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九十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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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然聞聲回身,停了腳步。
司真問道:“請問您貴姓?”
“免貴姓徐。”
“徐先生,”司真的目光越過他,望了眼路邊停靠的黑色轎車。她不懂車,也看得出來這一輛價值不菲。“冒昧問一下,車裏的人是……?”
徐然跟着回頭看了一眼。車窗玻璃上的陶瓷膜將視線阻隔,他們看不到車內,車內的人卻將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喬總的心思很難猜,徐然略一思忖,照實回答。
“車裏是我們喬總。”
既然他猜不透喬總的心思,倒不如叫這位學妹親自來。
話說完,卻見對面女孩子的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神色。
“……”兢兢業業的徐助理有一瞬間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難道學妹並不想看到喬總?上次不是還請喬總吃糖?
“那這次江州路的項目,是這位喬總親自負責的嗎?”司真又問,“不方便的話,您不用回答我。”
這並非什麼秘密,上次也在小區里碰了面,徐然沒有隱瞞:“是。”
司真點點頭,沒再問下去。
“學長今天沒和你一起來嗎?”她說這話時,才微笑起來。
徐然迅速反應過來,這位學妹似乎對喬總的身份認知有點偏差。面上沒有顯出絲毫異樣,他模稜兩可地答了句:“他有其他事處理。”
司真點點頭:“今天麻煩你了。如果你見到學長,請替我說聲謝謝。”
她講話的調子很溫柔,又很有禮貌,讓人聽着便十分熨帖。
徐然對這位“小學妹”大有好感,笑了一笑道:“不敢當,您客氣了。”
徐然上車,司真笑着向他擺了擺手,然後往後座看了一眼,很有禮貌地頷首,儘管並不能看到車裏的人。
誠然,現在直接衝上去向這位喬氏的當權者求情,肯定比拜託學長一個職員要直接有效得多,但她只是不相干的第三方,對別人的公事指手畫腳太冒犯。況且,譚叔和發財叔相繼“背叛”大家,其中肯定有隱情。
這位喬總手段很厲害,恐怕不是良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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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真在學校放心不過,周三又請了假過來。
誠信小區的鬧劇沒有再繼續,但境況已截然不同了。往日和氣融洽的氛圍彷彿被利器撕開了口子,消散得無影無蹤。
大雪過後放晴,冬日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暖融融的,卻照不進那小小的兩棟樓。
便利超市的捲簾門開着,玻璃門卻從裏頭上了鎖。司真瞧見櫃枱後面直楞楞坐着一個人,屋裏很黑,看不清他的樣子,司真敲了敲門。
“發財叔。”
那人抬起了頭,正是臉色灰敗的馮發財。先看了司真一眼,把桌子上的一堆文件照片胡亂抓起來,塞進下頭柜子裏,這才起來打開了門。
他搓了搓氣色極差的臉:“司真啊,你怎麼過來了,今天不用上課嗎?”
“我來看看你們。”司真把兩扇門都拉開,好讓裏頭的煙味散掉。“你吃飯了嗎?陳老師和小旭呢?”
小旭的媽媽是中學教師,司真現在帶的那個學生就是她介紹的。
“吃了。”馮發財對第一個問題撒了謊,“小旭跟他媽去學校的宿舍住幾天,沒事兒。”
司真打開燈,從裏頭小倉庫取了笤帚掃地。馮發財沉默地看着她,過了會兒,重新走到櫃枱後面,打開右手邊上鎖的抽屜:“司真啊,別掃了,過來這兒。”
抽屜里收納得整整齊齊,放着賬本和鈔票,零錢整錢都有,不同的面值用銀色小夾子分類夾着,一目了然。
馮發財拿出紅色那疊,數了數,剛好十張。他放到桌子上:“這幾天的工資沒給你結,這錢你收着,看看外頭哪裏招兼職,再找個工作吧。這幾天我把東西便宜處理出去,就把店關了。”
司真沒理他,她的薪酬一直都是自己算的,心裏有數着呢。她繼續掃着地:“你自己忙不過來,我幫你吧。”
馮發財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合上,嘆了口氣。
司真打掃完衛生,在貨架前清點東西時,冷冷清清的店裏來了人。
老譚還戴着那頂針織帽,灰撲撲的棉衣,馮發財正拖了棚布從倉庫出來,四目相對,兩個大老爺們被點了穴似的,半晌誰都沒吭聲。
司真看了眼傻愣愣站着的兩人,出聲:“譚叔。”
老譚這才動了動:“司真沒上課?”
接着也不等她回答,逕自把棚布從馮發財手裏接了過來,抗出門。馮發財也沒多說什麼,兩人合力把棚架支起來,棚布搭上去,四角固定好,然後把東西一箱箱搬出去,擺置好。
忙活完,馮發財向屋裏瞅了眼,司真正坐在櫃枱後頭記賬本。他和老譚拿了兩個小馬扎坐着,點了根煙抽上,才開口。
“老譚,那個開發商,用什麼對付你的?”
老譚沉默抽煙,許久才咬着牙,爆着粗口把那支生理鹽水和黑閻羅的事講了。然後反問:“你呢?”
老馮把煙頭在地上捻了,說:“小旭。”
老譚動作一頓,一堆髒話飆出來:“草他娘的連生病的孩子都不放過!狗娘養的畜生!”
