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兩億!
“以後,我來當家。”
君婉這話說出來,飯桌上幾個人臉色奼紫嫣紅變得相當精彩。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自恃出身高貴,打從君婉進門起就瞧不起她的小女兒。
“當家?我看你是瘋了吧!什麼阿貓阿狗的,能進我們家門已經是高攀了,還妄想執掌易家大權,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君婉斜睨她一眼,眼底些微蒙上一星點稍縱即逝的光輝。
要是有從前親近她的人看到,就知道這尊大神起了殺意。擱在千年前,易家小姐的腦袋怕是都該讓小太監拿出去當皮球踢了。
“你是誰來着?”君婉櫻桃唇微微開合,輕聲細語問得漫不經心。
“我叫易嬌嬌…”
“叫什麼無所謂,總歸是個依仗家世的廢物。”沒等她把話說完,君婉手虛虛抬起,嘲諷地斜斜掃了她一眼。
她十七歲當上皇后,二十歲成為太后,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人和事見多了。猛地看到這種沒什麼心眼,把惡毒寫在臉上明顯活不過三分鐘的姑娘,還覺得有點可愛。
嗯,也就芝麻大一點。
“你一個被家裏拿來抵債的賠錢貨,高攀我們家已經算是好運了,還罵我是廢物!你…”易嬌嬌是典型的把長腦子的營養都給了胸,經不起激怒,當即就扯開嗓子毫無大小姐形象的開罵。
“嬌嬌!”在場地位最高的大夫人攔住女兒,鐵青的臉明顯也是憋了氣。她努力擺出扭曲的和顏悅色,皮笑肉不笑的試圖跟君婉周旋,“今天你公公有事外出,這個位置你坐就坐了。可易氏的家主,不是你這種人隨隨便便能沾染的。”
“哦?”君婉垂下視線望着自己稍顯粗糙、明顯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手指,閑閑地問,“你是怕我供不起你身上動輒過萬的首飾脂粉呢,還是怕我堵不上你挪用去貼補娘家那些款項的窟窿?”
話剛說完,大夫人臉色頓時變了,身形幾不可見顫抖了下。易嬌嬌不識相的追問了兩句,只換來大夫人厲聲斥責,“閉嘴。”
小飄飄停在君婉前方,目瞪口呆的看完這出大戲,驚訝地問,“你才剛過來這裏啊,怎麼知道大夫人她挪用易家的錢貼補娘家啊?”
還用怎麼知道?君婉從前掌控江山,落下比旁人多千百倍的疑心,防微杜漸的本事修鍊的一等一。她還有之前在這個世紀記憶,隨便回想下就能把這些人的把柄拿捏住。
君婉勾起唇一笑,看得坐下的人心驚膽戰,連忙避開視線不敢再招惹她。
雖然不知道前後半天的功夫,這姑娘怎麼從人人可欺的小白兔變成現在的樣子。可他們清楚的意識到,現在的君婉連大夫人都能制住,他們惹不起。
上座的那個女人,跟他們不在一個世界。
飯桌上的氣氛變得非常微妙,張蓮被君婉瞪了眼,后脊發涼,連忙到廚房把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
“昨天易老先生收到幾箱海省那邊剛撈上來的活蝦活蟹,今天讓廚房處理了。”張蓮端着餐盤走到飯廳里猶豫了三秒,頂着大夫人和易嬌嬌的白眼放到君婉面前,謹慎地說,“你先嘗嘗。”
菜還沒有上齊,其他人面前的餐具擺的整整齊齊,都在或明或暗的注視君婉。
君婉像是注意不到他們的目光,驕矜地吩咐張蓮拆蟹。聲音細細軟軟,卻有股神秘的力量,讓人無法違抗她的命令。
張蓮在其他人的瞪視中拆好蟹,放到君婉面前,遞了雙筷子給她。
海省送給易家的蟹都是精挑細選的肥蟹,蟹肉緊緻蟹黃飽滿,卸下殼蓋的瞬間能聞到勾人食慾的香味。
君婉盯着拆好的蟹,沒接張蓮遞過來的筷子。
“怎麼,第一次吃這麼好的東西看的眼睛都直了?”易嬌嬌重新找回豪門大小姐的優越感,得意洋洋的炫耀,“不就是普通水產嗎?我們家每天都吃,你跟着能沾了口福,還不識相。”
“把廚子叫來。”君婉沒搭理她的嘲諷,跟旁邊伺候的張蓮說。
張蓮自己也說不清是怎麼了,不知不覺開始對君婉惟命是從,應了聲就去廚房叫來準備飯菜的廚子。
“怎麼了?今天的飯菜不和胃口嗎?”廚子茫然的走進來,看到他們座次愣了下,站到大夫人旁邊等她問話。
大夫人不知道君婉是什麼意思,抿着唇沒有說話。
君婉虛虛指了下盤子,問,“這是活蟹?”
