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村中異事

“……他是我的朋友，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珍貴的羈絆……

“不管對手是誰都無關緊要。手臂斷掉的話，就用腿踢死他，腳斷掉的話，就用牙咬死他，脖子斷掉的話，就用眼瞪死他，眼都沒有的話，就詛咒死他……

“就算被大卸八塊，我也要把他從那個人手裏奪回來。”

這是巫絕上一世時，很喜歡的一個動漫人物曾經說過的話。

當時聽到這句話時，他覺得很受震撼，就默默地記了下來。方才打林宇恆時，不知怎的，這句話突然就從腦海里冒出來了。

所以，才會萌生出一口咬死他的想法。當然了，也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他沒有武器，手腳都用來鉗制林宇恆了，實在沒有別的工具能對付他。

所以，就用牙齒吧！用牙狠狠地咬他！

他和那個人物的情況略有不同。那個人物是想要守護自己珍貴的朋友，而他是想要守護母親的名譽。

但性質是相同的，都是想要保護十分重要的人。

他覺得，無論別人怎麼罵他都無所謂。但若辱罵他的母親，就一定罪不可赦！他絕對不會容忍那種事！

微微嘆了一口氣，巫絕倚在牆角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帶着斑駁血跡的撕裂的傷口，還有髒兮兮的衣物。

還是先包紮一下吧，別讓傷口發了炎。

去村子裏找了個醫館，將傷口處理好，又借用洗手間簡單清洗了一下，換了身乾淨衣服，巫絕感覺好多了。

付完錢后，他離開醫館，向村子的另一頭走去。

那裏是林宇恆的家。

戰鬥結束后，他讓林宇恆對他道歉，卻發現林宇恆已經昏倒，不省人事了。那幫慌張的少年們將林宇恆送回了家，巫絕也一起跟去了，林宇恆卻一直沒醒過來，他便在屋外的牆角處等着。

回到那棟青色磚房時，巫絕重新打量了一下，才發現這棟房子比周圍的房子都要氣派一些，看來林家在村子裏還是有點兒地位的。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了，一個上半身纏着繃帶的人出現在了屋門口。這人左臂打着石膏，右腿微微抬着，需要扶着門框才能站穩。

“進來吧。”林宇恆看了他一樣。

巫絕跟了進去。

被巫絕打敗后，林宇恆已經沒有之前那種囂張跋扈的氣勢了。看着巫絕時，眼中反倒帶着一絲絲的恐懼，似乎是真的把他當成了瘋子、神經病一般，巫絕不由得暗暗感到好笑。

林家的房子很大，清一色的海棠木傢具，看着十分典雅，整體佈局也不錯。

路過一間房間的時候，巫絕瞥到屋內坐着一個頭髮花白的婦人。婦人的表情有些木訥，而且和村裏的許多人一樣，臉上都斜纏着一條繃帶。巫絕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

這個村子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是我母親。”林宇恆輕聲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她這裏有些問題。”

巫絕怔了一下，和林宇恆上了樓。

林宇恆的房間不大，只有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牆角處堆着一些皮製項圈和皮鞭，巫絕瞥了一眼。

林宇恆停在書桌前，轉過身，深深地看了巫絕一眼。

他輕輕呼了口氣，衝著巫絕鞠了一躬。

“對不起，我不應該侮辱你和你的母親。之前的話是我不對，我收回。”

伊澤緊緊地抿着唇，瞥了他一眼。

既然對方已經道歉了，而且已經揍了他一頓出氣了，這件事就算了吧。但他保證，如果對方再有之前那種行為的話，可就不只是咬一塊肉那麼簡單了。

他衝著林宇恆點了點頭。

林宇恆聳了聳肩，習慣性的動作卻讓他一陣吃痛。他似乎忘記手臂上還纏着石膏，而且另一側肩膀還缺了一塊肉。

他連忙坐下，壓了一大口水，沉默了幾秒鐘，才說道：

“即使如此，我還是很憎恨妖獸。妖獸害死了我的父親，還害了大半個村子的人。”

巫絕皺了皺眉，腦中閃過一個場景——村子裏的人臉上都斜纏着一條髒兮兮的繃帶，麻木地行走着，就像是殭屍一樣。

他皺了皺眉：“他們的眼睛出了問題？”

林宇恆點點頭，眼中出現憤恨的表情，好似要噴吐出一團火焰來一樣。

“他們的左眼都瞎了，都是被一隻該死的妖獸害的！

“怪事是從兩個月之前開始發生的。那是一天深夜，這個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村子正睡得香甜，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襲擊了村子。黑影闖進了多戶人家，將許多人都擄走了。

“幾日之後，那些人回來了。他們都形容憔悴，看上去好似受了極大的虐待，並且只有右眼完好無損，左眼處卻只剩下一個血液乾涸的黑洞。

“那些被擄走的人說，他們被抓后立刻被蒙上了眼睛，等將蒙眼的布揭開時，發現身在一個山洞內。山洞十分黝黑，看不太清晰，只能看到一個身軀怪異而龐大、張牙舞爪的妖獸站在他們面前，宛如遮天蔽日的烏雲一樣。妖獸狂笑着，伸出一隻尖利的爪子，扣下了他們的左眼。

“妖獸將他們囚禁在了山洞內，便離開了。幾日後回來時，將他們的眼睛蒙上，送了回來。由於幾乎全程都矇著眼睛，他們不知道那隻妖獸具體是什麼樣子，更不知道妖獸究竟將他們帶去了哪裏。”

說到這裏，林宇恆突然停了下來，雙拳猛地攥起，目光中浮現出怨毒之色。

沉默了幾秒鐘，他繼續道：

“這件事過去后，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一次。那時村裡已經有將近二十人都變成半瞎了。

