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第四章
天剛亮,外屋細碎的腳步聲想起,張瑛便知道自己這是真真切切的重生了。
美好的一天就這麼開始了,想想真是好幸福,張瑛穿了一條粉色長裙,配了一件綉着金絲雲彩的罩衣。頭上兩邊各帶了一朵紅珊瑚珠花,整個人鮮艷奪目,與之前的低調截然不同。
菊青連連贊道:“姑娘這麼打扮真真是好看,竟跟傳說中的仙子那般。”
“就你嘴甜。”張瑛笑着朝屋外走去,上輩子高文井喜歡溫柔嫻靜又樸素淡雅的女子,張瑛為了他總是穿的異常單調,而這輩子張瑛才不會理會旁人想法而委屈自己。
更何況,張瑛姿容華麗,其實並不適合那種淡雅裝扮。
老太太早就醒了,見了張瑛當即便是誇讚,拉着張瑛小手道:“姑娘就該這般打扮才是,幹什麼那般素淡。”
李夫人在旁輕輕笑着,看着自己姑娘,想着自家瑛兒是二年前才開始素雅裝扮的,一多半便是為了那個高文井,今兒突然變了往日的風格,想必是因那書的事,徹底的惱了高文井。
這話李夫人就在心裏琢磨了下,面上一點沒露。今兒李府姑娘開了賞花茶會,就是幾個同齡的姑娘一起吃吃完完。
張瑛雖剛重生過來,可卻一直記得今日的茶壺會,只因自從婚後這種聚會張瑛再也沒有去過,高文井在婚後便一改往日的溫和,大男子主義十分嚴重,總是以各種言語阻擾張瑛接觸之前的圈子,一步步的讓張瑛慢慢消失在上流圈子裏,最後更是露出了猙獰的本性。
馬車的顛簸把張瑛從往日的愁緒里拔了出來,菊青和蓮香坐在張瑛兩側,看着自家姑娘,想着平日裏及受寵信的秋香如今在院子裏打掃花樹,當下便更加小心謹慎起來。
李府是李夫人娘家,今日是李家的李四姑娘辦的茶話會,頭一個便請了張府的張瑛,接着又請了孟家兩位雙胞姐妹。
張瑛剛下車,便有熟悉的嬤嬤上前給張瑛請安,又親自帶了張瑛去了後面的梅花院。李四姑娘早就等在了那裏,見了張瑛親切的上前拉着張瑛道:“瞧瞧你這一身的打扮,要是個小氣的定以為你是故意來搶我風頭的。”
張瑛看着一張圓臉,語笑嫣嫣的李四點了下她嘴角的梨渦取笑道:“我就搶你風頭了,怎麼著!”
“啊!幾日不見,表姐這是要翻天啊!”李四自小便和張瑛相熟,兩人平日打鬧慣了,當下便掐了把張瑛的臉頰道:“你這張嘴怎麼這麼毒,我姑姑可知道!”
“怎麼著,難道你還要告狀不成。”張瑛重生后第一次見幼年玩伴,心情十分歡喜,有心逗笑。
李四抱着胳膊,歪着頭看着張瑛道:“你這身衣裳着實華麗,可你平日裏總是那般素雅,怎麼今兒想開了,或者是春心萌動了!”
“看我不掐爛你的嘴。”張瑛做勢要去掐李四,李四一邊躲閃,一邊嘴賤的說道:“好表姐,你可饒了我吧,我年紀小,說話沒有輕重,不像你,穩重又大方。”
這話說的,張瑛那是哭笑不得,指着李四道:“你哪裏是誇我,你是埋汰我吶!”
