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億!

4.四億!

撇開一身流里流氣地重金屬搖滾風、中二到要上天的打扮,易淵臉和身段長得都挺好,一雙天生多情的桃花眼顧盼瀲灧,薄唇勾出幾分笑意,即使扔在娛樂圈中顏值也能排在前面。

要不是他對戀愛沒興趣,恐怕女友團能湊成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

可他眉目端正,俊逸星朗的臉看在君婉眼裏,比頂上半透明的小飄飄看上去還像鬼。

畢竟小飄飄只死了幾天,這人前前後後加起來,怕要死了上千年,骨頭刨出來,野狗都不願意啃。

“怎、怎麼?”易淵被她眼神盯得發憷,問,“看着我做什麼?”

居然連聲音都差不多,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巧合的事?

君婉目光停在他臉上頓了幾秒,抬眼看浮在半空中的小飄飄。

也是,這世界上都有鬼魂了,轉世投胎不算稀奇。

“你、你…”普通人看不到小飄飄,所以她的動作落在易淵眼中,就像憑空翻了個白眼。

打從出生開始就被人捧在手上,含在嘴裏,從來沒受過這種輕視的易淵有些生氣,很想端起少爺架子斥責她。

可看到君婉,話根本說不出口,就像是酒醉吐了一半,異物又被按回喉管里,難受的他胃酸翻湧,盯着君婉打了個響亮的嗝。

“嗝——”

詭異的聲音喚回君婉的注意力,她把視線移回易淵臉上。

從那人二十三歲駕崩,她成為權傾天下的欽太後起,這張臉自己有多少年沒見過了?

這人上一世害她守了半世寡,為舊朝江山殫精竭慮,耗盡年華。

如今好不容易扶持幼子長大,擺脫皇室枷鎖,他又換了個身份,到自己面前晃蕩。

沒錯,易淵長了張跟她亡夫一模一樣的臉。

那個三歲在她襁褓前吹笛子,十四歲迎娶她過門,十七歲尊她為皇后,立誓跟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相伴到老。

卻在二十三歲飲下毒酒,撒手人寰,留下萬里山河和剛出世的幼童,早死短命的舊朝皇帝。

君婉虛虛眯起眼,覺得他鬢邊的過耳的碎發真是礙眼,平白擋住了這張臉的俊美無濤。

脖子上那串怪模怪樣的鏈子,和手上亂七八糟的指環也怪難看的。

無論是放在現代還是古代,他的打扮都只有四個字能評價:俗不可耐。

“咳咳…”易淵是個要面子到極致的人,覺得打嗝這種事實在太尷尬,連忙轉過去裝模作樣咳嗽兩下,試圖掩飾過去。

爸爸前幾個月把君婉接回家裏,說是作為他妻子,那之後很長時間,易淵都沒有正視過君婉,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好不好看。

今天看清楚了,才發現原來她長得這麼漂亮。

不是那種矯揉做作,脂粉堆出來的千嬌百媚。

而是不怒自威,周身環繞凌人勝氣的王者風範。

中二延續到二十一歲半的易淵最受不了這種自帶君王風骨的人,遇到就幻想着征服對方,或者被對方征服。

他還在思考君婉屬於哪一類,空氣中忽然響起細微的‘咔嚓’聲。

凜冽的寒光從眼前閃過,金屬冰涼的觸感擦過眉骨。

易淵反射性縮了下,顯然已經遲了。

他留了大半年,家裏人怎麼勸都不肯剪的頭髮沒了左半邊,剪下來的髮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飄落下來,散在他腳邊。

易淵終於意識到剛才貼着眉骨過去的冰涼觸感是什麼,嚇得退了半步,張着嘴半天才找回語言功能,質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很危險的知道嗎?”

“是嗎?”君婉手裏拿了把張蓮用來修剪花瓶中玫瑰刺的剪刀,鋒利小巧,稍微偏一點就會戳瞎易淵的眼睛。

她指腹颳了下剪刀的刃,垂眸望着他手上的七個扳指大的銀環,櫻桃唇微微開合,“摘了。”

易淵順着她目光看到自己的手,上面套着的都是費了很大功夫才收集到的絕版指環,上面雲霧風雨圖形非常炫酷,是他最喜歡的珍寶。

“不…”易淵是家裏的小霸王,無法無天慣了,當然不可能乖乖聽話。

他剛說了一個字,只見君婉手腕一動,有個東西貼着他大拇指外側飛過來。易淵縮了下手,有些松的指環收到撞擊,掉下來骨碌骨碌滾落在君婉腳邊。

易淵目光順着指環的落在君婉細瘦的腳踝上,往上爬到她無波無瀾,不露山水的臉上。

看進她深淵般難測的眸子,被眼裏的寒涼驚得打了個寒顫,冷汗順着背脊爬了滿背。

“你不肯摘,我有的是辦法替你摘。”君婉示意張蓮撿起地下的戒指,接過來舉到當空,閉起一隻眼透過中間的圓洞望向易淵。

易淵雙腳像是被釘在原地,在指環后望着他的眼睛彷彿待發的子彈。

君婉明明什麼都沒做,可骨血伸出溢出的恐懼讓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不情不願按照君婉的吩咐摘下了手上一串戒指。

