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餘毒

84.餘毒

令阿媛和其他人沒有想到的是,和善選來選去,居然決定嫁到外邦!

“她心裏存着跟你比較的心思,無論嫁哪一個都沒有大司馬位高權重,或許日後的夫婿還要看大司馬的臉色做事。所以不如嫁到胤水去,雖然只是小國,但也是說一不二的女主人啊。”衛夫人來看阿媛,兩人說起此事,衛夫人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何必呢,背井離鄉的公主,說來說去也只是一個外鄉人啊,哪裏有在自己的地盤待着舒服。”阿媛搖頭,覺得和善這樣的決定過於冒失了。

她轉頭問衛夫人:“那皇后也依着她嗎?”

“反正也不是自己生的,不過是放在自己的名下教養,能有多少情分呢?”衛夫人輕輕一笑,給阿媛一個眼神,“況且和善公主早已過了適婚之齡,這挑來挑去的也頭疼,還不如討陛下歡心呢。”

胤水是附屬國,將公主嫁與他們的王,一來可以顯示重視他們之心,加固兩邦交好,二來也可以在他們的王室血脈中注入劉氏的血脈,加快對他們的同化。

說起朝政上面的事情,阿媛便只有一聲嘆息。她私心偏向自己的父親,再像別人這樣議論他便覺得不好。

衛夫人興許看出來她的避諱,笑了笑不再多說,轉頭逗起蕾蕾來了。

——

“啪!”

幾封密信從案桌上被扔下來,隨即而來的是天子的慍怒:“朕素日裏待你不薄,你竟是這樣報答朕的!”

關內侯劉茁跪在地上,瞟到地上的密信,手腳有些顫抖:“父皇……你聽兒臣解釋啊!”

“不要叫朕父皇,朕沒有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兒子!”劉曜揮手,臉色陰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今日才認識到皇權的力量是多麼的龐大,他暗中和程南之來往已久,為了不暴露,一直採用密信和單線聯繫,防的就是有朝一日被拽住了辮子,解釋不清。明明都如此謹慎了,怎麼還會被知曉?

可今日這些由自己寫下的信被甩在了面前,他一下子全無頭緒,不知該如何辯解。

劉曜也不想聽他辯解,前方戰士浴血奮戰,後方竟然出現了這麼大的紕漏,若不懲治如何對得起那些披掛上陣的將士們?

“來人,革去劉茁關內侯的封號,從今日起貶為庶民,收回宅邸,關押到刑部大牢待審!”劉曜雷霆手段,毫無轉圜的餘地。

“陛下……”劉茁這下是真的慌了,他膝行幾步上前,辯解,“陛下,兒臣不是這樣的人,這些信不是兒臣寫的,你要相信兒臣啊!”

劉曜冷笑一聲,絲毫未被打動。

“父皇,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是有人想栽贓嫁禍!”劉茁頭腦迅速轉動,不知道為何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陸斐,想到了他那張閻王般的冷臉,“父皇,這些信是從何處來的?南方已經被陸斐控制,他要是想聯合程南之嫁禍兒臣的話輕而易舉啊!”

放屁!劉曜險些爆粗口。

他毫不留情地揮揮手,示意侍衛將他帶下去。

“父皇!”劉茁嘶吼一聲,極盡凄厲,“你為何不信兒臣,難道母妃走了,你對兒臣的喜歡和信任也一併沒有了嗎!”

坐在高位上的男人恍惚了片刻,似乎想到了溫懿皇貴妃還在世時一家三口的場景。

“父皇,如果母妃還在的話,她一定會相信兒臣的……”劉茁見此計似乎奏效,立刻甩開左右的人,匍伏在地,痛哭不已,“母妃,母妃,兒臣好想你啊……”

劉曜的失神也不過就是片刻,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什麼樣的性子,也知道他不過是在用英華來試圖軟化他罷了。

“你是溫懿皇貴妃教養出來的孩子,她的聰明你沒學會,野心倒是學了個十成十。”劉曜呵笑了一聲,眉眼似乎凝結了寒霜,“你既然如此思念她,便去陪她吧。”

劉茁啞然,滿頭冷汗。

“將他押到皇陵,讓他去為皇貴妃守陵吧。”劉曜撣了撣龍袍,起身離開。

劉茁渾身一軟,他剛剛以為……以為……他這一生就這樣完了。

劉曜走向暖閣,面前的宮人為他推開暖閣的大門。

“人呢?”他轉頭看高內侍。

“回陛下,在裏面呢。”

劉曜抬腿往裏走去,在裏間等待多時的人立刻轉過身,下跪請安。

“臣婦周氏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劉曜抬手:“你今日立了大功,你想要什麼,儘管說來。”

“臣婦想與劉茁和離。”她低眉頷首,原本嬌俏的臉蛋兒不復天真,反而隱隱帶着一股悲憫之色。

“是因為他被革除了封號的緣故?”劉曜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葉。

周玉搖頭:“臣婦一早便知道嫁錯了人,只是當時除了他,再無第二選擇。無奈之舉,今日有機會和他切割,臣婦盼望多時了。”

“他竟如此不討你歡心?”劉曜放下茶杯,據他所知,劉茁一直試圖跟周相搞好關係,怎會對他的女兒不好?

