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封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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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過宋朝的野史,隨筆。朱熹把學校教育分為小學8~15歲、大學16歲以後兩個階段,無論小學大學,都以“明人倫”為目的。他主張小學要學習“洒掃、應對、進退之節”,遵守“孝、悌、忠、信”等道德規範。大學要“明明德”,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注〕
“孝”文化是從小就深入人心的,不是他一個稚童隨便說幾句就能改變什麼,社會的大環境如此,即使有的孝義本身就帶有錯誤性,在這裏也容不得他反駁。
除此之外,“士農工商”,古人階級劃分也是十分嚴重,像是商賈在衣食住行方面都受到很大限制,稍不留神就可能惹上官司。
因為前世讀過許多唐宋野史,隨筆,加上他這八年的親身見聞,他知道讀書出仕才是對他來說最好的選擇。
酉時,方弛遠的小嬸子過來敲他的窗戶,方弛遠頭疼的厲害,還是強撐着笑臉和小劉氏說話。
“遠兒還沒吃飯吧?”方弛遠一露面,小劉氏沒有馬上提錢,反而喜笑顏開的說:“嬸兒給你帶了個雞蛋,快來嘗嘗。”
過了中午的熱氣,酉時天又冷了起來,在夾帶着傍晚的涼風,方弛遠一露面就是一個哆嗦。
因為太餓了,所以即使知道發燒吃雞蛋會不利於他的恢復,但他還是吃了,一個雞蛋吃完他感覺更餓了,沒辦法就咕嘟咕嘟的喝水。
小劉氏看見方弛遠吃完飯,臉色不變的繼續說:“遠兒你真聰明,我上午回去給你奶說,沒想到你奶奶真同意了,你說我咋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小劉氏看着張弛遠的臉色,沒她想看見的感激,還是笑着繼續說:“要是想到早就把你救出去了!”
“呵呵”方弛遠跟着笑了幾聲,因為難受也沒有奉承小劉氏幾句,他太難受了,腦袋暈的幾乎不能思考。
張氏老了,最在意的一是生死,二是臉面。她人老又虛榮,一輩子沒怎麼風光過,家裏沒錢,人也不漂亮,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前年方弛清考中童生的事被她翻來覆去說了一年多,覺得給她掙了臉面,不然以她小氣吝嗇的性格,方弛清的書怕是早就讀不下去了。
他的辦法主要就是就抓住張氏的這兩點,一是他搬出去,離的遠了,不接觸也就克不到家人,二是搬出去總比賣了好聽,不損害張氏的名聲,在古代男孩和女孩還是不一樣的,而且不會影響她孫兒的仕途,不然讀書人注重名節,家裏出來了賣兄弟的事,以後不好當官,最重要的是可以給她留下一個慈愛孫兒的好名聲,以後出去肯定會被人稱讚。
方弛遠知道這兩點肯定會打動張氏,但是想讓她同意恐怕小劉氏還是費了不少力,但是自己還沒出去,不能把錢給她,想到這裏方弛遠還是對小劉氏笑了笑。
而且搬出方喜亮家並不是方弛遠的目的,他要離開這個家,完完全全的離開,戶籍也要脫離出去,就像先前說的讀書人注重名節,他以後想考科舉也怕被這一家人拖累。
所以他又讓四歲的方弛澈把張氏要賣了他的事告訴了他堂大伯方喜雲,方喜雲今年三十五歲,妻子趙春青是他母親的親姐姐,家裏無子,只有一個四歲的女兒,以方弛遠一個現代外科醫生的眼光來看,原因應該出在方喜雲身上,不過這都無所謂方弛遠父母離世后,方喜雲夫婦一直想過繼他,不過礙於他爹就他一個獨苗苗,怕張氏不同意,一直沒提。而且趙氏很喜歡他,因為他是她姐姐的親兒子,從小就親熱,方弛遠長的也清秀可愛,這次他們知道張氏要賣掉他估計就要有行動了。
腦袋昏沉沉的,卻還要為自己打算清楚,他們這個家裏太窮了,雖然自宋之後,農家生活改善很多,而且瓊朝收稅,服役的情況也不是十分嚴重,沒有沿襲宋朝自五代繼承的苛捐雜稅〔注〕,減輕了農家負擔。
但是他家成年壯勞力只有他爺爺方安河和小叔方喜亮兩個人,以前有他父親在,和別人家四五個壯勞力相比,差距還不明顯,但是他父親去世后,家裏的勞動力就捉襟見肘了。
現在他們家養了兩頭豬,十一二隻雞,都是小劉氏和他喂着,一頭豬養到年前,自家殺了賣,能賣到四兩多一些,賣給豬販子就只能得三兩,每年他家都是殺一頭賣一頭,去掉買豬仔的一兩銀子,和中間半兩多的花銷,滿打滿算每年才能賺個五到六兩的樣子,這還不算如果豬生了病可能會是個血本無歸的局面。
