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5.05

三葉燒完冥幣之後,在香爐里點了香拜拜。

左眼看陽,右眼看陰,她在陰陽路上一步步的往前走,深刻的體會到一點,活着的時候要好好活着,儘力把每一天都活好,死了,哪怕是再多的遺憾,也就只會是遺憾。

三葉洗了個澡靠坐在床頭,拿着速寫本畫畫。

孟映生睡眼惺忪的出來上廁所,看到小徒弟房裏亮着燈,就敲了兩下門:“早點睡覺,女孩子熬夜會變醜。”

“……噢。”

三葉把速寫本跟鉛筆放到床頭柜上,瞅一眼鬧鐘,還不到十點。

師傅每天早睡早起,堅持打坐,一成不變的日復一日,像生活在道觀里的老道士。

沒過多久,窗檯那裏傳來噼里啪啦的敲擊聲,節奏輕快且密集,下雨了。

三葉趴在窗檯看雨,孩子氣的隔着玻璃窗撫|摸蜿蜒的水跡。

床上的手機響起提示音,三葉拿了手機一看,是一條微信,錢越山發的。

【明天你上小爺我家來,我教你學英語。】

三葉戳鍵盤打字回復,明天要跟師傅出遠門,她頓了頓,問可不可以回來學。

【什麼時候回來?小爺我暑假可是要打工的,在家裏的時間不多。】

三葉抿抿嘴,說還不確定,應該就三四天。

錢越山發了個ok的表情。

三葉關燈上床,抱着皮卡丘閉上眼睛,很快進入夢鄉。

雨在後半夜就稀稀拉拉的收尾,黎明的曙光出現時雨已經停了,天卻沒放晴,陰雲層層疊疊堆積在天邊。

車票昨晚在網上買過了,是下午三點多的車,早點的沒買到。

三葉跟着師傅也不是很着急,磨磨蹭蹭的去了車站,人挺多的,其中有不少學生,出去遊玩的佔大多數。

放暑假了,叫上三五個玩得好的小夥伴,背上行囊去想去的城市走走看看,給自己的青春年少添加幾筆色彩。

三葉站在一個機器那裏取票,孟映生在另一邊,哪邊快就在哪邊取。

排在三葉前面的是個男生,個頭高高的,也很挺拔,背上是個迷彩帆布的大旅行包,他在打遊戲,右手不停的摁動。

三葉聽到“猥|瑣發育,別浪”,她抿着的嘴唇動了動,下意識踮起腳看去。

男生在玩榮耀,玩的英雄是程咬金,掛着丁點殘血被莊周跟安琪拉追,不出意外的被|幹掉了。

“哎。”

男生嘆氣的自言自語:“本來就四打五了,還有人傻|逼|逼的沖塔里送人頭,沒法玩了,投降拉倒。”

似是有所察覺,他猛地回頭,跟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眼對上。

“……”

三葉踮起的腳踩回地上,不好意思的左看右看。

男生戴着黑框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就像是那種學習成績好的學長,他彎着唇角溫和的笑了起來:“你也玩這個?”

三葉搖頭,師傅有時候會在無聊的時候玩一把,她有在旁邊看。

“不玩好,這遊戲玩的火大,傷身。”

男生開朗的做出自我介紹,說他叫蘇牧,X大的學生,準備去俞城爬山,完了就期待的看着三葉,等着她的禮尚往來。

三葉有點窘迫的捏捏手指,她欲要說話,就見師傅朝自己這邊看來,於是連忙跑了過去。

蘇牧恍然,原來有男朋友啊。

也是,那麼漂亮的女孩,不可能沒男朋友。

三點三十五左右,南合到俞城開始檢票,大家陸陸續續排隊上車。

孟映生暈車,他坐下來就閉着眼睛進入半死不活狀態,手裏還攥着個橘子,準備時不時的摳一點聞兩下。

三葉緊張的翻翻背包,薄荷糖,膠袋,衛生紙,水都有帶,師傅要是吐了,她就挨個遞過去。

車上有幾對情侶,上來就膩||歪在一起。

三葉對面就有一對,車裏有監||控|還摸啊摸的,她垂下眼皮拽包上的龍貓玩偶。

蘇牧邊刷手機邊上車,掃見了三葉的身影,跟她的男朋友坐在一起,他沖她禮貌的輕輕笑了笑就往裏走。

找着自己的座位坐下來,蘇牧閉眼靠着椅背,戴上耳機聽歌,不知不覺睡去。

車上沒坐滿,司機到點就開走,半路上來了幾個人。

蘇牧一覺睡醒,發現身旁的空位上坐着一個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側臉讓他有點熟悉,對方轉過頭來時,他的記憶里瞬間跳出一些片段。

這是他的初三政治老師方禾。

跟記憶里一樣的長頭髮,瓜子臉,氣質溫婉賢淑,瘦瘦小小的,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迹很淺很淡。

蘇牧激動的笑着打招呼:“方老師,沒想到會在車上遇到您。”

方禾遲疑半響:“你是……”

蘇牧說:“我是蘇牧,石橋中學12屆305班的班長,老師您不記得我了嗎?”

