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番外·現代篇】
此為防盜章,訂閱比例低於60%需等待一天才可閱讀,感謝理解不僅靠譜,還一往情深,與太子妃張氏一夫一妻白頭到老,至死未另娶。
他的後宮之中,只有張皇后一人。
如今張皇后成了張太后,也不知回憶往日的榮寵時,又會作何感想。
虞璁聽了個大概,第一反應倒不是這狗糧齁的慌,而是這皇帝不會也是穿的吧。
整個明朝上下,也只有他這一個皇帝選擇了一夫一妻,白頭到老。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若是碰着個如意郎君,也巴不得如此過上小日子,什麼閑雜人等都別插一腳。
如今穿都穿了,大概率也只能孤家寡人一輩子了。
他嘆了口氣,輕聲道:“朕知道了。”
自己走的還是現代人的思路,所以把那幫大臣們太當回事。
縱觀歷史,這明代的各個皇帝,誰活的不自我又放縱。
想專寵一人,就讓六宮形同虛設。
想日夜笙歌,就把紫禁城改成動物園,讓男寵到處亂跑。
他雖然當皇帝業務還不算熟練,卻也勉強鬆了口氣。
得虧不是在禮制嚴的能壓死人的清朝啊。
虞璁留了個心眼,問清那大太監的稱呼,以及後宮上下大致的情況,又試探道:“關於皇嗣……”
在他的記憶里,嘉靖皇帝大概會在十年後才會有子嗣。
可這差事如果交給自己,倒不如投井了事。
“四位皇子,兩位公主。”陸炳接的很快,彷彿並沒有聽出他語氣里的遲疑:“去年一共誕下了三位皇子,太子已經兩歲,公主也先後即將滿月。”
虞璁這邊正抿了一口熱茶,鬆了口氣道:“那便極好,你去取了紙筆過來,等會下去吧。”
陸炳點了點頭,起身去側殿廂房裏尋來了筆墨紙硯,在替他研好墨之後,再度行禮離去。
我……真的,回不去了嗎?
虞璁又瞥了眼鏡子裏陌生的面孔,內心有些懊喪。
他還是想念網絡和各種現代的東西,如今雖然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可又能要什麼呢?
連電影院都沒有,簡直跟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一樣。
皇帝苦思暝想了一會兒,用拿鋼筆的姿勢握了毛筆,粗略蘸了蘸墨,在宣紙上用簡筆字大概梳理了個框架。
現在大概……是凌晨三四點了吧。
外朝目前一無所知,上朝時誰都不認識,要在宮裏多混幾個月,才能大致搞清楚機構和分佈。
內宮裏嬪妃不多,子嗣也夠。
如果非得留在這當皇帝的話,第一要保護好的,就是這幾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
雖然不清楚,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可這孩子既然生下來了,他就有責任把他們照顧好。
——萬一,真的是做夢呢?
皇帝睡眼朦朧的把毛筆擱到一邊,打了個哈欠就趴桌上睡著了。
“陛下?”
“陛下……”
黃錦小聲又喚了一道,生怕惹的皇上不高興:“晨露深重,要不回寢宮稍事休息?”
虞璁揉了揉眼,朦朧中再度坐了起來,發現身上被披了件狐皮大氅,也確實蓋的人暖烘烘的。
他在看清周圍還是古代的陳設之後,略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
真的回不去了啊。
“現在是什麼時候?”虞璁緩緩起身,任由黃錦小步跟在身後。
“卯時。”
“幾點上朝來着?”他猛地一回頭,有種上班遲到的慌亂感。
“回陛下,今日休沐,不必早朝。”黃錦忙不迭道:“早膳已經備好了。”
早膳?
虞璁怔了下,回想起昨天那三頓食不知味的飯。
他雖然有預感,自己確實是穿了,心裏一直不肯正視現實,連飯都吃的心不在焉,壓根沒嘗着味道。
怎麼說現在也在皇宮裏,酒足飯飽這點小需求總應能滿足的。
皇帝一撩袍子去了正殿,順着直覺找到了坐的位置,示意可以上菜了。
宮女們接連捧着菜款款而來,三四例熱湯,五六碟葷素小菜,都是熱乎的。
主食是豆湯配米飯,素菜似乎長得同現代不太一樣,讓人有些辨認不出來。
虞璁帶着看古代紀錄片的心態仔細一瞅,心想還真不錯。
蒸豬蹄肚肥厚得宜,煎小黃魚酥脆噴香,還有一例西湖蝦仁,從形貌色澤上都和現代很相似,可惜蝦仁也太瘦小了些。
淡是淡了點,大概北方人口味不重吧。
他慢條斯理地用完了早膳,又喚來了黃公公,斟酌了一番詢問道:“後宮此刻,大概到了請安的時辰沒有?”
