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七十七分
這是防盜章,親的訂購買比例太少了哦,請補買之前的v章后再嘗試周六上午,司真照例做完家教去便利店,卻見小區前頭的小廣場圍滿了人。吵吵嚷嚷,甚至清晰傳出了譚姨的罵聲。
司真小跑過去,才發現棋牌室的門前扔滿了菜葉子和垃圾,麻將撲克散落一地。譚叔坐在門前的台階上,頭埋得很低,往常和和氣氣的鄰居都站在他的對面,七嘴八舌地指責,氣氛劍拔弩張。譚姨就站在譚叔跟前,數她罵的最大聲。
“你個殺千刀的玩意兒,誰同意你賣了?你經過我允許了嗎?”她憤怒地叉着腰,“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干出這種下三濫的事兒,你讓我怎麼在街坊面前做人!”
譚叔被罵惱了才會吼一句:“你個娘們知道啥!”
“老娘不知道你知道?你他媽還有臉了?”說到激動處便動起拳腳。基本是譚姨自己單方面在動手,譚叔除了回過一句嘴,再也沒開口,任打任罵。
其他人要麼附和着罵,要麼抱懷冷眼旁觀,沒有一人上去勸架。
司真忙上前去攔:“譚姨!”
譚姨見是她才沒一把推開:“司真你別管,你譚叔他對不起大家,我今天非得打醒他不行。”
“有話好好說。”司真說話聲音一向很軟,即便提高聲調也還是溫和的。
大家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聽她這麼說,短暫地停了口。接着,開始了一輪義憤填膺的討伐。
“司真你是不知道,老譚這回真的太過分了!咱們大傢伙商量得好好的,不賣房子,當時可就數老譚喊得最響。結果呢,這才幾天,他背着我們偷偷跟人簽了協議,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好處!”
“大家在一塊住了這麼多年了,還不知道老譚這麼有心計呢,哄得我們給他們當槍使,他自己好跟開發商談條件!他第一個賣,肯定多拿了不少錢吧?”
“好嘛,便宜都讓他佔了!”
……
議論半晌,司真了解了七七八八。她知道大家當初有多團結,約定好了誰都不搬,所以這時候的憤怒完全可以理解。
她回頭看了譚叔一眼,不太相信他是那樣兩面三刀的人。
“譚叔,你願意說說是怎麼回事嗎?”司真蹲在下面一層台階上,溫聲問他。
譚姨怒道:“他還有什麼能說的?賣都賣了,再怎麼樣人家能讓他反悔嗎?”
她嗓門很大,罵聲氣勢恢宏,可也氣紅了眼睛。雖然一直在幫着大家罵譚叔,人卻是站在大家和他中間的,平時要好的姐妹,此刻沒有一個和她站在一起。
對一個互相信任的團體來說,沒什麼比背叛組織更可惡的了。尤其是,“他比我多拿了錢”,這一句話,輕易可以毀掉一段推心置腹的交情。
對街馬路邊,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徐然透過玻璃看着那邊的鬧劇:“喬總,要趁熱打鐵再走訪一次嗎?”
只要有人打頭,剩下的人一定會動搖,這個時候的談判會變得容易很多,逐個擊破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不急。”喬赫在後座翻閱文件,頭也不抬,“下一個,馮發財——把協議修改一下,價錢往下壓一成,處理完馮發財,他們自然會簽。派人給馮家譚家送點禮品,越高檔越見效。”
徐然應下。
看着對面的目光忽然一凝,徐然轉頭對喬赫道:“喬總,您的學妹也在。”
喬赫眼皮抬起,冷森森的眼睛盯着他。
徐然一凜,心知自己越界,低下頭:“抱歉。”
……
“叛徒!”
譚姨氣不過,一把拽掉譚叔的針織帽,又甩到他腦袋上。
這兩個字似乎戳到了痛處,譚叔嚯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難看。本來就人高馬大的,又站在台階上,一下子比譚姨高了一大截。譚姨更火大了:“誰讓你站起來的?給我坐下!”
