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 113 章
……如果看到這段話就證明你的訂閱率太低了。
然而,迦爾納仍然覺得困擾。
——迪盧木多到底是,什麼意思?
即便是看出來,迪盧木多深受自己的魅惑之痣的困擾,對於女性的注視帶有一種微妙的恐慌;同樣,芽衣對於劇情的執着,也給這位槍兵帶來了錯誤的暗示——但是,就算是兩個巧合碰撞到了一起,他也不應該覺得,芽衣就喜歡上了他吧?
而且,還上升到了會影響芽衣和迦爾納之前的主從關係的程度。
迦爾納深深地看了迪盧木多一眼:“你認為,芽衣是為了獲得你的所有權,才和肯尼斯敵對;現在,她又是因為你對她迴避的態度,才惱羞成怒,命令你去獨自戰鬥……”
迦爾納的話才說了一半,就猛然被迪盧木多猛然捂住了嘴。
“不,別,別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啊!”
迦爾納後面的話就堵在了喉嚨了,他張了張口,最後也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口——我們的御主存粹只是為了勝利這樣考慮,她並沒有對迪盧木多心動;然而就算存在一瞬間的心動,那也絕無可能動搖她的意志。
芽衣就是這樣的人。
看起來脆弱,美麗,嬌嫩,軟弱。
實際上,已經是一個比他還要着堅定不移意志的戰士了。
但既然迪盧木多不想聽這樣的話(迦爾納以為的),那麼,他也就不說好了。雖然言行不太看得出來,但是迦爾納確實是一個容易體諒他人的從者。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再度開口:“感謝你的忠告,我會更加註意處理和芽衣之間的關係的。”
……
……
雖然做出了這樣的承諾——
但是如何着手,迦爾納仍然是一頭霧水。他明明能夠輕易地看穿他人的想法,然而,如何和他人友善相處,對於迦爾納而言,仍然是非常可怕的難題。可怕到他偶爾都會感到絕望,並且深深懷疑,人真的可以通過語言相互理解嗎?
站在門口,迦爾納仍然是這樣質疑自己的。
他扣響了門。
門內一片寂靜。
——看起來,御主恐怕已經去睡回籠覺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要打攪芽衣的美夢了。
迦爾納靈體化穿過了門,再反過來開鎖,將自己買回來的衣物取回來,放進收納箱裏。房間裏仍舊靜悄悄地,迦爾納習慣性地往卧室走去——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隻徒勞垂着床邊緣的手臂,白的晃眼。
迦爾納思維都停頓了一瞬。
“御主?”
芽衣緊閉着雙眼,她半個身子跌落在床外,膚色像雪一樣蒼白……不,更準確的說法是,像是死屍一樣的蒼白。迦爾納小心翼翼地從地面上捧起芽衣,少女的體溫也和死屍一樣冷,即便是天生體溫偏高的迦爾納,也無法從肌膚的彼此觸碰中,帶給對方更多溫暖。
真輕啊。
迦爾納將芽衣抱在了懷裏。
他忍不住想,奇怪,人類真的能輕巧到這個樣子嗎?
……
迦爾納拉開窗戶,天色已經變得昏暗,太陽欲墜未墜,斜斜的掛在山峰的一角,整個世界籠罩在昏沉的黃暈中。誰也沒有注意到,白髮的英靈輕柔地抱着一個少女,宛如靈敏的鳥雀般沿着牆壁滑行而下,悄無聲息地落在路燈的頂端。
站得高確實可以看得遠。
迦爾納辨認了一下方向,就抱着芽衣往醫院的方向去了。四周的景色彷彿流光般在他身邊飛逝着。幾乎是眨眼之間,迦爾納就已經到達了離這裏最近的醫院,直接從窗戶里跳了進去。
醫院裏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迦爾納攔住了一位稚氣臉的小護士:“能幫我看看她是哪裏受傷了嗎?”
小護士嚇了一跳:“這個你要找醫生啊,先要去挂號,然後再檢查,確診了之後再看看是手術,還是吃藥打針。誒,你知道挂號處往哪裏走嗎?”
