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明台路的夜市在J市很出名,這會兒正好是熱鬧的時候。好在一家他們常去的店裏剛好空出了一桌。
“這就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了。”秦晰拿着菜單和旁邊的服務員飛快點了一串自己想吃的,“再來半打菠蘿啤。”
“不要喝酒。”秦昭反駁。
服務員一直唰唰寫字的手停了下來,看看秦昭又看看秦晰,不知道自己該聽哪一個的。
“菠蘿啤也算酒嗎,那是飲料,飲料好嘛。”秦晰不滿地抗議,又轉頭給自己拉同盟,“天兒最喜歡的就是菠蘿啤了,你攔着我喝也別攔着他喝啊。”
話可以說得無私,反正等到時候上了菠蘿啤誰還能攔着我喝不成,秦晰心裏的算盤打得噼啪響。
林天天的確喜歡,點點頭求情:“就喝一點,反正都放假了,不耽誤事。”
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秦昭,簡直讓秦昭想湊過去親一口,半是懇求的語氣更讓秦昭無法招架。
秦昭心裏的天平立刻不平衡了,他轉頭對服務員說:“那就來半打菠蘿啤,再來一聽啤酒。”
不過說完又囑咐林天天:“你們別喝太多。”
可誰知道最後被一聽啤酒放倒了的反而是秦昭。
秦晰有點傻眼:“我是沒見過他喝酒來着,但我也想不到他酒量這麼差啊。”他拿出那罐啤酒,左看看右看看,“這點酒精度數也不至於吧。”
林天天跟着他一塊兒觀察了一會兒秦昭,確定人是倒了,“那咱們找個代駕好了,反正就算哥沒喝醉也不能開車了。”
秦晰點頭,又伸手去秦昭兜里掏錢包,誰知道這人看着是醉了,身手還敏捷得很,秦晰毫無防備,伸出去的手一下被秦昭擰着了,哀哀叫着別到了身後:“哎,哎,哥,是我啊!”
秦昭有點醉眼朦朧,眼睛要睜不睜地看了秦晰一會兒,這才慢慢鬆了力道,不過還是沒有將錢包給他,而是自己從兜里掏出幾張紅的拿過去,而後又將錢包給收了起來。
秦晰一邊甩手一邊低聲抱怨:“我又不搶你錢,看你那小氣勁兒。”
林天天站旁邊低頭看着又趴桌子上的秦昭,他有點擔心:“哥這麼容易醉了,不會是什麼酒精中毒體質吧?要不要好好看看?”
他說著將手掌貼到了秦昭的臉上,果然很燙。
“就算酒精中毒也不至於給一罐子啤酒毒死啊,”秦晰素來心大,擺擺手毫不在意,又看林天天站得離秦昭很近,便囑咐他,“你站遠一點啊,我看他這個喝醉酒的樣子有點兒六親不認,你這小胳膊小腿過去別給他一下擰巴折了。”
他說著伸手拍了拍秦昭的背,秦昭果然很快就有反應,不過抬頭看他的目光跟要吃人一樣。秦晰嚇得連忙縮回手並往後退了兩步:“我不吵了,你睡吧,你是不是故意裝醉好揍我啊……”
大佬惹不起。
等秦昭再將腦袋埋回去,秦晰才對林天天說:“你看你看,我估摸着咱們今天只能把他扔在這兒了。”
林天天雖然也有點怵秦昭,但是秦昭說什麼也從沒打過他,要說怕他肯定沒秦晰那麼怕。
“神經病,把人扔在這兒你明天是不是想被打死。”林天天覺得,要是真順着秦晰的話說,那說不定他都要挨秦昭的第一頓打。
他壯起膽子伸手在秦昭的肩膀上碰了碰,輕聲叫着人:“哥,咱們吃完飯回家睡覺吧?”