“回皇上,娘娘們估計已經同太后請安完畢,此刻在坤寧宮裏再次向皇后請安吧。”
皇帝摸了摸下巴,隱隱有了些思緒。
作為一個現代人,他的心裏總是有幾分野心與熱忱。
虞璁緩緩站起身來,透過窗欞遙望這寂靜的紫禁城。
這中國近代的幾百年,也太慘了一點。
明代不靠譜的皇帝太多,直接被少數民族奪了國。清朝又好的不學偏繼承些糟心玩意兒,閉關鎖國再被洋鬼子挑起鴉片戰爭,不平等條約簽的比高利貸還痛快。
日本島的那群武士內鬥成那樣都能去福建搞事情,統一沒多久就到了清朝,嘗了點西化的甜頭就搖身變成大日本帝國,艦炮對準曾經喊過爹的中國就轟轟幾聲開了火
自己向來性子跳脫,來這兒當皇帝也未必能正經嚴肅到哪兒去。
但在現代學過的那些知識、領略過的那些先進科技,總是有意義的。
自己現在當了皇帝,恐怕沒辦法再擼起袖子種田,當下一個袁隆平,也沒法效仿諾貝爾或者柯爾特,砰的折騰出火藥加/農炮出來,但他現在是這皇朝的主人,正握着把握方向的輪/盤,在帶着大明國繼續前進。
虞璁想了一刻,忍不住YY了些夷平日本之類的荒誕想法,又輕咳了一聲,正經道:“起駕,去坤寧宮。”
不管怎樣,先把後宮的一切事情安排妥當,再慢慢搞定外朝的大小事情。
玉輦雖然帶個玉字,但本身是四人駕着的馬車,前後裝飾着玉石而已。
回想了一下大致的路線,從中宮轉進後宮還是頗遠了些,真要叫轎夫們成日抬着來去,估計速度也忒慢了點。
再往這宮門裏走,就是當初故宮鎖着門的區域了。
皇帝大人出了乾清宮,望着那門鈕拱脊、綠瓦紅牆,心裏又湧出了些許的不真實感。
剛才吃飯的時候,手裏握着的冰紋汝窯瓷碗,放到現代都是幾百萬的寶貝。
這日子雖然過得略有些束手束腳,可連着獸頭門鈕都是國寶級的東西,還真是讓人有點恍惚。
十二后妃正齊聚在正殿裏,一聽說皇上要來了,各自排列整齊的候在門口,還沒等虞璁走到她們的面前,就齊齊地俯首行禮。
“都起來吧。”虞璁打量了她們一眼,只認出了站在前頭,明顯穿戴如皇后的那位。
多虧剛才問了陸炳一句,皇后姓陳,是張太後為他擇下的良家美人。
虞璁沉默地多打量了一會兒,陳皇后便如得了寵眷一般,臉上都綻開了笑容。
他坐了主位,見媳婦兒們各自娉婷落座,還在琢磨着一件事情。
這一個個,打扮的倒是都拚命往白了抹啊。
他並不清楚這一位位貴婦人頭髮上插的都是什麼名貴東西,但這古代,可絕對沒有迪奧蘭蔻之類的牌子,化妝品的製備簡直跟玄學一樣。
“皇后臉上塗抹的,是什麼粉?”虞璁心裏多了幾分不祥的預感。
“回皇上,本宮和諸位姐妹,塗得都是內務府供來的胭脂白丨粉。”陳皇后以為他奉承自己容顏姣好,說話都帶了幾分得意。
虞璁皺了皺眉,揮手示意旁邊候着的小太監過來。
“這塗抹臉頰的妝粉,一般是用什麼做成的?”
小太監頭一次被皇上問話,嚇得有點發抖:“回皇上,一般是米粉和鉛粉,但米粉易糊,且面味略重,如今鉛粉用的更多一些。”
皇帝愣了半天,心想這可真是壞了事了。
他再度轉頭看向皇后,詢問道:“幾位生育皇嗣的妃嬪,可都敷着此粉?”
陳皇后雖然沒明白皇上怎麼情緒不太對,仍點頭道:“不錯。”
這鉛粉是什麼東西——重金屬!