“是我被他拿住了把柄。這事我誰都沒說過——小旭的情況不好,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腎.源移植,撐不過兩年。”老馮搓了把臉,“所以我,找了賣器官的黑市……”
“……”老譚張着嘴,說不出話。
本地許多人家過年走親戚,時興提一些牛奶、涼茶、小蛋糕等禮品,因此超市和便利店每逢年關便會默契地漲價。
離過年還有段日子,馮發財提前把銷路好的年貨都擺了出來,價格低得離譜,賠本處理。儘管如此,便利店還是門庭冷落,從前經常光顧的鄰居都繞道走,愛佔便宜的那些老太太也都突然挺直了腰板抬高了下巴,再低的價格都不屑一顧。
擺了三天,只賣了過路人兩盒酸奶。
周六,司真陪着發財叔和譚叔干坐了一天。周日上午,一早從學校搭地鐵到市中心。
師姐給她介紹了一份家教,在市中心很高檔的住宅區,司真上完課,找了家廣告店幫發財叔打印傳單。便利店一直不開張也不是辦法。
廣告店的老闆給了許多模板參考,司真和他商量着,決定了底色和排版。成品要過兩天才能拿到,她付了賬,把取貨時間發給發財叔,一邊從店裏走出來。
繁華的市中心,車流如龍。司真抬頭,在林立的摩天大樓間,看到了喬氏的標誌。
伯克利咖啡就在喬氏大廈附近,不到200米。司真站在大樓下,看着玻璃幕牆上的標誌,深灰色很有質感的字樣,透着不近人情的冰冷。
她拿出手機,從通訊錄里找到Chris——她從黃教授那裏要到的號碼,輕易不敢撥出。
司真盯着那串數字,猶豫着。
她不確定學長能不能幫到誠信小區,更不確定,他願不願意幫忙。畢竟,他看起來真的是脾氣很不好,冷冰冰的,看誰都不耐煩的樣子。
可她就是覺得,他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儘管試試吧,她對自己說。她真的想為分崩離析的誠信小區做點什麼。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手指落下,撥通了電話。
嘟——嘟——兩聲過後,電話被掛斷了。
司真輕輕“哎”了一聲,就料到他不會好好接電話了。這個人脾氣這麼壞,到底是怎麼在職場裏生存的啊?
她把手機收起來,正要向咖啡店的方向走,一抬頭,卻瞥見大樓門口熟悉的黑色身影。對上他的目光,司真有點驚喜,立刻舉手向他揮了揮。
喬赫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女人小鳥一樣向他小跑過來,視線移向她手裏那幾張色彩鮮艷的紙,眉頭一皺。
喬赫不看她了,徑直走向停在路邊的車,打開駕駛座的車門,上車,關門。
司真跑到一半,見他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扭頭走開,摸不准他什麼意思,就改跑為走了。
如果他不想見她,也沒關係,她不會自討沒趣地往上湊。
不過見他上了車,卻遲遲沒發動車子,似乎是在等自己,這才走過去。
她到了跟前,車窗玻璃隨之降下,司真彎腰打招呼:“學長……”
喬赫不耐煩的臉轉向她,那雙眸子很黑很沉,冷冰冰的讓人發憷。他開口,聲線明明很好聽,卻和眼睛一樣毫無溫度:“不要再纏着我。”
司真愣了愣,道歉:“對不起。我沒有纏着你的意思。”
她沒有因為被人當面斥責的難堪而惱羞成怒,也沒有多做辯解,平靜地說完這句,便直起身讓開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自作多情了。那杯暖手的咖啡,那張介紹工作的字條,讓她誤以為學長對自己懷有善意,儘管他的態度一直冷漠。
也許其實並沒有。
還是有點難堪的。司真輕輕吐了口氣,想用手捧住發燙的臉,才發現手裏還抓着幾張廣告店的傳單模板。
學生見她無礙,一扭頭:“剛才誰扔的?過來道歉!”
果然有一個小學生模樣的男孩子小跑過來,猶猶豫豫地舉起手:“我扔的……我想砸我哥來着,扔偏了,對不起姐姐。”
“沒關係,我沒受傷,”司真向他笑,聲音溫柔,“你們去玩吧。”
男孩子又向她說了對不起,跟着哥哥們跑開。
喬赫不耐煩地看了眼時間,冷冷的視線隨即瞥向她。司真覺得他和冬天這個季節真的很相稱,那雙眼的溫度看起來有零下。
他剛從對街的咖啡店出來,握着咖啡杯的手修長好看,相形之下自己紅腫的蘿蔔手實在寒磣。
司真打開包,把夾在書里的信封取出。
“學長,你可能有點誤會,這錢請你收回。”
喬赫垂眸,掃過一眼。
很普通的牛皮紙信封,吸引他的視線的,卻是捏着信封的那隻手——大魚際和指甲泛着青紫色,手指發紅臃腫。
見他不接,司真又往前遞了遞:“我的腳傷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沒有向你索賠的意思。這不是筆小數目,你拿回去吧……”
即便賺錢多,也沒有隨手兩千塊給人的道理。
喬赫沒耐心聽她啰嗦,抽回信封,順手將那一杯咖啡放到她手裏。
冰天雪地里,熱乎乎的杯子一入手,司真便下意識用雙手捧住,抱緊了那讓人倍覺熨帖的溫度。愣了兩秒,她抬頭,詫異地看向喬赫。
他已經轉身走了,一個字都懶得留下。
司真看着他闊步走向路邊,白雪覆蓋的街道和黑色車子構成色調分明的背景,那道身影冷傲而挺拔。
其實也不是那麼……無可救藥。
司真兼職的便利店在附近的誠信小區,緊鄰着江州路步行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