周玉吸了一口氣,抬頭,將之前自己所經歷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皇上。她知道,此時若不說出真話,皇上絕不會作主讓她和劉茁和離,畢竟已經拿走了他太多的東西,若一下子將他變得一無所有,太過殘忍。

劉曜臉色頓時很是難堪,他未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一想到這孩子是他和皇貴妃教出來的,他便有種吃了蒼蠅的噁心感。

“是朕誤會你了。”他還以為周氏主動來告發劉茁背後一定有周相的授意,或是牽扯上了站隊黨爭一類的,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朕准了你的請求。”

或許是出於補償的心理,劉曜不僅准許她和劉茁和離,還為她賜下了一座宅子,以安置餘生。

這對於周玉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她隱忍近一年的時間,不過就是要親自給劉茁以痛擊,她如此自私的目的,陛下竟毫不追究,還為選了一處安置之所,為的就是讓她不至受到劉茁的牽連……

“周氏謝過主隆恩。”

因為這一善意的舉措,後來周玉對着阿媛也多了一分笑容,無他,完全是感激她的父親而已。

——

冬去春來,楊柳也發了枝,長安城內外俱是一片綠意盎然,讓憋悶了一個冬天的人們身心舒暢了不少。

阿媛又收到了陸斐的來信,這一次信的末尾還附上了一朵小小的桃花。陸大司馬畫功了得,桃花躍然紙上,似乎讓人看到了江南的春意,不禁心生嚮往。

讀完信,將信紙貼在胸口,嘴角的笑意遲遲不願落下。

“啊啊啊——”一旁的軟塌上傳來孩子的叫聲。

濃濃相思被打斷,回歸現實,是蕾蕾又拉粑粑了。

愛乾淨的小姑娘只要尿了或者拉了都會開口提醒她們,她不舒服,她需要換尿布。

將小蕾蕾打理乾淨,阿媛抱着她往陸斐的書房走去,一路上小姑娘東張西望,似乎對一夜之間開出的花兒很是好奇。

阿媛坐在陸斐常坐的那張椅子上,抱着懷裏的胖姑娘,翻開桌上的詩集。

“蕾蕾乖,來跟娘學念詩好不好?”阿媛偏頭,親了一下胖姑娘的臉蛋兒。

“咯咯咯——”像小雞一樣,蕾蕾拍打着手笑了起來。

“來讀《桃花源記》?”想到了信末添上的一朵桃花,阿媛便抽出了五柳先生的詩詞集。

“啪——”一隻胖手打掉她手裏的書。

阿媛無奈:“陸翊蕾,你父親可是大才子。”所以你要做目不識丁的野人嗎?

蕾蕾小姑娘一邊吃手,一邊用沾着口水的手去碰桌上的孤本。

“哎哎哎——”阿媛阻止不及時,孤本上已經被蓋上了一個胖手印。

阿媛:“……”

書房這種地方,還是不要帶破壞王來了,不然陸斐回來后她可能交不了差。

又是一月過去,阿媛遲遲未收到陸斐的來信,忍不住去問許伯。

“公主,確實沒有來信。”許伯也頗為無奈。

阿媛有些失落,按照陸斐十天一封信的規矩,她應該漏少了三封信才對。

“莫驚莫慌,說不定是戰事緊張,來不及給咱們報平安。”相比起來,太夫人則比她淡定多了。

阿媛又坐立不安了兩日,終於忍不住了,便提着一盒親手做的點心和一枚胖糰子進宮探望父親。

“蕾蕾又重了不少啊!”劉曜抱着外孫女,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跑出來了。

蕾蕾長得漂亮,大眼睛高鼻樑小嘴唇,加上胖乎乎的臉蛋兒,就像剛出籠的白胖滿頭,胖胳膊一節一節的,一看就是像是家境殷實的孩子。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那捲翹的頭髮,不知像了誰,卷卷的頭髮搭在額頭上,汗濕了之後,胖饅頭就得變成花捲了。

“父皇,蕾蕾爹什麼時候能回來呀?”阿媛見縫插針的問道。

劉曜挑眉看她,原來今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看來他這個父皇跟她相公比,似乎還差上一截啊。

“父皇?”阿媛期待的看着他。

“與南邊戰事有關的統統為朝廷機密。”劉曜淡淡的說道。

阿媛苦臉。

蕾蕾也在此時伸手抓外祖父的頭髮。

經不住這母女倆的“攻擊”,劉曜只好鬆口,安撫她們:“大軍長驅直入,叛軍被逼退到海島上,戰事就快結束了。”

“真的?”阿媛頓時眼睛裏有了光彩。

“但陸卿估計還有一陣才能回來。”劉曜撇過頭,不忍看女兒失望的模樣。

果然,阿媛的臉色一下子變暗了。

“好一陣兒……是多久?”她咬唇問道。

劉曜看着太極殿的屋頂,舉重若輕:“……也就六七個月吧。”

阿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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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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