哪怕是現代,資生堂倩碧之流都被爆料過鉛含量超標,召回的召回道歉的道歉。
這種東西確實美白效果奇佳,可一旦攝入過量,不僅會造成貧血腎衰,嬰幼兒如果接觸過多,還會損傷智力和中樞神經的發育。
這幫妃子們塗完粉再抱孩子,就差臉對臉親兩口了!
“皇上今兒是怎麼了?”一旁的順妃打趣道:“莫非是覺得,姐姐越發光彩照人了?”
得罪了,各位。
虞璁深呼吸了一剎,堅定地開口道:“取十二方熱帕子來,為娘娘們卸妝。”
一層層分封下去,王孫勛戚靠着那麼一丁點的血緣關係,佔了天下接近一半的莊田。
由於這幫權貴們肆無忌憚,地方的豪強惡棍更是為所欲為,直接將百姓的私田指認為官田,將這些土地再進獻給諸多王府,用來謀求私利。
直到正德九年,僅京畿內的皇莊就佔地接近四萬頃,全國流民約計六百餘萬人,佔總人口的十分之一,這也導致了農民暴動在諸處頻發,埋下了無窮的隱患。
皇帝大人用指節敲了敲椅背,心想這劇本是不是拿錯了。
如果按照古裝劇的那一套來,這穿越之後,怎麼著也該談談戀愛,然後發揮下英武才智,最好建功立業,好襯托的咱現代人要多流弊有多流弊才對。
但是按照老張同志這麼一解釋,虞璁大概聽懂了現在的狀況。
首先國家有一半的土地,在這幫蛀蟲般的遠方親戚手裏。
其次還有六百多萬流民,不務正業到處討飯搞事情,可能隨時都落草為寇,來一出水滸傳給他看。
……這當皇帝還真是不好當啊。
假如把這場穿越看成一場RPG,別人的第一個任務,大概是跟未來戀人來個偶遇,或者跟着新手引導簡單熟悉下環境。
到了他手裏,怎麼就成了‘種田吧少年!’?
虞璁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樑,又意識到自己沒有眼鏡了,只乾咳一聲道:“張大人,目前這件事情,大概有多少人在管呢?”
“回稟陛下,如今還有四百萬頃有餘的良田被侵佔。”張璁重重嘆了口氣,又強打起精神道:“目前由臣、夏言、樊繼祖等人主持,各省鎮守內臣也在遙相響應,雖多有波折,但每年清算的數量,也着實可喜。”
虞璁下意識的一拍椅靠,突然明白過來哪兒覺得不對。
現在這個國家,沒有農業部!
他意識到老頭兒被自己嚇一跳,擺擺手示意張大人放鬆些,藉著抿茶的動作,又開始琢磨事情。
三省六部雖然從唐代發展到了明代,但六部只能承載一個國家基本的發展需求,不足以完整的把某個項目給撐起來。
現在農田方面的事情,看起來好像就是算賬分地這麼簡單,但在古代來說,行政強度不亞於現代的人口普查,又或者是土地改革什麼的。
“此事由禮部和工部的幾位大臣擔責,實在不妥。”他深吸一口氣,看着張大人道:“朕以為,當召集這幾位主事的大臣,商談七部之事。”
“七部?”張璁愣了下,皺眉道:“陛下,如今只有六部十二司,何來七部?”
很多細碎的思緒在腦中彙集,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是的,戶禮工刑兵吏,唯獨缺了一個經。
古代人商業意識淺薄,也沒有大型項目投資的概念,但凡要修長城挖河道,就瘋狂搜刮民生血脂,造成一幫老百姓哭着造反。
“要再立一個。”虞璁下意識的喃喃道:“就缺這一個。”
想要一口氣把大明朝建設成新中國這樣,肯定難上加難。
這個時候甚至沒可能管什麼素質教育、女權平權、衛生醫療,能讓萬千的流民有一口飯吃,都屬於做了好事一樁。
他下意識的追溯現代的各種完善之處,心想這些好東西都得寫進書里,哪怕這輩子自己沒機會了,也要把宏圖大業交給那幫小崽子們。
“新立一部?”張璁也跟着思索了很久,卻沒有開口質疑。
“主農商,新政既然已經實施了好幾年,大可以把這些人員都整合進來,”虞璁調整着說話的角度,以免讓他看出破綻出來:“朕以為,可立農、商、財、貿四司,興民生大業,賜天下福祉。”
“具體的細節,可交給你與夏言仔細商討,幾日後擬封摺子遞過來,可好?”