方禾露出思索的表情,好一會兒說:“哦,是蘇牧啊。”

她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老師這記性不行,一下子沒想起來,我記得那時候你考進了一中,現在呢?在哪個學校上學?什麼專業?”

蘇牧說:“我上的X大建築系。”

車裏的人幾乎都睡了,很安靜。

蘇牧壓低聲音跟老師聊天,盡量不打擾到其他人。

天色漸漸變得昏暗,風雨即將來臨。

車一路在沉悶的天幕之下行駛,到服務區的時候,大風肆虐,雨還是沒來。

大家前後下去,車裏一下子就空了起來。

三葉看師傅沒動,就喊了聲,說她要去上個廁所。

孟映生的眼皮沒睜開,無精打採的說:“去吧,注意點,別被人撞到,要是誰欺負你,就回來告訴師傅。”

三葉嗯嗯,她很快就回來了,買了關東煮,問師傅要不要吃。

孟映生搖頭,他什麼都不想吃,也不想喝東西,不想動彈,就想一個人待着。

暈車暈的,連尿意都給整沒了。

沒多久,大雨傾盆而下,乘客們一個個的冒雨跑上了車,嘴裏一邊埋怨,一邊擦身上的水。

司機在過道走動,粗着嗓子問:“還有沒有誰沒上來?”

蘇牧喊道:“師傅,等一下,我老師還沒上來。”

司機走到他那裏看看:“你老師?原來坐哪兒?”

蘇牧說:“就坐我旁邊。”

司機沒說話,周圍就響起竊竊私語。

“不會吧,那個男的旁邊不是一直就沒人嗎?”

“對啊,我看他一個人坐着,還想坐過去呢。”

“樣子不像是腦子有病,怎麼開這種玩笑?”

“……”

司機是個常年跑長途的,邪乎的事不是沒有過,他二話不說就去看監控,發現男生旁邊的座位從始至終都是空着的,但對方一直維持着跟人聊天的姿態。

一滴冷汗滑過後心,司機舔|了|舔|發乾的嘴皮子,跟同伴使了個眼色就悶聲發車離開。

車裏的人都沒當回事,該吃吃該喝喝,該聊聊該睡睡。

蘇牧煞白着臉按老師的號碼,那頭接通了,他連忙問,聲音微顫:“老師,你在哪兒,怎麼還沒上車?”

方禾說:“我上了啊。”

蘇牧下意識就問:“你坐在哪個位置?”

方禾說:“我坐在最後一排。”

蘇牧聞言立刻站起來往後看,發現最後一排只坐了一個中年人,穿的條紋T恤,挺着大肚腩,滿臉油光,他搖搖晃晃的過去,連座位底下都看了。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麼神經質的舉動,大活人就是想趴座位底下,也趴不進去。

蘇牧此時嗓音都是乾的:“老師,最後一排就一個大叔,沒看見你。”

方禾卻還是說她就在後排坐着。

蘇牧拿着手機的手指抖了抖,頭皮一陣陣發麻。

前面傳來司機同伴的喝聲:“小夥子,你杵那兒幹什麼?趕緊坐下來!”

那頭掛了,蘇牧再打,怎麼打不通,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座位上的,手腳冰涼,渾身血液凝固,整個人如同被人摁在了冰窖裏面。

蘇牧摘下眼鏡用手捂住臉,不讓其他人看見他臉上的恐懼。

三葉扭着頭往後排看,在她的右眼裏面,一個長發女人坐在中年人旁邊,緊緊挨着他,眼睛看的方向是斜上方的行李架。

那上面放着一個黑色大皮箱。

三葉拿出記事本,將見到的一幕寫下來給師傅看。

孟映生沒有順着視線去確認,小徒弟的這點能力還是有的,只是讓她寫張紙條給那個男生,讓對方儘快報||警。

三葉一刻不耽誤的照做,她多寫了一行字,說他們是驅鬼師。

車一到俞城就被警||方攔截了下來。

警方從後排斜上方的黑皮箱裏發現了碎屍塊,中年人被當場抓鋪。

這個女教師失蹤案警方早就介入了,只是苦於沒有什麼線索,沒法鎖定偵探方向。

嫌犯在極度焦慮不安的情況下將屍體帶出掩藏的地方,打算去外地拋屍,以為這樣就能安全,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蘇牧錄完口供去找給他紙條的女孩,卻怎麼也找不到。

大巴車上發生的一切讓他感覺是一場夢。

雨勢減弱不少,三葉跟師傅坐在楚白的跑車裏面,正在前往酒店的路上。

楚家在黑,白,灰三道都有人,大巴還沒到站,孟映生就給楚白髮了短訊說明情況,所以他們才能這麼快離開。

駕駛座上的楚白邊開車邊看路況,嘴裏嚼着口香糖。

不多時,他打着方向盤說:“老孟,你們怎麼不買早點的票?這都快十一點了,我困的眼皮都睜不開,強行揪開的。”

楚白瞥一眼後視鏡,師徒倆頭挨着頭呼呼大睡,中間還有個龍貓玩偶。

多麼有愛的一家三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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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問你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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