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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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也需要這麼比武吧？！這也太暴力了！

她環視了一下整個角斗場,不止那些拿着冷兵器、吶喊助威的女武士們,甚至觀眾席上零零散散的平民裝束亞馬遜女性，都看上去很壯，緊緻小麥色肌膚在陽光泛着健康的光澤——這是一種茁壯張揚的美麗。

她甚至看到一個拿着木劍的小女孩，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也許更小？鑒於自己一直是小個子），正有模有樣的在場邊比劃——看着她意氣風發的神態以及符合章法的招式，哈莉覺得自己很可能連這個小女孩都打不過。

場中,躲開了金髮少女“致命一擊”的女武士，已經在一個蹬地起身後,展開了新一輪的進攻。

金髮少女雖然在體型上還不到女武士的一半兒,但有會飛的能力加成；而且那些纖細的手臂似乎能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這還真是哈莉第一次見誰能一拳頭砸裂地面的……電視新聞里的超人不算，她又沒親眼見。

哈莉甚至從這拳拳到肉的暴力中看出了美感，並渴望自己也能在未來的某天練出如此的靈巧和力氣。

那肯定就沒有什麼黑巫師能傷害她和家人了，而她甚至可以去保護別人，也許就像……哥譚的蝙蝠俠？

場中的金髮女孩已經在此時用一個過肩摔擊倒了對手，並用膝蓋和手肘死死抵住了她的軀幹，截斷了女武士翻身回擊的企圖。

一個一直在內場觀察、身着和神奇女俠類似款式甲胄的亞馬遜人舉起手中的旗幟,宣佈比賽結束,金髮女孩獲勝。哈莉由此才知道她叫“卡拉”。

“我的技巧已經完全可以直接挑戰阿忒彌斯了！”卡拉聲音清脆,對哈莉身邊的神奇女俠說道,“如果讓我放開了力道,直接挑戰你也不是不可能。”

少女的金色長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不像自己的對手,卡拉隻身着簡潔的希臘風短裙，唯一能暗示她戰士身份的，就只有腰間和腕部的金屬點綴。

“你的進步很快，”神奇女俠對卡拉的挑戰無動於衷，“但仍然過分倚靠蠻力，還需要不斷練習。”

卡拉有些泄氣，不過也沒有反駁，她沉默着點點頭，走到場邊，拉着一個扎着頭髮的金髮少女飛走了。

場邊那個女孩走之前，回頭靜靜地看了哈莉幾眼，眼神讓她發毛，以為自己今天沒梳頭。

仰望着這兩個遠去的曼妙身影，哈莉感慨——天堂島上會飛的女孩兒好多啊！

這短短半天的島上見聞，就已經讓哈莉大開眼界，並深刻意識到自己的普通……

目前還沒開發出魔法能力的哈莉，覺得自己簡直和這些能扛刀射箭的亞馬遜姐姐們沒法兒比！

格鬥比賽結束后，神奇女俠帶哈莉去面見了亞馬遜女王希波呂忒。女王此時並沒有在宮殿裏，而是海邊的訓練場上觀摩戰士們的劍術訓練。

女王也像所有亞馬遜女戰士一樣穿着厚重的盔甲，實用而幹練，唯有肩上華麗的長披風能將她的裝束和別人區分開來。

女王的神態慈愛而威嚴，她看上去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但眼神里沉澱的智慧和滄桑堪比哈莉曾經匆匆一瞥的阿不思爺爺。

“這位就是哈莉吧，”女王將溫暖的手掌撫上哈莉的肩頭，“我代表天堂島，對你的到來表示誠摯的歡迎。”

“謝謝女王。”哈莉也用上了鄭重的語氣，並猶豫着是不是應該行個禮？卻不知道該用什麼姿勢，手臂糾結在半空中，差點兒因為尷尬直接伸出去和女王握手……

戴安娜看出了哈莉的窘迫，差點兒被逗樂，她安慰小女孩兒，“我們這裏不用繁複的禮節。”