迦爾納感激地點點頭:“那就多謝了。”
然而在挂號處,迦爾納的困境並無改善,他找不到芽衣的證件,身上也只有一些小額的零錢。領他過來的小護士,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如此缺乏社會常識的人,反而是負責的醫生很體諒迦爾納——
不過,也沒準是畏懼。
畢竟,雖然迦爾納並沒有穿那身顯眼的黃金鎧甲,但世界上有些人,就是獨自一人站在人群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迦爾納膚色是象牙般的白,五官俊美,即便沒有敵意,仍然會讓站在他身邊的人感到淡淡的壓迫感。
醫生笑呵呵的說:“忘記帶了沒事,之後補上就可以了,來,這裏需要她的家人簽字,你去打電話通知她吧。”
然而這個簡單的問題,讓迦爾納遲疑了很久。
“我想,她可能沒有家人了。”但這樣的話也太過篤定了,迦爾納猶豫了一下,罕見地斟酌了一下措辭,“即便有,也很可能不會再管她的任何事情了。”
這個形容,讓醫生和小護士一起抬頭看他們。
芽衣仍然沉沉地昏迷在迦爾納的懷裏,迦爾納用被子裹着她,其他人只能看見她露出的半張蒼白的臉,緊皺着眉頭,長發在迦爾納的的胸口蹭出一片凌亂。
“那麼男朋友應該也可以。”
“那……”即便是耿直如迦爾納,也察覺到了對方在這方面的通融。他突然想起,在旅館門口的服務生問他是不是芽衣男朋友的那個時刻——哦,原來男朋友是這個意思。
不是家人……
……卻能起到和家人一樣的作用……么?
“那麼就多謝了。”
感謝聖杯提供的現代知識,迦爾納總算能用日文寫下自己的名字,但這種明顯外國風的名字,仍然是惹來了對面驚訝的目光——但看到迦爾納明顯異於日本人的外貌,對面也釋然了。
“先做體檢吧……”醫生又看了一眼迦爾納,“不,先讓那邊推個床過來。你一直抱着她,手不酸嗎?”
“不酸,她真的很輕。”
然而,暫時的,還沒有人意識到迦爾納這句話到底代表着什麼。就連迦爾納本人都對此缺乏明確的認知。他站在原地,放任着護士們將芽衣從他懷裏取走,放在推床上,一路往醫院病房走去——
懷中空蕩蕩的。
迦爾納突然就感到悵然若失。
“記得及時補上挂號費。”醫生提醒他。
“抱歉,我現在身上只有五元。”迦爾納十分耿直地說,這還是芽衣給他買衣服時,剩下的找零。迦爾納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古怪,他繼續說道,“不過,我會很快補上的。”
對面一臉驚悚地看着他。
迦爾納正要離開,醫生就猛然撲過來,抓住他的手:“我說,孩子啊,想開點,一時沒有錢不是什麼大事,這個社會還是很溫暖的。千萬不要想不開,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你的人生還很漫長……”
人生還很漫長……
不,他的人生早就在那場天地人神的大戰中結束了。
倒是芽衣,她才是還有未來的人類啊。
迦爾納微微一笑,動作輕柔——同時也不容對方反抗地將他的手拉了下來:“真的很感謝您對我的關心,不過,不必擔憂,那並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也不會觸犯法律。願太陽永遠照耀着你,保佑你一生平安。我會很快回來的,真的。”
迦爾納沒有說謊。
他會很快回到芽衣身邊的。
……
天黑了。
太陽的餘暉徹底消失在天的邊界。
絢爛的霓虹燈彩亮起,當黑夜來到時,這個城市就籠罩在另一種美麗中。這個城市存在隱藏的陰暗一面,但同樣的,它也是安和而幸福的。迦爾納的索敵能力不算頂尖,但在目標已經明確的前提下,迦爾納仍然更早地察覺到了敵人。
穿着銀色冬裝的高雅女士。
她挽着一個身材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西裝美少年,兩人正在徐徐走在海灘旁寂靜的小路上,海風吹着兩人的長發飛揚飄蕩。雖然只是聽過芽衣描述,迦爾納已經確信,這兩位少女,就應當分別是名字叫□□麗絲菲爾·馮·愛因茲貝倫的小聖杯人造人——
以及——
Saber。
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
以女子之身登頂為騎士王的不列顛之王。
這個距離,如果迦爾納搶先出手的話,大概能將對方打個措手不及吧。迦爾納想着這些他絕不會做的事情,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想起芽衣——他的這位年輕的御主,一定會恨不得讓他果決出手,但又顧忌迦爾納自己的感受,露出彷彿小倉鼠啃木頭般的糾結神色。
……啊,其實迦爾納一直都沒有來得及告訴芽衣。
這個樣子的她,真的非常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