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吉原
地下街道吉原,就算江華對於這個國家來說還只是一個陌生來客,但她也已經耳聞過這條特殊的街道。
吉原的特殊,不只是因為它位於江戶城的地下,更因為它是江戶城中……最大的花街,遍佈妓/院以及各種自願或非自願接待客人的游女!
“萬事屋那個捲毛帶神樂去吉原?”江華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酒館老闆娘,“去做什麼?”
“您誤會了。”登勢婆婆立刻擺了擺手。
雖然登勢婆婆從未聽說過神樂老家的媽媽來地球看望她,但眼前這一位……如果和神樂並肩站在一起的話,恐怕沒有人會懷疑她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正是因為如此,登勢才更不希望眼前這位女士誤解萬事屋那個混吃混喝的傢伙。
“他們既然叫萬事屋,自然會接受一些客人的委託,然後去完成一些事情。”登勢正色解釋說,“這一次他們去吉原,也只是為了客人的請求,所以幫忙去吉原找人而已。”
“原來如此。”江華可以感覺到眼前的酒館老闆娘並沒有說話,所以心裏也稍微放心了一些,但還是立刻決定現在就前往吉原。
“神樂的母親。”登勢並不知道眼前女士的姓名,所以只能這樣稱呼,“現在天色已經遲了,並不是去吉原的好時候。而且,那裏……”
“我聽說吉原是地下街道。”江華停下腳步,“那麼應該沒有日夜之分才對。”
說完江華轉過身來,突然露出笑容,問登勢:“老闆娘,您應該能夠理解母親擔心孩子的那種感覺吧?”
說著江華又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話——
“其實我以前也不懂這種感覺,但最近突然就懂了,孩子的存在就好像是能夠喚醒奇迹一樣。”
原本江華已經鬆了一口氣,但是在聽見登勢有些猶豫的話語之後,竟然又擔心了起來。看了看天色,看了看和雜貨鋪同一個方向的吉原入口,江華先回到雜貨鋪取了一件東西。
通過廚房裏的木質樓梯上樓,雜貨鋪的二樓被簡單地劃分成了洗漱室和卧室,而屬於江華的卧室更是簡單到只剩下只有一張床、一個柜子和一張桌子。
那張桌子上擺着三件東西,放着粉色野百合的玻璃瓶,裝着一些首飾的木盒子,還有那把淡藍色的傘器。
視線略過那束沾染了阿爾塔納力量之後久久開放的粉色花朵,江華一把抓過淡藍色的傘器,直接從二樓的窗口一躍而下,利用街道兩旁的屋頂向吉原的入口飛躍而去。
橙紅色的長發在解除阿爾塔納的力量之後,彷彿又變長了一些,沒有如同最初那樣編成髮辮,而是直接在身後揚起,如同夜幕降臨時天空中劃過的最後一縷霞光。
進入吉原並不需要任何手續,因為這裏歡迎所有的人,無論是來找女人的,來喝酒的,又或者是窮凶極惡的逃犯,都可以自由進入吉原。
在吉原,江戶的法律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意義,需要遵循的只有吉原自己的制度而已。
吉原,是一個看不見天空的地方。
厚重的金屬天花板將吉原與地面之上分割成了兩個世界,街道上燈火通明,如同永恆的繁華之夜。
這裏倒是一個適合夜兔生活的好地方。
置身於這個屬於夜晚的世界,江華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這樣的念頭。夜兔一族最討厭陽光,甚至會因為陽光而影響戰鬥力,所以他們最喜歡的要麼是夜晚,要麼就是陰雨連綿的地方。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江華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個畫面。
一個不存在於她的記憶中,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畫面!
在那個記憶畫面中,她似乎正坐在床上,側身向窗外看去。窗外的天空陰沉至極,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有大雨傾盆而下。
“烙陽。”幾乎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江華突然說出了這兩個字。
但窗外除了惡劣的天氣之外,還出現了孩子的身影。
一個如同縮小版神樂似的小女孩雙手捧着什麼東西,從院子外面笑着跑了進來,卻在進院子歐不久,就平地摔了一跤,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那一刻,江華感覺到自己似乎想要從床上起身,但一種難言的窒息感突然籠罩全身,她只能在視野模模糊糊的狀態中看到一個稍微大幾歲的孩子跟着走進來,站在女孩身邊說了些什麼之後,就將女孩抱起,向屋子裏走來。
江華可以看到那兩個孩子站在自己床邊,小女孩剛才明明哭得很厲害,此刻卻展露出這世間最可愛的笑容,將握住的雙手在她面前鬆開,露出剛才即使摔倒也好好保護着的粉色花朵。
[媽咪!]