女王點頭表示贊同，接着對哈莉說道，“天堂島將為你提供一切你渴望的知識和訓練，而對你的要求只有一條——你必須全力以赴，不能半途而廢，也不可在未來將能力用於邪路。”

女王威嚴鄭重的語氣讓哈莉絲毫不敢怠慢，她重重地點着頭，就差舉手宣誓了。

告別了女王，神奇女俠安排身邊一個亞馬遜姐姐帶哈莉去了她的卧房——留她自己收拾佈置，並換上更符合亞馬遜人風格的服裝。

古樸的石頭房間幾乎幾面通風，中間是一張同樣石制大床，床邊的柱子上有待夜間點燃的蠟燭。天堂島四季如春，這種原始的居住方式有種親近自然的味道，開闊的空間更讓從小在碗櫥里長大的哈莉十分喜歡。

這種伴着月色海風和蟲鳴的別樣靜謐，讓第一天到天堂島的哈莉睡得香甜。

***************

按照神奇女俠的安排，第二天按時起床的哈莉就直接被負責她的教官拉倒了晨練場，和幾百個亞馬遜女童一起晨練。

之後，在背靠大海的露天餐桌上，享受了一頓懸崖邊的早餐——島上麵包的烹飪方式保留了原始風格，有些咯牙，但十分勁道；橙汁更不是什麼紙盒子裏的現代工業產物，而是天然鮮榨的。

哈莉看到餐桌長餐桌對角靠邊的位子上，坐着卡拉和昨天那個用難辨眼神望過自己的少女。

卡拉幾乎沒有吃任何東西，只是端着橙汁，用享受的表情閉眼迎着朝陽——哈莉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了向日葵、以及植物的光合作用……

卡拉身邊的少女覺察到了哈莉的眼神，也望了過來，哈莉像做壞事被抓包一樣趕緊低頭。

過了一小會兒后，哈莉試探性地抬頭看回去，發現卡拉和那個少女的位子上已經沒人了。

正在她左右張望尋找間，有人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哈莉轉頭，發現是卡拉和那個不知名字的少女。

“別問我，”卡拉先開口，她用大拇指比比身邊的人，“是她要來找你的。”

“我叫萊拉，”神秘的少女對哈莉自我介紹，並指指旁邊，“這是卡拉，我們也剛上島沒多久。你是？”

“我是哈莉，很高興認識你，”哈莉眨眨眼，忽然想起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眼前這位是……出發前夜，傑森提過的那個能看到未來的“萊拉”？

這太巧了，天堂島上會不會有好幾個“萊拉”？

餐桌旁大家的座位並不固定，也不擁擠，於是萊拉就直接坐到了哈莉旁邊，卡拉似乎對萊拉這個直率的行為略有驚訝，她看看哈莉，聳聳肩，背對餐桌坐到了萊拉的另一邊，接着閉眼，全情投入地“吸收”陽光。

“我是來天堂島避難的，”萊拉將臉旁的碎發別到耳後，“天堂島救了我。你也是來避難的嗎？”

哈莉猶豫了下，她早被達米安耳提面命幾百遍要低調和提防陌生人；而有了奎妮這個朋友后，哈莉在交友上也並不冒進了——而且，不像奎妮，萊拉第一眼就給她一神秘莫測的感覺。

“我……不是來避難的，只是來學習和訓練，嗯，沒錯。”哈莉只打算模糊地說到這個程度。

萊拉溫和地笑笑，“我並不想打探私隱，只是……我有種能力，能看到未來的短暫片段……有一個片段，恰巧在你來的前一夜改變了，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和你有關。”

“那個片段里……有我嗎？”哈莉也很吃驚，不僅因為對方毫無保留的坦誠，更因為她話語的內容。

萊拉搖搖頭。

“那，可以給我講講是什麼片段嗎？”哈莉問道，“也許我能結合著畫面聯想聯想？”

