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忙嗎？你出來一下，有事和你說。”金知秀站在房間門口，皺着眉頭，叫了一聲正倚着床聽CD的Helen。

“直接在這兒說吧，又沒有人。”Helen拿下耳機，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進屋。

金知秀的眼角掃到床單上的CD盒，頓時嘴角一抽，有些黑線的問道：“又是你那個朋友？這張專輯應該剛發行第一天吧，這就給你寄過來了？她到底是有多想把你變成防彈的粉絲啊？”

“大概是覺得我不會費心關注他們，才會特地寄過來讓我聽的，”Helen隱去了專輯還未發行她就早已收到了的事實，笑了一下之後說道，“還有，注意稱呼，不要直呼隊名，不然出道了有你好受的，一個不尊敬前輩的大帽子就能直接把你死死扣住。”

“你……你都知道了？”金知秀神色複雜的坐在了Helen對面的床鋪上，看着她坦然的臉色，有些不是滋味的問道。

“知道什麼？知道你們後天就要去美國了？”Helen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之後，覺得對話頗有些沒營養，所以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專輯，邊翻看邊回答道，“還是說你們從美國回來就會出道這件事？知秀，你不是把我當個傻子了吧？這可是所有練習生都知道的事。”

金知秀深呼吸了一口氣，忍住了一拳將眼前漠不關心的人轟飛的衝動，繼續詢問道：“那你呢？公司對你的打算到底是什麼？你有問過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聽到這裏，Helen終於將眼睛從專輯上移開，有些意外的問道：“你對其他幾個留下來的人也這麼問過嗎？”

“沒有。”金知秀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我最開始還以為你是過來炫耀的，原來不是啊，”Helen終於將所有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身上，興緻盎然的問道，“你這麼期待和我一起出道？”

“呀，誰期待了！我又不是腦子被門夾了！只不過，只不過我是不太理解為什麼不讓你和我們一起去……明明你實力那麼強，老師們也都說你是百分之百出道的，甚至還有人說下一個女團就是你選看得過眼的人一起出道，結果……連你都不能出道，那我們從美國回來真的就能如願以償嗎？”金知秀的臉色徹底黯了下來，低垂着頭，吞吞吐吐的說道。

“啊，我說呢，重點在這裏，你直接說你擔心自己進修回來也不能出道不就完了，”Helen摸着下巴興緻缺缺的下了結論，“無聊。”

“呀！你！……你！”金知秀氣的整張臉都通紅，眼淚一瞬間差點溢出眼眶，終於出聲喊道，“我真是瞎了眼了才擔心你！你一直就是這樣！嘴巴毒！自私！一點都不會體諒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除了自己喜歡的什麼都不關心！是，我是擔心自己去美國了，回來卻出不了道，你實力那麼強，如果沒有你，對於團體出道我確實沒有信心！對，我也是為自己考慮！但是我也真的很在意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去，確確實實的擔心過你之後怎麼辦！”

Helen目瞪口呆的看着發泄了一通的金知秀捂着臉就要往外跑，身體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用一隻手禁錮住了她纖細的手臂。

“放開我！”金知秀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狼狽的不像話，不僅小心思被Helen挑破，更是確認了連日來對她的擔心造成的輾轉反側從來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再不喜歡Helen的性格，一起吃、住、練習了近4年，她難道會不在意她么？！她又是委屈又覺得現在為此哭了的自己簡直是丟人的不行，只能捂着臉憤憤的再次出聲說道：“快點放開我！”

“我們能不演電視劇么？”Helen對於自己弄哭了金知秀的現狀感到有些棘手，頭疼的揉着太陽穴問道。

“誰跟你演電視劇了？！”金知秀對眼前人是徹底感到無語，拿下遮住臉的手，淚眼汪汪的瞪着她，邊瞪邊試圖掰開Helen牢牢的粘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這麼演的話。”Helen手上一用力，金知秀踉蹌着直接撲進了Helen的懷裏，她順勢將她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上，死死的扣住，等到某個哭花了臉的姑娘終於不再掙扎之後，出聲問道，“冷靜下來了？”

“嗯……”