“是、是活蟹…”廚子結巴了下,很快回答,“但做熟就死了,之前肯定是老先生交過來的活蟹。”
“嘖,”君婉先前吃山珍海味,都是各地最好的貢品。時間長了她嘴挑眼尖,一眼就能看出選用食材優劣。她拿起餐盤旁邊的刀叉,直直從螃蟹正中紮下去,“我不像那些粗鄙的人一樣好糊弄,想清楚了再說話。”
廚子被他的動作驚出一身汗,說話都不利索了,抖着腿回答,“可能是、是送來的時候死了呢?”
“送來時死了,你還剛才卻說是活的。而且看蟹鰲和色澤,這是南方湖裏才能養出來的,海省可是在西北。”君婉用指腹淺淺颳了下刀刃,慢悠悠地問,“你是自己招,還是要我查?”
沒想到她眼睛毒到這種地步,廚子沒辦法圓謊,老老實實的回答,“其實老先生送來的蟹我已經賣出去了,這是我從商販那裏換來的死蟹。反正味道差不多,這麼長時間也沒人發現,還能賺差價…都是我黑了心,手腳不幹凈,我錯了!”
“蝦也撤走,”君婉打斷他的懺悔,懨懨地開口說,“擱冷了,給我熬碗白粥。”
其他幾個人盯着桌上支離破碎的螃蟹,都覺得諷刺。君婉三言兩語把他們都歸類成容易糊弄的‘粗鄙人’,偏偏還沒辦法反駁。
尤其是易嬌嬌,剛才還炫耀她天天吃山珍海味,結果轉眼就被打臉,受得氣讓她吃不下任何東西,哼哼兩聲拍桌離開了。
君婉懶得抬頭看,暗想幸虧這些年漸漸放權,自己脾氣和善許多,還能容忍這幫狂徒大呼小叫。她沒有再碰那盤蟹,喝了兩口白粥墊墊胃,徑直離席。
遇到這麼大的變故,她也沒心情吃飯,回到房間從書櫃裏翻出幾本記載舊朝歷史的書,攤開從裏面搜尋有用的信息。
君婉身體機能還保留上個主人的習慣,所以言談舉止跟普通人相同。但殼子裏畢竟不是原裝的,她思維方式還停留在千年前,猛地看到密密麻麻的現代文字頭疼的厲害,推開書勾勾手指把跟她進來的小飄飄叫到跟前。
“嚶嚶嚶,你真的好可怕啊…”即使小飄飄知道她真實身份,還是被君婉的氣場和脾氣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而且兩人一體,她能讀取君婉的思維模式,清楚的知道剛才吃飯的時候,她動了多少殺念。
可怕的連鬼都受不了啊嚶嚶嚶!
“別以為你想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君婉揉揉因為接受了太多超現實的事情,隱隱發疼的額角命,令道,“給我念。”
“為什麼我都當鬼了,還要聽你差遣啊…”小飄飄怨念的嘟囔着,飄到攤開的書頁上方,老老實實的念出文字,“欽太后四十歲放權給幼子后離奇暴死,從此舊朝一蹶不振,成為歷史上最快沒落的朝代。對於欽太后的下落,歷史上還有一種說法。她並沒有早逝暴死,而是厭倦了塵世出家為尼…”
“出家為尼?這些人真是能胡扯。”君婉冷冷的嘲笑,“我生平最不信牛鬼神佛,怎麼可能會出家?”
“你現在應該信了,世界上真的有鬼哦。”小飄飄獻寶似得在她眼前晃了兩圈,企圖用賣萌博取她注意力,“看我看我。”
“嗯,是信了。”君婉撩起眼皮,無情地說,“我打算明天就找個道士做法收了你。”
“嚶嚶嚶!”沒鬼權的小飄飄激烈抗議。
在房裏還沒清凈多久,張蓮敲門進來。
“君婉,易淵先生回來了,你要見嗎?”
一元?這麼廉價的名字?
是誰來着…從來只記官位身份,懶得管名字的君婉想。
“易淵是我的未婚夫,”小飄飄消沉的落下來,倒在書頁上一副鬼生無望的表情說,“現在是你的了。那個人是不成器的二世祖,還在念大學,藝術類的。他從小到大成績很差,還總跟些流氓混混在一起,每天打架鬥毆聚眾鬧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敗類。我就是因為不願意嫁給他,才服毒的。”
君婉在她殘留的記憶中沒有翻到易淵的資料,從小飄飄的口中了解到大概,事不關己的說,“這樣啊…”
張蓮沒聽清楚她說什麼,又問,“你要見嗎?”
“不見。”君婉把書翻過一頁,盯着上面配圖的空冢照片,冷冰冰的說。
張蓮退了出去。
隔了會,外面傳來年輕男人清朗的聲音,“呵,她欺負我妹妹,現在知道害怕,不敢見我了?”
君婉聽到,翻書的手頓了下,腦子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
他跟那個沒腦子的易嬌嬌絕對是親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