這些事情,他都不必做執行者,而是最高處的執棋者。
虞璁見張璁誠惶誠恐點頭的樣子,再次在內心裏感謝了一通原主。
要不是這朱厚熜當年厲政攬權,一通打屁股揍到文臣們服服帖帖,現在他壓根沒啥發揮空間。
君主專丨制在某些時候,還是非常管用的。
皇上在這個時代,就是所有人的天。哪怕他執意要東征日本,都沒哪多少人敢拚命攔他。
代張璁走後,後宮那邊遞了謄抄好的條例過來,不僅字體秀麗工整,就連條款的梳理,也非常合他的意思。
虞璁雖然認繁體字有些費勁,看着卻還是噙着笑,用硃筆圈了兩處不合適的,正欲落筆批註,意識到自己只會寫現代的簡筆字。
——不會吧。
皇帝端着筆冥思苦想了半天,喚了黃公公進來,一一跟他講了哪些要改的條例,吩咐他親自把這宮規再呈回去。
看來,這回頭得天天晚上練字才行啊。
雖然張大人走了,可虞璁摸着下巴一琢磨,還是哪兒不太對勁。
這新部成立,總得要撥不少人手過去。
張大人原本就是尚書,他和夏言一走,原有的位置由誰來補?
另外,從這老人話里話外,他依稀聽了出來。
原主在政權穩定之後,就開始勵精圖治,大行改革。
但自己知道的事情,也太少了些。
“喚陸炳過來。”
陸炳進殿時,皇上正斜趴在桌子旁邊,漫不經心地把玩着一個玉石扳指。
他鳳眼微挑,薄唇輕抿,透出幾分清冷的意味。
“陸大人來了?”虞璁眼睛一亮,示意他平身就坐。
“朕頭痛亂了記性,有些事記得迷迷糊糊的。”
“陸大人可否回憶下,這過去的七年裏,都發生了什麼?”
別人他不敢問,可這人畢竟是發小,性子又沉穩安靜,斷然不會錯。
那個緘默而又穩重的男人抬起頭來,默不作聲的坐了下來。
乾清宮的內殿偏暗,在明燭錦燈之下,年輕的帝王眉目俊朗,在柔光下被渲染出一種難得的親近之意。
入宮之後的七年裏,陸炳恪守着臣子的本分,彷彿忘了從前在竹林里追跑嬉鬧的情形。
可是在內心的深處,那個昂頭喊阿彷哥哥的少年模樣,依舊清晰可見。
陸炳定了定神,再度開口,語速不急不緩。
“第一年,陛下敕封親身父母為太皇太后,命各邊巡按御史三年一閱軍馬器械,振四省災糧,立皇后陳氏。”
“第二年,陛下振遼東飢荒,以災荒免天下稅糧之半,西域三國入貢,俺答進犯大同。”
“第三年,四省地震,大祀天地。楊廷和為首的多位老臣致仕,重立兵部多職,退兩州寇亂……”
虞璁靜靜地聽着他回憶過去的歷年大事,內心又開始掀起波瀾。
他突然想起來了。
這一段,確實從前看史書的時候,讀過隻言片語。
嘉靖七年,正是‘嘉靖中興’的中期。
此刻的嘉靖,不僅沒有沉迷修仙還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
他施展抱負,體恤天下,正在大行改革,試圖還蒼生一個太平盛世。
之後那些不堪入目的歷史,都是在十年之後才開始的。
“第六年,命群臣陳民間利病,升兵部侍郎張璁為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陸炳略有些不確定的斟酌了一下,再度開口道:“前南京兵部尚書王守仁總制三省軍務,討田中判蠻。”
“等等——”虞璁下意識地示意他停下來,不可思議道:“王守仁?”
陸炳謹慎的點頭,不再多言一句。
他沒聽錯吧!王陽明先生簡直是明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啊!
王守仁還活着!而且現在人估計就在南京!
虞璁的腦子越轉越快,明顯又想起些熟悉的名字出來。
是了,這是嘉靖,有王守仁、有徐文長、有戚繼光、有張居正——
無數的明星在此匯聚綻放,驚艷了整段歷史!
還有誰來着?!
等等,好像還漏了一個人!
皇帝給自己倒了一盞熱茶,趁着熱氣又喝了大半盞,眼眸里依舊明光熠熠。
“楊廷和是不是有個兒子,叫楊慎?”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不錯。”虞璁讚許道:“由禮部派官員,每逢朝廷每季總結新政或變革,就去知聲堂里號召大家都來聽。”
“可這京城內外,可是有不少人啊。”一旁的桂萼疑惑道:“難道按身份尊卑來?”
“不,限額五百人。”虞璁琢磨道:“一百個近處席位,兩百個中遠處的坐席,再放兩百個人進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