方弛遠手裏說:“這是你爺爺給的銀子,荷包也是我以前秀了留給你的,你看,現在正好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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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農家子的科舉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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