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今天的私人牌局,阮糯就是奔着沈逢安去的。她選好目標后,在自己的人際關係圈裏翻一遍,最後揀出有資格為她引路的。
她跟着人進場子,躲在引路人後面,假裝自己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學生。
大家剛到場,還來得及坐下,抬頭一看,嘿,製片人陳姐帶了新人來。
是個沒畢業的小姑娘,膚白貌美,波濤洶湧,清麗中透着渾然天成的嫵媚,一顰一笑,天真燦爛,極為誘人。
“你膽子夠大的,今兒個老沈也來,你敢帶人?”說話的人,是正陽集團的老總,他往阮糯身上探了眼,視線牢牢黏住,嘴裏的話沖陳姐說:“最近待哪個劇組,又缺錢了?”
陳姐和一般的製片人不同,她家裏夠有錢,不然也混不進這群人的圈子。阮糯與她曾有數面之緣,這個製片人很喜歡她,曾經想要為她牽線,搭上圈裏的大腕。只可惜當時阮糯一心撲在陳寅身上,對自己的事業壓根不上心。
阮糯投其所好,花一百萬買了件珠寶送給陳姐。人與人交往,迅速建立起友誼的最佳方式,就是用錢表現自己的誠心。沒有誰會拒絕殷切的討好。
她的投資立馬得到回報。陳姐是個聰明人,知道該如何提供最便捷的路徑。
那人剛說完話,陳姐憐愛地將阮糯推到前面,“什麼缺錢,怎麼說話的,我帶我們家小姑娘來長長見識。”
剛說話那人敲了敲牌桌,“既然來了這,待會肯定要上桌的,我們玩的大,你替她出錢?”
不等陳姐說話,阮糯軟軟開口:“我有錢。”
“多少錢?”
阮糯鄭重其事地伸出五個手指,聲音清亮,“五百萬。”
大家笑起來。
阮糯也跟着笑起來。她笑得局促,臉蛋撲撲紅,暈暈兩朵,清純中透着性感。眾人的笑聲漸漸低下來,熾烈的目光越來越多。
不一會,有人將陳姐悄悄拉到一旁,問:“這小孩挺好看的,誰家的,有主了嗎?”
陳姐瞧一眼旁邊坐在沙發上的阮糯,“沒主,就是個小新人,純得很吶。”
今天的局,因為有來頭的人多,好不容易這麼多人湊一塊,其他想要攀資源的人自然聞風而來。除了陳姐,還有幾個人帶着年輕俏麗的女孩過來。
除了沈逢安,人都到齊了。
“老沈說讓我們別等他。”說話的人剛收到短訊,話剛說完,在場好幾個人的目光頓時黯淡。
雖然說沈逢安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但是沒誰不想搭上他的。試試也好,萬一有機會呢?
牌局進行到一半,阮糯提出要到外面透氣。她剛被灌了酒,大家也沒攔着,就隨她去了。
阮糯直接搭電梯到天台。剛邁出去,望見天台邊有人,清癯英俊,棉麻白襯衣筆挺西裝褲,瘦白手指里捏一串紅瑪瑙佛珠。
男人顯然是剛進會所,大概是臨時有事,所以到天台打電話。會所信號不好,隔音牆太厚。
阮糯故意沒看他,走了沒幾步,胃裏一陣翻天倒地。
她壓根不會喝酒。
沈逢安皺起眉頭,他微轉眸光,不悅地往旁邊瞪一眼。
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吐得眼淚都出來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狼狽至極。
女孩子抬起目光,恰好對上他的視線。
陽光下她的肌膚又白又透,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她不安地垂下眼眸,語氣裏帶了幾分顫抖與愧疚:“不好意思,不是看到你才吐的,我喝多了,稍後會叫人清理乾淨。”
這話是對着他說的。
沈逢安沒有搭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三秒,而後默着臉從另一扇門離開。
十幾分鐘后,阮糯整理好自己重新回到牌局。
大家的聲音明顯輕很多,陳姐拉着阮糯坐下,指了指裏面的隔間,低聲說:“沈總來了,在裏面休息,你動作輕點。”
阮糯點點頭。
又過半小時,沈逢安小憩完畢,從隔間出來,他掃了掃人群,目光觸及阮糯時,唇角微抿,隨即邁開長腿往沙發上一坐。
“你們自個玩,別管我。”
大家頓時放輕鬆,恢復之前的熱鬧。
好幾個老總身邊都坐了人,大家都是老江湖,這種事講究你情我願,阮糯被盯得最熱烈,但沒人上去跟她搭訕。因為她不上道。
陳姐臨時有事要離開,問阮糯要不要一起走,阮糯往裏探了眼,搖搖頭,輕聲說:“好不容易來了,我再待一會。”
依規矩,陳姐沒告訴阮糯沈逢安的身份,沈逢安不喜歡別人隨意透露他的信息。陳姐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意思點破,怕女孩子失望。
沈逢安都好幾年沒交過女伴了,要入他的眼,有點難度。
沈逢安坐在最裏面,半邊臉隱在燈罩投下的陰影中,他喜歡人多的地方,但不喜歡與人交談,去年信了佛,整個人越發寡言。
他注意到女孩子的目光,並未有所動容。只是在之後女孩子被人灌酒的時候,微微抬起眉眼,朝那邊挪了一寸。
她笑着接了酒,一杯飲盡又是一杯,中途往門外去,回來又重新喝。喝醉了,一眨眼,牌桌上輸兩百萬,這一回,她自個主動要酒喝了。
她喝了酒,眼神楚楚可憐地往沙發上望,那人依舊假裝沒有看到。阮糯收回視線,醉醺醺地站起來,勾起一抹沮喪的笑意:“我去趟洗手間。”
沒有用裏間的洗手間,特意跑到外面的洗手間。
她剛推開門,一直窩在沙發里的沈逢安忽然起身,慢悠悠地往外面去。
大家一瞧,心中驚訝,有人悄聲說:“我沒看錯吧,剛剛老沈也出去了?”