譚叔正要往下走,動作一滯,悶聲對她說了句:“我自己待會兒。”戴上帽子邁着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真聽到人群中的竊竊私語。背叛、自私、想錢想瘋了……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忽然,有人大聲問:“他賣了,咱們怎麼辦?”
這次,沒有人再毫不猶豫地喊出“不賣”。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猶疑。
停了會兒,馮發財開口:“大傢伙說心裏話,想搬嗎?”
“當然不想搬,住的好好的。”
“咱們這兒地段這麼好,房價肯定還能再漲,賣也不急在現在啊。”
漸漸地,大家似乎重新堅定了決心。馮發財見狀道:“要是大家都不想賣,咱們就都不賣,老譚一家賣了也沒事兒,咱們其他人一條心就行了。”
譚姨坐在台階上,聽着這話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小聲罵了句:“我怎麼就嫁了這麼個傻X玩意兒!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這話還是被許多人聽到了,大家一時都沒說話。
“譚姨,我送你回去吧。”司真伸手把她扶起來,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身後,其他人的討論還在繼續。
司真沒想到,譚叔的事只是個開始。
淳樸的誠信小區彷彿被下了詛咒,這個團結和睦的大家庭,短短時日便分崩離析。
隔天司真一早便過來了,想儘力做些什麼,卻發現便利超市也遭了秧:門前變成了垃圾堆,玻璃門上、地上潑滿了紅油漆,牆上也用油漆刷寫滿了碩大可怖的字。
“無恥”、“孬種”、“狗生”、“雜碎”……
觸目驚心。
司真嚇了一跳,立刻撥發財叔的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她跑進院子,遇到一個鄰居出來便問:“王奶奶,發生什麼事了,發財叔的店怎麼……”
沒等她說完,老太太一跺腳,氣憤不已道:“你還提那個王八羔子做什麼!司真啊,你是好孩子,別去他那兒了,中午來我家吃飯!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早就跟開發商串通好了,把我們騙的團團轉,壓我們的房價,他們拿黑心錢!”
司真一個頭兩個大。
怎麼會一個接一個都成了騙子?
發財叔和譚叔家裏都沒人,司真找不到人,拿備用鑰匙開了便利店的門,提了桶水清洗門口的狼藉。
幸好便利店有專用的清洗劑,能把油漆擦乾淨,只是冬天太冷了,北方的自來水是一不小心就能結冰的溫度,門臉房又沒有暖氣,那水冰的刺骨。她擦一會兒就把手握在一起呵幾口熱氣,還是被凍得快僵了。
小區的人到底還是心善,雖然每個路過的人都要罵幾句,勸她不要為了這種人費工夫,最後還是有人給她燒了熱水送過來。
下午,一幫小孩子吵鬧着跑進了便利店,像土匪進城似的一頓哄搶,然後抱着滿懷的戰利品往外跑。
司真嘆了口氣,走到門口,把一個跑得最慢的小朋友抱在懷裏,向前頭已經撒丫子跑開的一群道:“你們先過來,聽姐姐說兩句話好不好?”
小朋友都吃過她的糖,也都喜歡她,這會兒見隊伍里的小么被她“抓住”了,都乖乖停了下來,往回走了幾步。
“你們是小土匪嗎?”司真點了點懷裏小丫頭的紅鼻子。
一幫人齊搖頭。
“那為什麼要搶東西?”
有個男孩子大聲道:“我媽媽說這裏的東西可以隨便拿。”
“嗯!我爸爸說發財叔叔坑我們的錢了,他店裏的東西都是我們的,不用給錢!”
“發財叔叔是壞人。”小丫頭聲音細細地說。
“你討厭壞人嗎?”司真抱着她,見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接着道:“可是你現在在做壞事,就也變成壞人了,怎麼辦?”
