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巫宗司無焱
“毀我墳墓，破我棺材，動我屍身，褻瀆我生命之書。小東西，你玩得很開心啊？”
陰測測的聲音在陰暗幽冷的墓室中響了起來，巫絕一驚，意識尚未徹底反應過來，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全身巫力爆發，足尖一點朝前方沖了過去。
他轉過身來，背脊緊緊地貼着墓室冰冷的石壁。
只不過一息的時間，他就感到一片冷汗從背後滲了出來，浸濕了衣服。
他微微喘着粗氣，眯起眼睛，向前看去。
只見他方才站立的地方，正懸浮着一柄高大的魂劍。這柄魂劍少說也有四五米高，藍灰色的巫力痕迹自上而下纏繞着，劍尖垂地，巨大的劍身緩緩旋轉着。
“哼，小東西，對危險的感知力倒是很強。”一道蒼老而包含威嚴的聲音從巨型魂劍內傳了出來。
巫絕冷汗直冒，看着那柄巨大的魂劍，驚疑不定道：
“您……您是巫宗司無焱大人？”
這是什麼回事？這位司大人不是已經死了八九十年了嗎，按理說魂魄早該飛往輪迴之境，投胎重生了啊，他的魂劍怎麼還在這裏？
難道……
巫絕突然想起什麼，背脊一陣發涼。
“真是蠢！”他狠狠地罵了一句，“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打造魂劍時要用數百道咒語來加固魂魄，在這個過程中，靈魂變強了許多。
既然這位司大人也打造過魂劍，那他的魂魄自然也變得相當強大了，就和靈魂疊加的穿越者一樣。所以這位司大人的靈魂也可以無視輪迴之境的召喚，留在他的屍身旁邊。
就和他的母親巫紫夜一樣。
巨大的魂劍微微旋轉着，突然一片藍灰色光芒大放。
在這片刺眼光芒中，巨型魂劍緩緩縮短、變形，劍尖一分為二變成了兩條腿，劍身處伸出了兩條透明的手臂，劍柄鼓起、膨脹，變成了一個人頭。
不過轉瞬之間，這柄巨大的魂劍就變成了一個透明的人——或者說是靈體。
“不……不是靈體！”巫絕露出驚駭的表情。
藉著石壁上的火把，他可以看到這個人的身子一直在不停變化。一會兒變得虛幻而縹緲，像是輕輕吹一口氣就會散掉；一會兒又變得渾厚而結實，就像是有實體一樣，只不過皮膚和正常人差別很大。
這個人就在虛實之間來迴轉變着，看着十分怪異。
“您……這是怎麼回事？”他問道。
這個人的身體狀態不斷變化着，但是相貌身形是固定的，他無疑就是司無焱。
司無焱冷哼一聲，突然身形一晃，來到了巫絕面前。
“好快！”
看來這位司大人雖然死了，但仍然擁有生前的實力。方才若不是巫絕反應及時，立刻逃走的話，只怕他早就被司無焱擊殺了。
想到這個，巫絕眯縫着眼睛，拳頭緩緩收緊。
在這種時候，他反而變得冷靜了。
司無焱冷冷地看着他，話語中沒有一絲溫度。
“小傢伙，膽子不小啊，竟然敢自稱是我的父親。我生前為源之國赫赫有名的巫宗，自成名后就被列為了十大高手之一，就是橫着走也沒人敢攔我，你竟然敢……如此不敬！真是有意思。”
聽到這個，巫絕面色沒有什麼變化，心裏卻發出了一聲苦笑。方才他自稱是司無焱的老子，看來都被司無焱聽到了。
他緊抿嘴唇，上上下下打量了司無焱一眼。
“您很早就發現我了吧。我破壞了您的墳墓，還打開了您的棺材，您卻沒有立刻現身將我殺死，想必是因為……做不到吧！”
司無焱面色倏地冷了下來，眼底閃過一抹危險的神色。
巫絕繼續道：
“因為您是靈體，而我是活生生的人，您是觸碰不到我的，所以就算您的實力再高也沒用。您發現我要打造魂劍，便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只要等我的魂劍打造成功后，您就可以通過摧毀魂劍來傷害我了。”
按理說，靈體之間也是不能相互觸碰的。但看司無焱這怪異的樣子，只怕他掌握了一些特殊的方法，能夠傷害巫絕吧。
司無焱眉目一凝，正要說話，巫絕突然微微一笑，打斷了他。