有人笑起來,“等會你看他手裏捏的是佛珠還是煙,不就全明白了嗎?不過說真的,小陳帶來的那個小姑娘,皮相好氣質佳,萬里挑一,誰看了不動心?要不是她對我沒意思,我早就往前沖了。”
那小姑娘誰都沒瞧上,就往老沈身上多看了幾眼。能來這裏的,家裏都有點底子,對上眼湊一塊,各取所需,身心皆宜。
小姑娘人長得漂亮,只可惜心太大。肖想誰不好,竟然妄想啃下老沈這座萬年冰山。
阮糯從廁所出去的時候,走廊邊站了個人。手裏的佛珠收起,取而代之一只香煙裊裊燃起。
她擦了眼淚,禮貌地喊了聲:“沈總好。”
沈逢安靠在牆上,氣定神閑地看她。女孩子瘦瘦白白,一雙眼氤氳水汽,像被霧蒙住的嬌花,有種極易摧殘的脆弱。
剛在牌局上,她看了他很多次,幾乎每個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會用那種目光看他。可她的眼神里,似乎又帶了點別的東西。
量價。她將全場的人都量了遍,最後將算盤落在他身上。
真是年輕氣盛不知死活。
“今年多大了?”
阮糯柔聲說:“二十。”
沈逢安撣了撣手裏的煙,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來,“不小了。”
阮糯主動走過去,毫不避諱地問:“沈總多大了?”
沈逢安饒有興趣地吐出句:“三十六。”
阮糯簇起甜甜的笑容:“沈總看着不像是三十六的人,像二十六。”
這話是真心話。沈逢安高高瘦瘦,皮膚白,五官稜角分明,氣質正經而禁慾,像深冬寒夜中吹過的一陣風。
他低垂眼眸,目光定在她臉上,淡淡的不帶什麼情緒。
“剛剛整場都沒人和你搭訕,你白來了。”
女孩子秀挺的鼻尖一點紅,大眼睛櫻桃唇,看人的時候一道清澈眸光,似乎要看到人心底去。
她在離他兩步遠的距離停下來,小腦袋歪歪靠在牆上,一把綿軟小嗓子聽得人耳朵癢:“可沈總不就和我搭訕了嗎?”
沈逢安一愣,隨即笑了笑,話語直白:“想找人捧?”
女孩子張着水盈盈的眼眸,“嗯。”
沈逢安一根煙抽完,掐了煙頭,“小孩子踏踏實實的不好嗎,非要往這湊。”
沉默幾秒后。
女孩子咬着下嘴唇,細聲細氣地說:“因為想要一步登天。”
她誠實得近乎笨拙。聲音委屈,卻又說著理直氣壯的話。不可否認,她確實有一飛衝天的潛質。長成她這樣,不當明星太浪費。
沈逢安笑出聲,“現在的小孩要都像你這樣,祖國的未來就要毀滅了。”
女孩子立馬接茬:“看不出來,原來沈總還是個根正苗紅的愛國好青年。”
沈逢安笑道:“嘴皮子功夫倒挺厲害。”
女孩子仰起頭,“其他地方也挺厲害。”
沈逢安發怔幾秒,而後笑得開心,他轉身離開,被人拉住衣角。
女孩子軟糯糯地問:“我喝了酒,沈總能送我回去嗎?”生怕他不答應,尾調帶了哭音。
他站着沒動,難得耐心,逗小貓小狗似的,拋出句:“我憑什麼送你回去?你知道我是誰嗎?”
女孩子的聲線格外綿軟:“不知道,只知道你們都是大佬。”她揉揉鼻子,繼續說:“他們都結婚了,只有你手上沒有戒指痕迹,我有道德心,不做破壞別人婚姻的人。”
是了,小女孩剛來,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沈逢安回眸一探,見她低垂着眼,一雙小手不安地絞着,壁燈融融暖光下,她的肌膚似潔白花瓣,吹彈可破。
他雖吃素已久,但還沒有徹底化作聖人。看到美麗的花骨朵,偶爾也想要吃干抹凈。
沈逢安不慌不忙地往西褲里一插,手指尖同時觸到佛珠和一包煙。他猶豫半秒,而後掏出那包煙,一根煙叼在嘴裏,彎腰湊近,深邃的目光往她臉上一量:“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