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色地獄
“我捐！”
我知道我一旦答應，就要和光明說再見，但是我沒有選擇了。失明和我媽的身體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出了辦公室，我看着外面的陽光，有點貪婪的多看了兩眼。
去了病房，好好安撫了我爸媽一會兒，當他們知道我能拿出三十萬的時候，他們臉上立馬露出了激動的笑容。
這一刻，我從未有過的滿足。
爸，媽，我會守護你們的，哪怕失去光明。
醫生承諾，捐獻眼角膜後會給我五十萬。
我已經想好，三十萬當做治療費用，剩下的二十萬，我全都打給我爸，讓他們老兩口能夠過好晚年生活。
至於我？
我突然迷茫了，失去了光明，我還能做什麼？
失去光明的恐懼，這一刻竄上了我的心。
第二天，我來到了醫院，躺在了手術台上，醫生拿着注射器對我說道：“放心好了，十幾分鐘的事情，很快就過去了！”
“好。”
我點點頭，手不由得抓緊了手術台，微微有些緊張的看着醫生將麻醉藥注射進我的身體裏。
隨着身體的麻痹，我卻有點不安，這種不能掌控自己的感覺，讓我心慌。
冷。
沒有溫度的冷。
黑暗裏，周圍是死一樣的安靜。
我猛地坐起身，可卻什麼都看不到，手有點涼，我一摸，只能摸到冰冷的磚塊和碎石！
“這是哪裏？”
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是被騙了。
不僅失去了眼角膜，甚至連自己被人帶到了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再想到我爸媽，我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可就在這時候，後背猛地一疼！
“啪”的一聲脆響，是鞭子！
“都給我滾起來！”
聲音主人是個男人，罵罵咧咧的開始講話，從他的口中，我總算明白，我是被醫院的醫生賣給了人販子。
“都給我老實點，一會兒出去，誰敢給我胡說八道，老子讓你們生不如死！”
我強忍着恐懼，任由他們擺佈。
那人來到我面前，略帶吃驚的說道：“這怎麼有個真瞎子？不過，算你好運氣，省的老子把你弄瞎了！”
這話一出，我只覺得心都涼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的確是走運，因為有些健全的人，竟然要被打斷手腳，或是被刺瞎雙眼，就是為了博取同情。
在這裏生活了兩天，我被人教導着，學習乞討，其間不知道吃了多少鞭子，一動就渾身疼。
吃的飯也是餿掉的，住的地方也是潮乎乎的像是地下室，空氣中散發著臭味，晚上我總聽到有人偷偷哭，但是結果卻是被拉出去暴打。
也有嘗試逃跑的，或是在乞討的時候，暗自找人求助的，結果卻是被當眾活活打死。
聽着那嘶啞的哀嚎和求饒聲，我雖然看不到，可是心裏的恐懼一點沒少，反而更加絕望，因為我一個瞎子連跑都跑不掉。
過了幾天，我麻木的被推下了車，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聽着走過的腳步聲，不斷的哀求着乞討。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有好心的給個一兩塊，冷漠的卻佔了大多數。
我緊緊的捏着得到紙幣和硬幣，想着今天要不到足夠的錢而得到的暴打，幾乎是一邊哭一邊乞討。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十來天，回到地下室，我感覺到周圍的人似乎少了，趁着夜裏偷偷問其他人。
“還能怎麼樣，死了！”
這個結果讓我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好久才緩過來。
逃！
我要逃離這裏！
那天，我再次被扔在街上，伸手乞討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一片衣服。
“臭乞丐，臟死了，給我滾開！”
咒罵過後，就是一通暴打，有男人，也有女人，拳腳相加，高跟鞋的尖銳後跟戳在身上就像刀子。
我趴在地上，腦袋上的血不斷向外流，身體越來越冷。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大腦里好像把從出生到現在的一切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心裏突然好恨！
好恨這個世界，我林業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上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
生死瞬間，那一刻，我的眼睛好像又能看見了。
看見我的爸媽出現在我眼前，他們來找我了……
隨後出現的是一身婚紗的蘇亞，她挽着陳學東的手臂，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懷裏……
而最後閃過的卻是李清雅……
當我朝着他們走過去的時候，他們卻又不見了。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我又聞到了熟悉的臭味，那是地下室的味道。
“瞎子，沒想到你還能醒過來，又熬過了一天啊！”
這人是和我同一批來的人，我叫他瘸子，他之前並不瘸，腿腳是在這裏被硬生生的打斷的。
“是啊，又是一天。”
這樣絕望的日子，我想死，但是卻不敢死，因為我想回家。
我不知道多少次埋怨自己太笨，會相信那個醫生的鬼話，甚至為了怕爸媽擔心，還特意編了一個謊話，說我要去出差，錢會打到他們的卡里。
可現在，一切都沒了！
我要活着！
我要報復！
這個念頭深深的紮根在心裏，支撐着我在這黑暗的地獄裏絕望的活下去。
“瞎子，你知道嗎？我們在雲港城！”
“你說什麼？”
我有些不敢相信，瘸子卻虛弱的說道：“我也不敢相信，你瞎了，可我沒有，我看到了地標，這就是雲港城！”
雲港城！
知道了這是在哪裏，我有些振奮，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籌劃着逃跑，但是一個瞎子，連路都看不到，怎麼逃？
一樣謀划逃跑的人還有很多，成功的卻很少，過了兩天，瘸子也逃了，不過卻被抓回來了。
瘸子被打得半死扔在地下室，我趁夜裏悄悄的湊了過去，瘸子已經快死了，嘴裏只有無意識的呢喃聲。
“我要離開，我要離開……”
我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了，瘸子絕望的聲音不斷纏繞着我，我知道，如果再不逃走，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是死在那群惡棍的毆打下，就是死在絕望里。
“爸，媽，我想你們了，我會活着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