萊拉咬咬嘴唇，表情有些暗淡，用沉默拒絕了哈莉的提議。

這時卡拉探出頭，哈莉發現她的眼睛像環繞天堂島的大海一樣藍得純粹，“什麼片段？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

“難道這個小鬼改變了未來？”卡拉看了看哈莉，“你有什麼超能力嗎？”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她翹了翹嘴角，似乎想微笑，但笑意遠沒有輻射到眼裏，她轉頭對哈莉說，“忘了這件事吧，歡迎你來天堂島。”

哈莉對萊拉的歡迎表示了感謝，也不忘探頭對卡拉抗議，“我不是什麼小鬼！你也沒比我大多少嘛。”

“你才6歲吧，肯定是小鬼啊，”卡拉心直口快，“我和萊拉都16歲了。”

“我不是6歲，我8歲了！”

“有嗎？”卡拉歪歪頭，指了指餐桌的另一個方向，“那邊那個黑頭髮的女孩，看到沒？她也8歲，差不多比你高一頭呢。”

“我……會長高的！”哈莉端起手邊的杯子，一口氣喝掉了裏面像牛奶的白色液體——而她還不知道天堂島供應的是羊奶，這一口下去，哈莉臉都要綠了。

萊拉拍着哈莉的背，“我剛開始也不習慣，但羊奶的營養成分很高，多喝點兒，你肯定會長到像我和卡拉一樣的。”

看着兩個姑娘傲人的上圍，哈莉對此表示十分懷疑……

短暫的早餐結束，哈莉也算在島上收穫了朋友兩枚——萊拉似乎對哈莉有種天然的親近，哈莉懷疑是由於那個“預言”畫面的作用，這讓她有些慚愧，因為她並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改變未來”的事情。

卡拉跟着萊拉走，如果萊拉帶哈莉訓練，卡拉也不介意多一個夥伴。兩個姑娘都似乎有着和普通人不同的的處事方式——她們都沒有把年齡小的哈莉當妹妹，這其實更讓哈莉感到輕鬆自在。

而卡拉，似乎除了哈莉和萊拉，壓根不願意跟其他亞馬遜同齡人多交流。

哈莉甚至覺得有幾個同齡亞馬遜女孩兒很怕卡拉。

達米安的眼睛，在睫毛間未乾透水珠的映襯下，像雨後的森林一樣綠瑩瑩的，他的視線在哈莉手中的《戰爭論》上停留了幾秒。

哈莉的眼睛雖然也是綠色的，但她覺得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有達米安哥哥這樣深邃睿智的眼神。

“這是芭芭拉姐姐送我的，剛發現弄丟的時候，我超遺憾的，沒人送過我這些女孩子的裝飾。”哈莉捏捏蝴蝶結的邊兒，盈盈的笑意里藏了一絲遺憾，“但我今天覺得，這個風格不適合我，我不能僅僅做一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兒……”

她的手指沿着書脊上作者的名字滑過，“雖然這本《戰爭論》，我目前大部分都讀不懂，但我看到作者強調了‘精神力量’在戰爭中的作用——我想，如果克勞塞維茨現在在這裏，也不會認為一個天天別著蝴蝶結、穿小裙子，不諳世事的女孩可以有打敗什麼黑巫師的勝算。”

達米安看着哈莉又恢復蓬鬆雜亂的細軟髮絲，在她閱讀時，被她不修邊幅地攬在一側肩頭，團在一起，毫無章法——就像她未決的命運。

這個聯想讓達米安不悅和煩躁。

“……你不需要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和蝙……”他被迫頓了一下，“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不想，我們都不會讓那個黑巫師有機會見到你。”

達米安皺眉，這些莫名的話語，彷彿不受自己控制般傾瀉，“正義聯盟會處理所有威脅世界和平的因素，不管它是外星人還是黑巫師——即使正義聯盟無法出動，我有……美國這裏還有少年泰坦。”