李四見張瑛坐了下來,便上前道:“其實你穿這樣好看,之前就是太素凈了,我只當你大了,不再喜歡鮮艷的服飾,如今看來你莫不是故意裝的。”
“不過是想換個衣服風格而已,你多想了。”張瑛拿了一塊玫瑰糕咬了一口,看着只有自己和李四,便問:“怎麼我是第一個來的,莫不是我來的太早了。”
李四一嘟嘴,坐在張瑛身側道:“我給你的帖的時間比別人早了半個時辰,就是想着和你說說話,表姐如今沒事也不來我家玩,我這不是想念的很么。”
李府男子多,女兒少,統共就李四一個女娃,之所以排行第四,只是因為之前那三個姑娘都沒長成,李四雖是大姑娘卻排行第四,都稱呼她為四姑娘。
上輩子因高文井耽擱了些,因此張瑛不但不是第一個到反而是最後一個到,李四也什麼都沒說過,而張瑛也錯過了和李四的談笑。
想着自己因為高文井而錯過了這麼多,不由得暗自發笑,當年的自己實在是太糊塗了,不過是個花心又自大的落魄文人而已,何德何能讓自己百般遷就,不僅僅是傻那是缺心眼。
“以後有什麼事儘管讓人過來傳話,咱兩家這麼近,我就是天天來看你也高興。”張瑛說著,把李四鬢角的髮絲捋了捋,又把有些歪的發簪扶正,左右看了看調笑道:“你啊,還是這麼冒失。”
“我這不還小么,再者說,我娘早就說了,不捨得我早嫁,說是要留我當老姑娘。”
“好個沒羞沒騷的李四,看我不告訴你娘。”張瑛說著便上前捏了捏李四的鼻子。
李四裝模做樣的往椅子上一靠,悠悠說道:“結婚有什麼好的,有在家裏自由舒坦么。”李四說完,見張瑛不說話,便低聲道:“說正經的,表姐跟那個叫高文井的真的要儀親么。”
“這話你哪聽來的!”張瑛和高文井的事,雖高大人和李夫人早就認定了,可也僅僅只是私下,從未公開。
李四揉着手裏的帕子,略帶猶豫的說道:“是我三哥告訴我的,不讓我往外說,可是我想着表姐並不是外人,況且我又聽說姑媽有意把你許配給高文井。”
“這話你是從哪聽來的。”張瑛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李四。
李四比張瑛小兩歲,扭捏了下,略帶羞怯的說道:“那日姑媽過來,我躲在窗檯下聽的。”
“好啊你!越來越不走尋常路了,都學會聽牆角了。”張瑛作勢便要起身,李四一把拉住張瑛道:“好姐姐,我也沒想到一聽就聽到這事啊,我這不是誰都沒說,就跟你說了么。”
“好啦!好啦!我說笑呢,你還沒說,三表哥跟你說了什麼。”
“三哥只知道高文井是姑父高足,他說他親眼看見高文井在晚上從側門偷偷溜進了竹香館。”李四說著看了看張瑛臉色,見她臉色平淡,便接着笑道:“我三哥說,平日裏姑父總是說他那高足如何如何勤勉,如何如何用功,卻不想倒是竹香館的常客,一般客人可進不了側門,這足以說明那高文井不過是在姑父跟前做了個好樣子罷了。”
李三公子自幼好玩,平日裏沒少被父母訓斥,後來又常常拿來被張川柏,高文井等人對比,每次都被父母說的啞口無言,因此見着高文井半夜溜進竹香館的側門,便一個沒忍住跟自家妹妹說了這話。
只是李三公子半夜見着這事,也不能跟別人說,就跟自己的妹妹念叨了兩句,大意是一直被姑父滿口誇讚的高文井不過如此之類。
“哦!竹香館。”張瑛暗暗念了句,便順口道:“三表哥倒是個機靈的,只是這話要是讓舅父舅母知道又該訓他了。”
“是啊,三哥就是愛玩。”李四說著,便見着孟家姐妹來了,兩人當即前去相迎。
初春時節,四個閨閣女子在剛冒出花骨朵的院子裏喝茶談詩,撫琴做畫,玩鬧整整一天,張瑛徹底的放鬆下來,不僅和李四約定過幾日再續,更是和孟家姐妹越好下次花朝節一起去城裏的紅梅院賞梅。
且說張大人雖在夫人面前維護了高文井,可也覺得高文井把《西廂記》這種雜書換了封面偷偷捎給自家閨女着實不妥,舉止輕浮,不過高文井畢竟是自己看中的女婿,因此張大人雖訓斥了兩句,可也不過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高文井認錯態度及其誠懇,連連說自己是一時糊塗,都錯在自己等等。張大人本就只打算小懲大誡,見此不過是交代了兩句,就讓他回去好好溫書。
張瑛早就想到自家父親不會因這事難為高文井,不過是想先父母一個印象,就是表明自己和高文井並不像她們以為的那般和諧。
連着好幾日,高文井都沒託人過來找張瑛,張瑛自然不會主動找他,整日便是去祖母那邊服侍,倒是得了祖母不少誇讚,直說張瑛越來越孝順了。
張瑛想着祖母過不了多久沒要去了,因此服侍的特別用心,祖母對張瑛一貫好,有些話不方便對兒子媳婦說,倒是跟張瑛說過好幾次。
老太太一輩子就生了兩個孩子,一個是張瑛父親,一個便是賈璉的母親。因張家和賈府的關係,老太太上次提了那次要求,倒是見了一次外孫。如今想着再見一次,怎麼著也不能再媳婦兒子跟前說,也就跟張瑛提過幾次。
其實老太太不知道,張瑛對那位賈璉是毫無好感,雖說長得一張出色的臉蛋,但是除了混吃等死,竟然毫無一點鬥志,不讀書不練武,就等着繼承家業,這樣的人張瑛覺得無可救藥,不過在老太太跟前自然不能這麼說,只略勸了兩句,說是國公府家門嚴苛,璉表哥怕是沒那麼容易隨便出門。
老太太眯着眼睛,過了好久才說了句:“也是,人家是國公府,我們不過是讀書人家,比不得人家規矩。”
張瑛不知道老太太是諷刺還是別的,只是在心理又給賈璉記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