“我父親預感到還會發生第三次，所以凝聚了村裡一些實力比較強大的巫師，每天晚上都在村口埋伏着，等那個妖獸前來。”

“不出意外，幾日之後妖獸又來了，試圖襲擊村中居民。我父親便帶領着一眾村人沖了出去，與那妖獸大戰了一場。然而那妖獸的力量太強，我父親和另外的幾名巫師，都被那妖獸……殺死了！

“我父親殉職后，那妖獸又擄走了一些村人，和前兩次一樣挖出了他們的左眼。不過那次埋伏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至少他們看清了那妖獸的面貌。有兩個裝死的巫師倖存了下來，等傷好之後，將那妖獸的信息告訴了我們。”

巫絕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問道：“什麼妖獸？”

林宇恆眉頭死死地皺着，幾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枯——獲——鳥！”

……

“枯獲鳥？”巫絕眼睛倏地立了起來。

“對。”林宇恆點了點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怎麼了？”

“沒什麼。”巫絕搖了搖頭，說道，“只是……枯獲鳥不是傳說中擁有九雙眼睛的神奇妖獸嗎？已經有那麼多眼睛了，怎麼還會想要別人的眼睛？”

“這就不清楚了。”林宇恆沉聲道。

“倖存的那位村人說，枯獲鳥是由失去孩子的母親的怨念集合成的妖怪。枯獲鳥的身材十分高大，一同有九個頭，脖子長長的，在夜幕中宛如張牙舞爪的九頭蛇一樣。下半身不是雙腿，而是頭髮。”

“頭髮？”巫絕怔了一下。

“對，全都是頭髮。可以隨意地收縮和延長，彷彿無窮無盡一樣，看上去十分恐怖，對付起來也很困難。”

巫絕點了點頭，又問道：“這種妖獸是什麼等級的？”

“據村人估計，應該在三十級到四十級之間。村人的等級幾乎都是十幾級或是二十幾級，根本對付不了。”

“三十幾級嗎……”巫絕喃喃道。

若是三十多級的巫妖，須得三十級以上的巫羅對付才行。一群巫人和大巫人衝上去，是沒有任何希望的。

通常來講，妖獸出生的時候都是一級，和人類一樣。妖獸會隨着年齡的增長而升高等級，而等級的上限則取決於妖獸的種類。

也就是說，血統越強大的妖獸，成年時所能達到的等級越高，反之越低。

等妖獸成年後，等級就不會發生改變了。就算努力修鍊，也只能象徵性地提升幾級而已。

也就是說，人類巫師所能達到的實力上限，取決於天賦和努力程度，而巫妖所能達到的實力上限，幾乎完全取決於血統。

這就是人類鄙視妖獸、認為妖獸都是沒腦子的孽畜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妖獸的智慧與等級有着密切的關係。

一般情況下，十級以下的巫妖對應着人類的孩童時代，當等級邁入十一級時，則正式步入少年期。等級邁入二十一級時，正式步入成年期。二十一級以上就算是成年巫妖了。

而且步入少年期后，巫妖就可以口吐人言了。若想化人形的話，須得達到六十級以上才行。

“父親是什麼種類的妖獸呢？”巫絕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既然父親和母親生下了自己，就說明父親一定突破六十級，化成人形了。

在他原本的設定中，能達到六十級以上的妖獸不過寥寥幾種而。但這個世界已經和他之前設計的世界大不相同了，也不知父親是不是他設定出的那幾種妖獸之一。

他瞥了一眼堆在牆角的那些項圈和皮鞭，問道：

“你們打算向枯獲鳥報仇？”

林宇恆點了點頭，露出堅定的表情。

“我父親死後，枯獲鳥又來了兩次，現在村子裏受害的人，已經超過五十多了！

“雖然它已經一個月沒有來了，但是村人受過的那些痛苦，還有父親的死，全部都是不可逆轉的！我必須要殺死那隻該死的妖獸，為村人們、為父親還有母親報仇！

“那隻枯獲鳥的等級為三十多級，我們對付不了他，所以想圈養一些妖獸，讓妖獸對付他們。

“那九隻獨角豪豬是我們從一個窩裏偷出來的。它們雖然身子大，但等級也都是五六級，心智尚不成熟，比較好控制。等它們大一些的時候，若是控制不了，就用藥物！或是一些別的方法！”

林宇恆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色，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巫絕不禁皺了皺眉。

他到沒有怪罪林宇恆，只是覺得人類與妖獸之間的間隙太深了。你報復我我報復你，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不斷地加深彼此間的怨恨和罪孽，好似永遠也沒有一個盡頭，就像是無盡的輪迴一樣。

“不過這件事是我們巫學堂自行決定的，村裏的大人們知道一些，但是不太同意。”林宇恆繼續說道。

“我是我們班裏實力最高的，而且感知力強，還是老村長的兒子，便成為了這次行動的領頭人。”

巫絕瞥了他一眼。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枯獲鳥的等級太高了，單憑他一人很難應對。而且最大的問題是，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找枯獲鳥。去魑魅之森內部搜索太費時間了，也太危險了。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是想跟着月見村的村民一同去，這樣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不過這樣就存在了兩個問題，一個是他是半妖。如果他一直待在這裏的話，這件事一定會很快傳出去，到時候大家都會嫌棄他。而且他也不願意和一群對自己另眼相待的人待在一起。

另一個問題是，看林宇恆那意思，似乎是要將那群獨角豪豬培養大才行。這就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了，或許一年都未必能做到。

“這個還不確定，得等那群獨角豪豬長大才行。而且必須要找到控制它們的方法，不然也不行。”果真，林宇恆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