哈莉的笑眼彎彎，看着達米安小哥哥在枱燈下拉出的長長影子，就像他未來註定會成為的頂天立地男子漢。

但現在的他，在哈莉的認知里，也只是一個比自己大三歲的男孩子，比普通的同齡人更加聰明、更加……沉穩和堅毅。

如果黑巫師真的來了，哈莉想，自己一定會站在達米安和所有家人的身前——父母已經替她檔過一次了，在她無法自主做決定的時候，而這次，她不再會讓任何親人因為自己受傷害了。

她想變強，想成為一個有“精神力量”的人。

與家人相比，裙子和髮夾太不重要了。

“我會記得的，”哈莉點頭，“我會記得你們都在我的身邊。”

達米安哥哥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哈莉跳下椅子，仰頭站在他的面前。

少年身上的水汽依然沒有散盡，他靜靜地看着哈莉的動作。

女孩鬼使神差地伸手，沿着達米安眉間的皺褶輕輕撫摸，似乎這個動作就可以展平少年的眉心。

“我答應你們，如果我不想承擔這個責任，我不會強迫自己。”

火/藥味和海鹽沐浴露交融的氣息，怪異地讓哈莉安心。

她也看到自己在燈下拉得細長的影子，像個大姑娘，聘聘婷婷，站在達米安哥哥的影子旁邊。

達米安有些臉紅，他想一定是因為書房通風不好。

女孩細細的手指，點在他的眉心，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情不自禁地輕輕嘆息。

“你該睡覺了，”達米安拉下哈莉停留在自己額間的手，恢復了一貫冷淡的語調，“再不睡，阿福一定會罵你。”

哈莉收回手臂，看了看書架邊上的大鐘，吐吐舌頭，“已經這麼晚了？”

她一邊收拾書桌，一邊詢問達米安哥哥，“你今天會睡在大宅吧？阿福爺爺會很開心的。”

哈莉的動作停滯了一秒，“阿福爺爺最近幾晚老見不到人，布魯斯叔叔也是。”

“好像上周有幾天也是這樣，”哈莉咬了咬筆桿，轉頭詢問杵在一旁的達米安，“你知道他們晚上都在忙什麼嗎？”

達米安忽然一臉防備，轉頭看了看錶后，就上前幫哈莉胡亂地把書本塞進書包，之後扯起哈莉的手臂便往書房外走，義正言辭，“乖孩子到點兒就要睡覺，不要管大人晚上幹什麼。”

哈莉根本來不及反駁，就抱着書包，被達米安哥哥幾步上樓，拖到了自己房門外。

她滿腦子問號，不知道剛才還溫和的小哥哥怎麼忽然變得如此急躁。

達米安看她愣在打開的房間門外，抄起手臂，語氣嚴厲，“還等什麼？幾歲了？還需要阿福哄着睡覺？”

“嘿！”哈莉抗議，鼓起臉頰，“你怎麼這麼奇怪？”

“我當然不需要阿福哄着睡覺！”她揮舞着小拳頭，義憤填膺，“另外，我8歲了！我又沒有做什麼冒犯你的事！我又沒說不睡！你怎麼忽然這麼凶！”

達米安被噎到了，他想了想，哈莉好像……的確很無辜……蝙蝠家族夜間的小活動需要隱瞞她，這又不是她的錯。

他看着把臉扭向一旁，把臉都氣圓了的小姑娘。

哄女孩子什麼的，達米安最不擅長了，他寧願去打喪鐘，真的。

什麼話語或者動作能讓一個小孩在睡前感到安穩呢？

這種知識對於一直被按照刺客聯盟繼承人培養的達米安來講，太陌生太高端了。

在他塵封的記憶力，似乎有模模糊糊的畫面——那是他還未長大到能夠拿刀的時候，母親曾經在這有限的時間內，還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嬰兒。

他每晚，能得到母親的一個晚安吻，在額頭上，這讓他睡得香甜。

於是達米安彎腰，趁女孩不備，吻在她的額頭，那個閃電傷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