秦昭慢慢抬頭看向他,盯了大概有五六秒鐘,而後出乎兩人意料地坐直了。即便是眼神還不是很清醒,但是動作和態度卻十分配合。
“嗯,回家。”說完就是直勾勾看着林天天。
醉酒的人無論做出什麼樣的行為似乎都容易被理解與接受。起碼這會兒林天天和秦晰都沒覺得秦昭的表現有多麼奇怪。
林天天見秦昭還算給自己面子,便立刻將手機遞給秦晰說:“你去路邊等代駕好了,人一會兒就到,我在這看着人等你們。”
秦晰拿了手機:“那你多保重啊。”
話說得很關心,但行動上卻是一溜煙跑了個乾淨。
林天天對秦晰罵了一句操,遠遠抬手對他比了個中指。
“天天?”一直沒有說話的秦昭忽然開口。
林天天回頭,連忙將自己的手給收了回來。他以為秦昭是不舒服,也不知道怎麼給人解酒也不知道怎麼哄人。頭皮發緊之際就想到長輩哄小孩兒的時候摸人後背的動作。
他於是上前上下撫了撫秦昭的後背,嘴上一邊答應着:“哎,我在。”
“天天。”秦昭又說,說完自己先笑了。
林天天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叫自己名字也能叫得這麼開心。
大概無論平時多麼冷靜自持的人喝醉酒以後都要智商下線一截,林天天想。不過秦昭這個樣子真是太乖了,和一般時候那種冷冰冰的樣子完全不一樣,現在就像個小孩。
秦昭除了揍人的戰鬥力高超到令人膽寒,其實他在外更加有名望的是學習這方面。從小學到大學,他就是班上老師最喜歡的小孩,就算已經從一中畢業兩年多,學校老師舉例子的時候還是用他,開口就是秦昭學長以後必定是國之棟樑如何如何。這也搞得秦晰這個弟弟相形見絀,時常難受的很。
和秦晰一樣,怕歸怕,可林天天一樣覺得秦昭非常厲害,心裏是有一種崇拜的情緒在的。
而此時的秦昭臉頰有些不自然的紅暈,臉上又帶着笑意,目光更可以被稱之為溫柔。他的外表是不能被否認的俊朗。
林天天連忙挪開自己的目光到另一邊,那雙平時很珍惜的運動鞋鞋尖在粗糙的地面頓了一下,和主人一樣有點無緣無故的不自在起來。
周圍又吵又鬧,晚上八點過後正是夜市慢慢人多起來的時候。他們這邊已經結賬收拾完了卻還坐着一個秦昭,老闆那邊就挺不樂意的,這不是耽誤人生意么。
林天天也沒等服務員多說話,立刻將手搭在秦昭的肩頭,然後拉着他的手臂將人扶了起來。
“哥,你要是站不住就靠在我身上吧,”他話說得挺滿,但是對於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扛得動秦昭這樣體型的,林天天還真沒有底。
但願秦昭還能自己站得住,他在心裏祈禱。
可秦昭好像是真的醉得厲害,人雖然是跟着他攙扶的動作起來了,可是一起來就又像是沒骨頭似的一下垮到了林天天肩頭,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他的後背。
一個一米八五的成年男人猛一下這麼壓,林天天差點兒膝蓋一軟。他好歹撐住了,嘴裏還不忘照顧人:“哥,你跟着我往外走啊,我走慢點,別摔了。”
林天天這是權當他是個小孩來哄了,而林天天唯一哄小孩的經驗就是每逢過年過節的時候家裏那一群小熊孩子。因而這時候的話說出來顯得格外有耐心,里裡外外如同聖母之光普照大地似的。
秦昭本來就沒真醉,誰還真能被一瓶啤酒給喝醉了啊。只不過他這會兒簡直要被林天天的話給萌死了,又從趴在他肩頭的動作盯着他的耳朵尖。
林天天的耳朵尖有點紅,熱乎乎的,在不明不暗的燈光下偶爾能看見上面幾不可見的絨毛,與看上去就很軟的耳朵尖組合在一起,對於秦昭來說就是一擊必殺。
小不忍則亂大謀。
秦昭閃着欲色的眼睛用力閉了起來,眼不見心不亂。
他們往外走了幾步,到了馬路牙子邊。馬路對面秦晰坐在車裏遠遠沖他們喊:“哎,繞過來吧,人來了。”
剛好是綠燈,林天天扶着秦昭又往前走了兩步,走到馬路中間的隔離帶旁時正好另一側的紅燈又亮了,他只能停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怎麼覺得肩膀上本來就很重的人現在就跟從後面抱住他一樣。林天天怕秦昭醉酒睡過去了,別一會兒他扛不住給人摔在馬路上,於是連忙小聲喊人:“哥,哥,你一會兒再睡啊,咱們先上車回家。”
這一晚上林天天叫出來的哥比去年一年都要多,秦昭饒是沒有真的喝醉,此時心尖也如同醉酒一般暈陶陶起來。
秦晰坐在車上看出林天天的吃力,又從車窗里問:“要不要我來幫忙啊?”
林天天對秦昭像哄孩子,可是對秦晰用不着:“那你不過來,還跟車裏坐着孵雞蛋啊。”
林天天簡直想揍人,秦晰就算是嘴巴上問了,但是行動上也是一副擺明不想真動彈的樣子。前面問話就是裝裝樣子。
秦晰嘿嘿一笑:“天兒,咱們是不是好哥們啊?攏共也沒幾步路了,我哥不揍你,你就幫個忙把人帶過來唄,誰知道我過去以後他是不是又要發瘋,等會兒又該無緣無故揍我了。”
秦昭:呵呵
林天天正要罵他,肩頭趴着的秦昭卻像是清醒了一些。他略微直起身,大大減輕了壓在林天天身上的重量,而後總算是一起順利地坐上了車。
這麼一會兒功夫,林天天又是出了一身汗。
林天天的體味並不重,就算是出了汗也沒有什麼難聞的味道。秦昭因為這會兒裝醉的方便,鼻尖幾乎就湊在林天天的脖子邊上,呼吸之間全是林天天的味道,那股氣息從鼻端呼進肺里,讓秦昭渾身都甜絲絲的,連想揍秦晰的衝動都跟着緩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