除此之外種田雖然是家裏收入的大頭,但是收稅也重,家裏四十三畝地,畝產糧食3.5石,350斤左右,糧食價格自宋朝以後稍有些提升,能賣8到10文錢一斤〔注〕,每年能有十四兩的收成,稅收只有畝稅和人頭稅,服役另算,畝稅按照每畝收成十取二,人頭稅按十二歲開始計算,每人500文,〔注〕比往朝三歲就開始收稅的政策放寬了很多,所以按照方家的情況來算每年能有14兩銀子的盈餘,就算不錯了,供方弛清一個人讀書都捉襟見肘,還要小叔方喜亮時常接一些磚瓦匠的活給兒子買書交束脩,可想而知,在這個家他若想讀書的困難程度。
他不想種田,看看家裏就知道種田的投收比太過感人,學個手藝也不錯,但是有更好的道路,他還是想嘗試努力一下。
戌時,方弛遠睡下了,因為天太冷,所以連做的夢都是冬天,夢裏他好像看見了自己前世的爺奶,他們想起自己的時候還是會難過,不過有其他孫兒陪伴也不顯孤單,這個夢讓方弛遠很開心,所以一夢就是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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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方弛遠從夢裏醒來的時候,嘴角還掛着笑,醒來迷茫了一會感覺頭不是那麼疼了,身上也熱乎乎的,才發現自己不是在原來的破房子裏了。
他剛有動作,坐在他邊上的姨母也是他大伯母就馬上湊了過來。
“遠兒,遠兒你醒了!”聲音裏帶着緊張和顫抖,大伯母趙氏馬上摸了摸方弛遠的頭,“謝天謝地,沒那麼燙了!你感覺好一點了嗎?”
看見大伯母的關心,方弛遠能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我沒事姨母,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你這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來給姨媽說!”趙氏看着方弛遠眼圈通紅,“你娘走了之後讓我照顧你,我就把你照顧成這樣,讓我以後哪還有臉見你娘!”
趙青春一邊說著一邊抹眼淚,她是真的心疼方弛遠,這兩天方弛遠昏迷着,她沒日沒夜的守在他身邊,沒人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這一年多,她見過方弛遠許多次,也給他送了很多吃的穿的,只是沒想到老張氏這麼歹毒,對自己的親孫子也能這麼虐待,方弛遠又是個悶性子,受了委屈也不和她說,當時聽方弛澈說老張氏那個老毒婦要把他家遠兒賣了的時候,她都要瘋了。
“姨母!”張弛遠努力笑了笑,雖然按輩分來說,方喜雲和他父親是堂兄弟,他應該喊趙青春大伯母,但是因為他母親的原因他一直都是喊的姨母。方弛遠用小手擦掉趙氏臉上的眼淚,“姨母不哭了,我沒事了!”
趙青春看着方弛遠大病初癒的蒼白臉蛋,心裏又是一痛,這次說什麼也要把遠兒過繼到她的膝下,她在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
接下來一個月方弛遠都是在方喜雲家住着,一個月的修養他的氣色好了很多,而且他剛剛過來,趙氏心疼他給他做了一套衣服,現在看着也是一個清秀的小少年了,沒有了先前在方家的邋遢。
聽他姨母說,他過繼過來的事已經定下了,只等過了族譜他就是方喜雲這脈的人,方喜雲的爹方安山是方氏一族的族長,又是家裏的長子,當年分家的時候,田地比方安河分的多,所以家裏比方安河家富裕一些,供出了方喜雲這個秀才。
方喜雲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家裏生活不錯,加上他舉人一次沒考上也就不再考了,沒多花費錢,在鄉里開了個小私塾,給小孩啟蒙,因為離鎮子近,教的也不錯,所以也能收到一些學生,日子過的不錯,他們一家在張家村的地位也高,畢竟是個有功名的讀書人。
在這一個月裏,方弛遠和方喜雲接觸了很多,因為自己長的不錯,血緣關係也算親近,所以方弛遠看得出來,方喜雲對自己挺滿意的,他不由得放鬆了一點整日提起來的心。
一個月的時間,張弛遠過的很舒服,和以前相比好了太多,臉上長了點肉,而且竟然有想長個的趨勢,11月初九這一天到了,這是方安山算的好日子,這一天,方家祠堂里擠滿了人,人人表情莊重,沒有敢閑談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