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時尚是條破毛褲

我發現我越來越落伍了。音樂電視裏“嘰里呱啦”唱的是什麼聽不懂，娛樂報道里年輕明星個個都是新面孔，名字都記不住，朋友寄來本畫報從頭翻到尾，居然沒有一篇文字留在腦海里，喜歡的歌手還是快要老掉牙了的羅大佑，直到有一天有個十多歲問路的小女孩叫我“叔叔”的時候，我才大吃一驚：我有那麼老嗎？

我也曾經時尚過。比如上中學時暗戀女老師(比現在的姐弟戀時髦多了)，穿肥大的褲子，褲腳活象拖把一樣遍地的掃大街，青衣白襪，用現在小孩子常說的一句話說“酷畢了”。可能很多年輕人看到這會嗤之以鼻，這叫啥時尚啊？土得掉渣就差把人噁心死了。沒辦法，那時的時尚就是這個。再拿穿衣服這件事情來說吧，80年代，貧民子弟，窮，買不起新衣服，一年四季一件黑色夾克衫，不是我不想時尚，而是他NND沒有錢我實在時尚不起來啊。

我不是時尚的人。坦白交代，我在28歲那年才第一次到酒吧，從來沒蹦過迪(壓根就沒動過那念頭)，卡拉OK倒是去過幾次，朋友叫了幾個陪唱的小姐站在包間門口一字排開，哪見過這陣勢，趕緊揮手讓走人了，歪念頭還沒動呢，心跳就加速三倍趕緊用馬列主義**思想給鎮壓下去了……更別說什麼聽音樂會了、看畫展、車展了，但凡是跟時尚沾邊的東西，就跟我無緣。別人的手機頂多用三月就換一個，我的諾基亞3310陪伴我有三年了，至今還沒有讓它下崗的打算。跟有錢的哥們出去吃飯，別管多大的飯店，要酒時一律是大(瓶)二(鍋頭)或普(通)(燕)京，沒有出去買去，用我朋友的話說，特丟份兒。

我在一家網絡公司上過班，要找時尚的年輕人哪裏去，網絡公司里應有盡有。一月賺五千花八千，崇拜的明星開演唱會，坐飛機也要不遠千里趕去捧場，樓下餐廳有現成的工作餐不用，非得上網叫快遞，一塊麵包一瓶礦泉水還美其名曰“電子商務”，現成一千多元租的房子不去住，晚上在辦公室鑽睡袋，好不容易放了個長假，又三五結伴做起了“驢友”。昔日輝煌一時的網絡公司如今大都成昨日黃花了，不知道這幫時尚先鋒們落腳何處、尚能飯否，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的，只要口袋裏有十塊錢，他們就絕不可能掉價抽八塊錢一包的煙。

前些日子有位在時尚雜誌工作的朋友拉我去加盟，這傢伙和我一樣是土包子出身，我一直猜疑他是怎麼混進那家雜誌社的。朋友對我面授機宜：知道什麼叫時尚嗎？就是寫文章對堆砌詞語，多插進點洋詞，多造點病句，總而言之越讓人看不懂越好。普通話說不好就可着勁的“造”你的家鄉話，不會穿衣服你就覺得怎麼土鱉怎麼來，別的不說了，把80年代的你和現在的你融合起來往我們雜誌社一放，保准惹整個辦公室的美女一陣驚呼，齊齊地圍上去問“你身上穿的那件皮衣哪買的”，其實那不過是件人造革而已……

朋友說的眉飛色舞，低頭不經意間，我看見他的褲角里藏着的毛褲，自打我認識他有五年了，這條毛褲他一直套在腿上，毛線都快散成破麻袋了，我恍然大悟，時尚原來就是條破毛褲！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把我那條穿了也有三、四年的毛褲塞垃圾道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