等懷裏微弱的聲音傳出來，Helen直接將人推開，然後嫌棄的脫下沾上了淚水的睡袍，扔到了獃滯的看着她的金知秀懷裏，邊從衣櫃拿出新的一套換上，邊說道，“記得洗乾淨，走的時候把門口偷聽的三隻拎走。”

“你，你簡直！”金知秀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指着Helen半天說不出來話，猶豫了半晌，最終選擇扭頭氣勢洶洶的拉開未關好的門，追上一窩蜂跑沒影的三個小姑娘。

始終背對着門口換衣服的Helen換上嶄新的睡裙和配套的睡袍之後，走過去關上了金知秀再次忘記關好的門。當她回到床上，帶上耳機聽着舒緩的歌聲時，嘴角終究還是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

*

“您好，女士，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了，請您系好安全帶，手機保持關機狀態。”空姐帶着甜美的微笑提醒着正用一副震驚臉盯着手機屏幕的金知秀。

待她心不在焉的點頭並關機之後，坐在旁邊的Jennie挑眉問道：“知秀姐，你怎麼啦？”

“珍黏糊，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剛才哭多了出現了幻覺？”金知秀轉過來，恍恍惚惚的問道。

Jennie翻了個白眼，回道：“你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到底怎麼了？”

“你知道么，就在我們登機的時候，Helen發來了一長串文件，有一大堆在美國應該留意的事項，還有我們去進修的學院附近的各種公共設施的位置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還說我們下了飛機不僅有學院的人會來接，他舅舅也會陪我們報道……她還有個舅舅在紐約？我居然今天才知道！”金知秀控訴道。

“Helen姐姐是一個地道的NewYorker，在紐約有家人不是很正常么，知道那些注意事項也不奇怪~”坐在前排的Lisa扭過身子說道。

“才不，你什麼時候見過Helen姐姐主動幫一個人了？反正我是沒有見到過。”坐在Lisa旁邊的Rose反駁道。

“是知秀姐拜託了Helen姐整理的吧？只要Helen姐姐答應了你拜託她的事情，就會做的超完美的！她幫了我不少，就最近來說的話，上上次月末評價，就是我被楊社長稱讚的那一次，編曲就是靠Helen姐姐幫我弄的，起碼改了有十來次吧，有些舞蹈動作也是她提的意見~”Lisa眉飛色舞的說道，看着其他三人不可置信的表情，有些尷尬的撓撓頭，問道，“呃……你們都不知道？”

“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嗎？”Jennie表情複雜的說道。

“快說說，你怎麼做到的？”Rose忙不迭的問道。

“嗯……其實Helen姐有點怕其他人纏着她，我就是撒嬌纏了她半小時，她就不耐煩的揮揮手說只要我打掃一周我們的屋子，就幫我弄曲子~”Lisa眨眨眼回答道。

“……就這麼簡單？”一旁的Jennie心中氣的直想咬手絹。

Helen本人的才華是YG所有人公認的，她在進入YG前就接受過系統的聲樂訓練，據傳原來是立志當歌劇演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跑來韓國當了練習生，連YG的聲樂老師都坦言沒什麼可教她的，進入神話大學之後，她更是有一堆名師排隊教導。

這還不是最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她在音樂的創作上才是遠超同齡人，不拘泥於固有的形式，各種風格信手拈來。每次的月末評價就像是她展示完美實驗結果的報告台，遊刃有餘的讓其他練習生牙疼。在Helen16歲的時候，楊社長就給她劃出來了單獨的工作室，這當時在公司引起了軒然大波，而她的20歲生日，楊社長親自掏錢，替她換了最新一套音樂設備的時候所有人都見怪不怪了。

為了不被這樣的怪才落下太遠，她們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氣，心氣高的Jennie更是頭懸樑錐刺股，沒日沒夜的練習。為了不成為明顯的對比對象，更是放棄了大部分的聲樂練習時間，一心撲在了說唱上，力求能在這上面壓Helen一頭。但事實證明，Vocal和Rapper之間的鴻溝，有能力的人自然能從上面悠閑地飛過。雖然Helen的說唱明顯和歌唱水平不是一個等級，但是只要有人聽到她用G5的高音口齒清晰的飆一段沒有任何喘氣聲的20秒嘴炮，也會徹徹底底的拜服。