丟了顏面的二少爺有些氣悶,卻不好發泄,死死盯着君婉,眼裏帶着最後一些強撐的倔強。

君婉把剩下的那個扔回給他,懨懨地凝視他熟悉的眉眼,“去吧頭髮剪了,從此,你要保持這副皮囊的乾淨端莊。”

這說法很奇怪,似乎是硬生生把身體和靈魂分離開。易淵想要問,但熟悉的壓抑感漫上來,讓他問不出口。

似乎有什麼東西隔閡在兩人之間,把他們的關係束縛在無法靠近又無法疏遠的距離內。

“君婉,司機已經在外面候着了,隨時可以出發。到拍賣會場,老爺會派人接你們。”張蓮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君婉,‘二少夫人’這個叫法她肯定不喜歡,乾脆一直叫她名字。

“嗯。”君婉應了句,沒有動身的意思,定定望着易淵。

張蓮察言觀色,連忙說,“二少爺,你先回房間,我幫你把頭髮整理整理吧。”

易淵這會頭髮一邊及肩,一邊跟狗啃似得長長短短,不用人提醒他都知道沒辦法見人。

他面子在家裏丟了個乾淨,可不能在外面繼續丟,含糊地答應下來,灰溜溜跟張蓮回房間了。

易嬌嬌早早起來,跑出房間打算圍觀哥哥教訓那個無法無天、狂妄肆意的女人。

剛出來,就看到易淵匆匆溜回卧室的背影,震驚的她眼珠子都快脫眶了。

易家小霸王敗了?

“什麼情況?”易嬌嬌目瞪口呆的望着端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如既往狂傲輕慢的君婉,“你對我哥做了什麼?”

小飄飄落在她手邊,疑惑地問,“她這麼厲害啊,都不怕你的嗎?”

君婉答,“她蠢。”

說好聽是耿直沒心眼,挑明了說是作死時不知道自己作死。

放在她專政那會,這種人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你說誰蠢呢?”易嬌嬌氣得瞪大眼睛,鼓起腮幫子跳起來,漲紅着臉激動地說,“看長相,你才比較蠢呢!他們都說,我長得好看所以成績差有情可原。你長得這麼狐媚,肯定比我更蠢!”

你到底是在罵她還是誇她啊?

小飄飄繞着易嬌嬌頭頂轉了個圈,以表同情。

蠢得鬼都看不下去,怎麼跟坐在那裏的大魔王斗?

“你是誰來着?”大魔王問。

易嬌嬌第二次聽到她這麼問,心裏的怒火更甚,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回答,“我叫易、嬌、嬌!”

一角?

這名字比一元還便宜十倍,不愧是兄妹。

君婉不太願意使喚這麼便宜的姑娘,但張蓮給易淵剪頭髮去了,周圍沒有合適伺候的人,她只能將就着跟易嬌嬌說,“倒水。”

“讓我倒水?我可是易家的小姐!你個沒過門的賠錢貨,憑什麼…”易嬌嬌話沒說完,對上君婉平如湖面的目光,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冥冥中她彷彿受到了什麼指引,識相的閉了嘴,折過身腳背叛身體走向廚房,不光按照君婉的意思倒了杯溫水,還用熱好的牛奶沖了杯燕麥果片。

等牛奶加熱的時候,易嬌嬌手扶着胸口,感覺到胸腔內心臟不安的鼓噪,空空如也的大腦只有一個意識——

君婉肯定不是人!

人類怎麼會有那樣的目光?

清冷幽深,彷彿死了一般平靜。

又暗潮洶湧,彷彿目光一轉,就能操控萬事萬物整個世界。

易嬌嬌剛才讓她看了一眼,腦袋似乎有那麼一瞬間不屬於自己了。易嬌嬌拿杯子的手都在顫抖,她瑟縮着摸到自己的脖子,觸及跳動的脈搏,才敢相信自己還活着。

牛奶加熱好之後,她不敢再作死,端到君婉面前就躲得遠遠的,看她慢條斯理抿了口溫水,拿起準備好的骨瓷勺。

小飄飄見君婉盯着勺子瞅了半天,知道這勺子又得罪她了,連忙說,“現在沒有官窯,這已經是最好的瓷器了。沒給你玻璃不鏽鋼已經很好了,你將就用用吧。”

君婉懨懨瞥了她一眼,終究沒有說話,勉強吃了兩口牛奶泡的燕麥片。

張蓮給易淵剪完頭髮出來,君婉已經屈尊降貴吃了半碗麥片,拿出紙巾擦乾淨嘴,遞給她一張條子。

“我列了個清單,給我準備好上面的東西。”

張蓮接過來看了眼,奇怪的問,“你要這些做什麼?”

“胭脂。”君婉答。

房間裏那些保養滋補品原材料太差,還有許多不明不白的東西,不及她原來用得千分之一好。

“可是…”張蓮看着清單,為難地說,“這鳳棲花上的晨露,天上頂的雪蓮粉…即使收集到了,裏面肯定也夾着灰塵霧霾,不幹凈。還有開足三甲子的朱果,三甲子是一百八十年吧?這年頭找個一百年的樹都不容易,上哪找這種聽都沒聽說過的果子啊?”

“你說,現在沒有了?”君婉略略挑眉。

小飄飄讀懂她的想法,擋在她身前,激動地大喊,“欽太后冷靜!收起你的想法!求求你千萬不要毀滅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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