江華聽不見聲音,卻能看到小女孩唇部的啟合。
這一刻……
江華明明就站在吉原的街道上,卻覺得自己大腦中突然傳來轟鳴聲,一個屬於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炸裂開,然後一次又一次地重複着同一句話。
那句話,如同深入骨髓的吶喊一般——
好想,好想活着看孩子們長大!
好想活着看孩子們長大!
好想,好想活着……
活着!
江華的腦海中充溢着迴響,沉溺在其中有些無法脫離。明明只是一個小小的記憶片段,明明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卻讓江華在這一刻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隻手突然按住了江華的肩膀。
“小妞,今天有旗袍加強月的主題嗎?來回頭讓爺爺看看你的姿……”
“轟!”
江華手中的傘瞬間拍在那個無禮之徒的身上,無意識的一擊雖然並沒有用出全力,卻也未能控制收斂,所以那個倒霉而粗俗的傢伙一路撞擊街道上的建築,以不知是死是活的狀態消失在江華的面前。
“啊啊啊啊!”來來往往的行人壓根沒有看清江華的動作,只以為吉原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了炸/彈或敵襲,所以爭相逃命起來。
等江華因為這個小小的插曲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妙。
雖然那個叫醒她的“恩人”這會兒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但現在街道上這麼混亂的狀態,顯然很難讓江華找到神樂他們。
一路逆着人流前進,江華想要抓住人詢問一下萬事屋的消息,不過似乎沒人搭理她,而她也不打算將事態變得更加混亂一些。
騷動過程當中,江華還看見很多衣衫不整的人從各個店裏衝出來,怒氣沖沖地大喊着:“百華呢?吉原的特別部隊百華呢?都亂成這樣了,那群醜女人都跑到哪裏去了?!”
等到騷亂漸漸平息,江華還是沒有找到萬事屋三個人的行蹤,心裏不好的預感似乎更甚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江華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着街道坐在丸子店裏,左邊的袖下空空,而且衣袖上沾滿血跡。
明明丸子店的老闆都已經消失不見,但這個身受重傷的傢伙卻似乎一直穩坐在那裏,悠然地吃着丸子。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旁邊的椅子上放着一把紅色的傘器,是和江華手中傘器一模一樣的夜兔款式。
雖然不知道夜兔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但江華覺得如果是夜兔的話,也許會注意到同為夜兔的神樂的行蹤。
“不好意思。”心情已經平復過來了的江華放緩了語氣,“請問您有沒有見過一個夜兔族人,橙紅色的頭髮,眼睛是藍色的……只是這些特徵可能有些麻煩,不過對方的個子不高,是……”
“哈?你是在說我們團長嗎?”滿臉粗獷的夜兔一臉詫異地轉過頭來,以為自己遇到了自家團長的仇敵。
嗯,畢竟會認識那個傢伙的人,基本上都被他揍過。
夜兔口中的團長,自然就是那三個來到吉原的夜兔當中,個子最矮,臉上纏着綁帶的夜兔。而江華面前的這位,就是矮個子夜兔的手下之一,名字似乎是阿伏兔。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集體行動的三位夜兔,卻只剩下阿伏兔一個人坐在這裏,而且身受重傷。
然後……
當阿伏兔轉過頭來,想要看看是那個不怕死的傢伙在找自家團長的時候,就看到了一臉正色站在那裏的江華。
橙紅色的長發。
藍色而清澈的雙眸。
白皙的皮膚。
那翹起來的一縷毛。
手中淡藍色的傘器……
“你……你……您是……”阿伏兔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會說話了。
“請問您見過嗎?橙色頭髮和藍色眼睛的夜兔族小女孩?”江華再次問了一遍,“我是她的母親。”
阿伏兔吞咽了口水,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無法快速運算其中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