一來二去，Jennie也認命了，有時自己作詞作曲遇到瓶頸，也想問一問Helen，奈何某個女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好不容易逮着人，看着她猶帶三份不豫的挑眉，就能回想起來剛進公司的第一天，Helen露出漫不經心的笑容后說的那句話：“希望見到我之後，各位能銘記一件事，沒有事情請不要打擾我，有事情更不要打擾我，讓我們的關係維持在能叫得出對方名字的程度就已足夠。”

看看，這樣的一個人，她也拉不下來臉問啊！誰知道只要纏着她半小時，打掃一周屋子就能讓她幫忙！這樣一來，顯得一直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請教的自己多傻啊！

和Helen同樣定位為Vocal來培訓的Rose也對這種不平等的“等價交換”一頭黑線。她先前聽說過Lisa最終確定合流就是在兩個月前的月末評價之後，也就是Lisa說的Helen幫忙的那一次。虧她之前還以為Helen很兇，每次向她請教或是討論一些問題的時候總是要做四五次心理建設才敢去見她……沒想到某人的弱點居然是這個？那她是不是對愛撒嬌的人也沒轍？朴撒嬌是日常Rose彩英擺着一張嚴肅臉進入了思考模式。

“我覺得有比發現Helen這個弱點更重要的一件事，”金知秀清清嗓子，驀地，又壓低了聲音，看到3個小腦袋都在往她這邊伸過來的時候才說道，“Helen在我關機前給我發了最後一條信息，說BLACKPINK的隊長位置她已經和社長預定了。”

“什麼？！我的天！”

“大發！真的假的？”

“居然真的要一起要出道了！”

“能是假的么，連出道名稱她都知道了，肯定就是真的了，社長可是讓我們保密來着！”

金知秀看着小聲嘰嘰喳喳的三個女孩，得意的笑了笑，她可是她們中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而且Helen第一次和她說謝謝她的關心！即使是短訊，也不能阻止她現在想要飛起來的心情！

“那她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去？”驚訝夠了的Jennie終於想起這麼一個重要問題。

看着炯炯有神的三雙眼睛，金知秀撓了撓頭髮，有些不解的說道：“她說她的任務和我們不一樣，她要先參加一個選秀節目，把我們YG新女團的牌子立起來，好像叫《Produce101》？”

“《Produce101》？社長居然會讓她參加這個？”Jennie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個節目不是號稱101個女人的撕逼大戰嗎？”

“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之前看過報道，是從101個女生里選出來11個，然後開展為期一年的限定組合活動，應該是這個樣子的，”Rose皺眉擔憂的說道，“社長他們是覺得這個節目會火才派Helen姐去的嗎？101個女孩子競爭……哇，想想都好可怕……”

“Helen姐的話，應該沒問題把，她實力那麼強~如果她被選進這11個人里出道了，還會和我們一起出道嗎？”Lisa小聲問道。

“剛剛Rose也說了，是限定組合，一年之後就散，如果我們5個人要一起出道，最晚也就是……我算算，節目前期準備加放送按半年預估，一年活動，一年半之後限定組合解散，那我們藉著東風最晚也應該能在兩年內出道了。”金知秀掰着指頭計算道，“雖然還要等2年，但是突然感覺有了點盼頭。”

“是啊……多虧了公司的拖延症……”Jennie無奈的嘆了一口氣。5個人中她的練習時間僅次於Helen，而BLACKPINK是她的第三個隊名了，每一次起隊名的時候一直被鼓勵着說你們馬上就會出道，馬上就會出道，然後這個說法從11年延續到了15年，而這兩年的時間，既然能確定下來，她也等得起，這可比之前空吊著人胃口要好多了，趁着這段時間提升自己，能參與出道專輯的製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留Helen在韓國和其他100個女人撕的天昏地暗吧，趁着她頭昏腦脹的時候，我們還能多加強自己的實力，快點趕上她~”金知秀偷笑着說道。

“知秀姐，你也就這點追求了。”Jennie搖搖頭說道。

Rose和Lisa也對視了一眼，互相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