“不過呢，方才的猜測只是我第一時間的想法而已。”
“哦？”司無焱眯起眼睛，危險地看看巫絕。
“你想說什麼？你後來又有了別的想法？”
他的聲音很慢，帶着巨大的壓迫感。他每說一個字時，巫絕就會感到有一隻無形的巨掌拍了下來，像是要把自己砸進地里一樣。
巫絕不得不努力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
巫絕淡淡笑着，說道：
“如果您真想殺我的話，在我躺到浴火石上靈魂溢出的那一刻，您就可以動手了，然而您卻沒有。”
“你這是什麼意思！”司無焱發出一聲怒斥，巫絕只感到一股大山般的壓力轟砸下來，雙腿一軟就要倒下，然而他死死地撐住了。
司無焱看了一眼他，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詫異，隨即冷聲道：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不是不敢。”巫絕微笑道，“是不捨得。”
“您既然敢打造魂劍，想必一向對世俗偏見不屑一顧吧，也覺得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是迂腐不化之人。那些人竟覺得靈肉分離就是有違倫理綱常，真是愚蠢之極！
“明明魂劍是世上最強大的武器，也是唯一能夠和主人完成‘人器合一’的武器。若能擁有一把魂劍，當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事之一！
“然而您打造魂劍后，卻沒有被任何人理解或是認同過。那些人不是厭惡魂劍，就是對魂劍感到恐懼，從沒有人真正地欣賞過魂劍，您心裏一定很不舒坦吧。
“所以您看到我決定打造魂劍的時候，才會下不去手。唔，想必是對我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您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對您也有這種感覺。”
巫絕說的都是真心話。實際上，他一直覺得司無焱敢於打造魂劍，是個很有見識和膽量的人。
在巫妖大陸，只怕除了他二人外就沒別人擁有魂劍了。
當初寫小說的時候，巫絕一直想讓他的男主角打造一柄魂劍，但總是設計不出合適的情節。只因為他將男主角的性格設計的中規中矩的，壓根兒就不是個會碰黑巫術的人。現在想想，這可能是他撲街的原因之一。
巫絕泰然自若地說著。一開始，司無焱對他冷眼旁觀，心想反正待着也是無聊，先看看着小東西如何巧舌如簧，然後再制裁他。卻沒想到這小傢伙字字句句都很誠懇，每一句話都戳到了他心窩裏去。
這小傢伙竟像是有讀心術一般，將他對魂劍的見解、打造魂劍后的遭遇，說得分毫不差。
司無焱心裏頗有波瀾，面上卻依舊是一副冷淡的樣子。
“哼，小鬼東西，真是伶牙俐齒！沒錯，我看你小小年紀就敢打造魂劍，的確是有幾分魄力，但毀我墳墓之真，而且褻瀆我的生命之書，還自稱是我的老子，你可知你該當何罪？！”
說道“生命之書”四個字時，司無焱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怪異。
方才巫絕翻看他生命之書的場景都被他看在眼裏了，不知巫絕看到色之修行那一部分時，對他產生了什麼樣的想法……
說完后，司無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問道：
“對了，你這小東西又不是死人，怎麼會看到我的生命之書？”
“唔，這個啊……”巫絕心裏一樂，他一直在等司無焱問出這個問題。
這樣他就可以大膽地將這句話說出口了：
“因為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