小丫頭皺皺鼻子,為難了。
“就算別人做了壞事,我們也不能跟着做壞事啊,因為那樣我們就變成一樣討厭的壞人了,對不對?別的小朋友看到你就會說,你是個壞人,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司真又看了看其他小朋友,“你們想做好人還是壞人?”
其實許多小朋友都是懂道理的,只是被家長氣頭上的一句話慫恿,被零食和玩具誘惑,一時興奮就忘記了。
小丫頭沒說話,悄悄把自己抓的兩個棒棒糖還給司真。
司真把她抱起來,回去拿了一包巧克力,“不想做壞人的話,就來姐姐這裏。這個巧克力叫好時,只有好人小朋友才可以吃。”
小朋友們互相看了看,紛紛把懷裏的東西放回店裏,圍到她身邊。
分完巧克力,小朋友便散了,又開開心心地跑起來,想了新的遊戲來玩。司真站在門口看着,只希望他們單純的小世界永遠不要被污染。
忽然有個小朋友折返回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奇趣蛋,紅着臉遞給她:“對不起,我剛才忘記了,不是故意拿走的……”
“沒關係。”司真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腦殼。
馬路對面,黑色轎車停在同一個地方。
徐然看着便利店門口,那道白色身影站了一會兒,蹲下來繼續清理地上的油漆。他默默往後看了一眼,有些遲疑。
他不大明白,喬總讓停車的意思。
上次他貿然提起這位學妹,還被瞪了一眼來着。
熱水已經冷了,司真擦了片刻,雙手又凍成了十根蘿蔔。她有點撐不住,把手洗乾淨擦乾,貼在臉頰上暖了暖。
有人向她走了過來。司真起身,看到一張眼熟的面孔,她頓了頓,伸出手:“你好。”
“你好。”徐然禮節性回握。
“你是喬氏的人?”司真記得,上次他和學長一起出現在小區里。
徐然有任務來,不敢多說,只遞給她一張字條。
司真接過,卻見上頭留了一個電話號碼,剛勁凌厲的字體寫着:伯克利咖啡。
“這是?”
“這個咖啡店正在招聘兼職店員,您有需要的話,可以撥打這個電話。”他說完,不給司真再問什麼的機會,向她頷首,轉身大步離開。
司真看看喬赫,他也看着她,一隻手放在大衣口袋裏,一隻手抓着她,卻不說話。
和他對視讓司真覺得不大自在,便把視線挪到別處。她看到喬赫身後那台豪車,問他:“你怎麼換車了?”
之前看他開的一直是一輛大眾帕薩特,並不搶眼的車型。
喬赫循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平靜道:“公車。”
司真“哦”了一聲,這應該是他們喬總的車吧,給他開,說明他們關係還不錯?
“你跟喬總關係很好嗎?”她想起上次自己還當著他的面吐槽喬總,這下更難為情了,“那天我還對你說喬總的壞話,你不要介意。”
喬赫頓了頓:“不介意。”
“今天工作是不是很累啊,你剛才臉色不太好。”司真問他,“吃飯了嗎?”
喬赫不太願意再進入那個人聲嘈雜的食堂,便道:“吃過了。”
司真又問:“過幾天老鄉群要聚會,都是我們平蘭的人,有很多小學妹,挺熱鬧的,他們說也會請往屆的學姐學長,你要不要一起過來?”
她挺希望他能去的,多接觸一些人,慢慢地就不會對人那麼抗拒了。而且老鄉群的人她也都熟悉,都是些很好的人。
喬赫對聚會並不感興趣,甚至厭煩那種喧鬧的場合,但看着她,勉為其難地點了頭。
司真便笑起來:“那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我們兩個一起去。”
這話成功讓喬赫的臉色好看了一點。“嗯。”
正說著話,只聽一聲驚訝的“哎呦”,黃教授帶笑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喬赫來啦。你們倆拉着手站這兒幹嘛呢?排排站看風景啊?”
司真嗖的一下把手從喬赫掌心裏抽了出來,欲蓋彌彰地背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