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能怪誰
文思來醫院看我的時候,我正一個人在輸液室掛吊瓶。
白色的液體流進我的體內,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有手背處傳來陣陣的疼痛讓我皺眉。
“你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她的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氣喘吁吁顯然是一路小跑過來的。雖然好像生氣的樣子,但還是把親自帶來的糖水遞給我喝:“說吧,是不是那個姓江的不肯和那個狐狸精斷乾淨?”
我喝了一口糖水,卻覺得苦澀無比。
偏過頭,苦澀的笑了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文思和江枳言一樣,我從踏進大學校門開始就認識了,是我多年的好朋友。
她是個直性子,急脾氣,風風火火。
“思思。”她無力的開口,卻轉了話題:“我能去你家住幾天嗎?就幾天,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就搬出去。”
文思一聽,就跳腳了。
我和江枳言的事情,她知道的七七八八的。
因為上一次我喝多了酒,酒後吐真言說漏了嘴。
為了這件事情,她還特意去枳言的公司找過他,場面一度有些難堪。
也許是因為這樣,所以從那以後枳言對我就若即若離,甚至連同床都不肯了。
“我拒絕!”文思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我氣呼呼的一屁股坐下去:“你憑什麼搬走啊。我告訴你沈蔓珺,別關鍵時候裝什麼柔弱,你以為人家會心疼你啊!想都不要想!是不是那個小三上門了,讓你難堪了?還是他江枳言的意思?”
我咬着唇,眼眶發酸,鼻子發酸。
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卻被文思的幾句話就弄的紅了眼睛。
她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了。
“卧槽!”文思一急,就爆了粗口,惹得旁邊的人紛紛回頭看。她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咬牙啟齒的樣子好像要殺人似的:“還真的是這個王八蛋的意思啊!那你打算怎麼辦,繼續忍辱負重,一口一個用愛守候用愛去感化那對狗男女?”
我皺了皺眉頭,她說話總是這麼不經大腦。
可是聽上去,卻讓我覺得罵的好。
“是我提出的離婚。”我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思思,我不想回那個家,那裏已經沒有我留戀的人了。可是你知道的,當初為了和他結婚,我已經眾叛親離。除了你這裏,我再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文思回頭抱着我。
在我最需要溫暖的時候,是她給與了我這個懷抱。
“好!”她靜靜的點頭,聲音也是嘶啞的:“你這個傻丫頭。別怕,你要是沒有地方去,就一輩子住我家,我養你!”
我點點頭,忽然覺得其實自己也許並不是真的一無所有。
從醫院出來后,我就去了文思家。
我知道她家有點小錢,從大學那時候開始整個宿舍里,我們都拿她當大頭。她也很好爽熱情,隔山差五的就帶着我們幾個到處遊玩,到處浪。
可是畢業后,我們幾個同學之間的聯繫就越來越少了。
我和文思雖然都在陽城,可今天卻是第一次來她的家。
“快進來啊。”她看我發愣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音來,伸手拽了我一把:“看不出來,姐還是個白富美吧?”
我忍不住,頓時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她總是這麼熱情,幽默,讓人難以抗拒。
“這棟房子是我爸媽給我買的,非得說什麼現在是物質社會。談個戀愛什麼的,不管男方女方都要看彼此的家世背景啊,固定資產啊什麼的……所以你懂得。”
我觀察着房間,是典型的三室一廳,房間的朝向也很好。
這個時候,溫暖的餘光灑落在陽台上,連大廳里都被抹上了幾分春日的悠閑和暖意。
文思去了卧室不知道在幹嘛,我走到陽台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不禁就想起初見枳言的那天。他穿着藍色的籃球服,奔跑在人群中,一個漂亮的灌籃就贏得了全場的掌聲。
也贏走了我的心。
當時的天,也是這麼藍。
沒有了外面的喧囂,沒有了那些陌生的視線,我才終於有了哭的勇氣。
一個人蜷縮在陽台的角落裏,嚎啕大哭,反正也沒有人看見。
不怕丟人。
“嗯?”
正當我哭的撕心裂肺的時候,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闖入了我的世界。
很陌生,很低沉,是個男人的聲音。
我抬起頭,左右看了看,映入眼帘的就是隔壁陽台站着的那個男人。
他皺着眉頭,眉宇之間顯然有些怒意。
一手插在褲兜內,一手捧着一杯溫熱的咖啡,目光奇怪的落在我身上。
四目相對,我的抽泣聲下意識的小了一些,才發現這個男人的五官長的十分精緻分明。
陽光灑落在他的肩頭,連他微微顰着的眉宇好像都變得柔和了幾分。
我擦着眼淚,一肚子的委屈沒有地方撒:“看什麼看,沒見過別人哭啊!”
他顯然微微的愣了愣,然後才十分紳士的開口說道:“見過。不過現在是午休時間,小姐你的分貝已經超過了正常分貝,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屬於噪音騷擾。請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不要因為自己的失意而影響別人的生活。”
……
我抽泣着站起來,覺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一個奇葩。
噪音騷擾?
這是一個紳士應該對女士說的話嗎?
我看他穿的人模人樣的,可是沒有想到開口卻是這麼不近人情。
心裏的委屈,怨氣,一股腦的全部就沖了上來。
大步上前隔着一道防護欄我就氣沖沖的罵了回去:“我樂意哭,我高興哭,怎麼了!難道我連哭的權利都沒有嗎?我們從大學開始就認識了,談戀愛三年,結婚一年……不能生孩子是我的錯嗎?為什麼要當著我的面把那個女人帶進家門,在我的面前卿卿我我,還讓我讓出自己的房間?我做錯了什麼,我就活該連哭的資格都沒有是不是?你們男人都一樣,表裏不一,嘴上一套心裏一套。我告訴你,我沈蔓珺離了誰也都會活的好好的!我才不會哭,我才不會讓你們這群王八蛋瞧不起……。”
“唉喲我的姑奶奶!”
文思衝出來的時候,我基本已經罵爽了。
她捂着我的嘴,不讓我說話就趕緊道歉:“抱歉啊。我朋友她……。”
然後,然後她也忽然閉嘴了。
只是嘴角抽搐的看着隔壁陽台的那個男人,呵呵的尷尬笑了笑,拖着我就回客廳。
“當然是你的錯!”我沒有想到,那個沉默許久的男人在被我罵完以後,忽然開了口而且很嚴肅認真:“既然知道是一條不歸路,在當初開始的時候就不應該抱有一絲僥倖。所有的選擇都是你自己選的,沒有人強迫你,所以你只能怪自己。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我想喊:發生第二次你又能怎麼樣?
可是我喊不出來。
因為他的話,讓我無言以對。
甚至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陽台,還久久的沒有回神過來。
是啊,沈蔓珺。
你能怪誰,今天所有的一切,你都只能怪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