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不得
此為防盜章,購買不足60%的48小時后可見。許祿照例從這邊巡查一圈。
今日大將軍突然將他喚去營帳,說是要帶他見什麼人,當時他心裏大概知道,大將軍是要他見寧小姐。
只是不知為何,人沒見到,卻又是讓他離開了。
沒見到人,說到底他心裏有點憋悶。
“你是新來的?”
許祿人已經往前走了,卻是看見什麼,又退了一步回來,嚴肅的問話。
蕭青山穿了件亞麻背心,露出兩隻腱子肉鼓的滿滿的手臂,隨着打捶的動作,一下一下的牽張着,汗水從頰邊留下,落入火爐,滋滋直響。
身材高大,相貌出眾,因着太過注目,才會讓許祿一眼注意到。
“老羅有事,我替他來。”蕭青山當時低着頭,壓着聲音回答。
能進軍營這邊,那一定是經過了審查,而且看他上手熟練,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許祿卻是莫名的看他不順眼。
這人雖然只是個鐵匠,但過於強大的氣勢,讓人甚至無法直視。
許祿瞧了有一會兒,點點頭,倒是沒能挑出錯,便沒說什麼,抬腿繼續往前走了。
蕭青山抬手抹掉一把汗,執了鐵鎚的右手,稍微停頓。
抬頭看向許祿的背影。
略微沉吟,之後,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繼續手上的動作。
......
寧瓷有分寸,在軍營這地方,不會亂走。
只是待了好一會兒不見那小兵回來,一直在這站着又實在無聊,瞧着那邊似乎生了有梅花,便抬了步子,進了裏頭樹林。
這十月當頭,樹上的葉子也掉的差不多,林子裏頭光禿禿的,只有樹枝左右橫亘,瞧着實在蕭條。
寧瓷不禁攏緊了身上的披風。
抬眼使勁往前頭看,過來有一小片梅林,紅紅的,只結了幾個花苞骨。
但還是讓她起了興趣。
她到了梅樹跟前,抬頭,墊了墊腳,朝着那花苞朵伸手,可是就在那一瞬間,耳邊傳來些異樣的聲音。
“嘶嘶”的響個不停。
寧瓷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轉的飛快,馬上心裏便有了定論,眼珠子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掃過――
在褐色的樹枝上,一條鮮綠環圍纏繞,格外明顯。
這時節如此寒冷,怎麼會還有蛇?
天曉得她最害怕這玩意了。
這廂寧瓷正努力想着自個兒該怎麼辦,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一隻手伸過來,準確的掐住了七寸,然後往回一收――
蛇便從寧瓷的視線消失不見。
她使勁兒的壓下恐懼。
寧瓷低頭往下看,落入眼底卻是一個極為矮小的身影,兩三歲的一個男孩,穿着一身與身量極不相符的灰麻衣裳,兩根白嫩嫩的手指,還緊緊的捏着那條蛇。
“你小心。”
寧瓷下意識的擔心這孩子,卻又不敢上前,只能是驚呼着出聲。
“不怕。”阿棄看着自己手裏這小玩意兒,搖了搖頭,竟還是笑着的,道:“這個沒有毒的。”
怎麼會有這麼膽大的孩子......
寧瓷膽戰心驚的看着他。
阿棄意識到面前這個漂亮姐姐害怕手裏的蛇,於是蹲下身來,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些許白色粉末,紛紛灑在了蛇的身上。
那綠色的身子在他手裏扭了幾下,接着便沒了動靜。
於是阿棄提着尾巴,把它扔到了一邊去。
“沒事了。”
阿棄笑着抬頭,嗓子脆生生的,說話間,正好與寧瓷驚懼打量的視線相撞,一剎那間,有片刻停頓。
這雙眼睛和她太像了。
有親切感,卻也驚懼。
微微上揚的眉角,眸子裏閃着熠熠神采,寧瓷看着她,失了神。
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這是我爹爹給的迷藥,姐姐你放心,它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阿棄以為她還是害怕,便是指着那蛇,一本正經的解釋。
這孩子聰慧又機靈,小小年紀,膽子也是極大,雖是稚嫩的臉上,卻像是經歷了許多事的,一點兒也不像皇城裏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娃娃。
寧瓷打量着他這一張臉,平復了心情有好一會兒,才蹲下身來,正好與他平視,柔和了聲音,道:“謝謝你......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
阿棄看着寧瓷的眼睛,就像看着他自己一樣,有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當時同人說話,自然而然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心。
“爹爹在上工,讓我在這等着他。”阿棄指了指前頭,回答道。
“那為什麼不在家裏等呢?”這是軍營,無論如何,把一個小孩子單獨放在這裏,那一定是不安全的。
寧瓷想不通他父親把人帶到這裏的原因。
“阿棄沒有家。”阿棄搖了搖頭,軟糯的語氣間有些許的低沉,緩緩出聲道:“阿棄只有爹爹。”
寧瓷的心突然一抽。
她莫名的想起了那個嬰孩,那個她僅僅見過幾面的孩子,卻是和她連着最深的骨血。
他救了她,她說會報答,然後他開玩笑,說他還需要一個兒子。
她陪他那些時候,終究不可能一輩子待下去,是該離開的。
“你想要什麼?”寧瓷忍不住去摸他的頭,笑了笑,道:“無論什麼,只要你想,我都可以給你。”
阿棄能看出來,眼前的人,衣着華貴,那一身的裝扮都是頂好,與他形成鮮明對比。
阿棄搖了搖頭。
“你救了我,我應該報答。”寧瓷以為他不相信,便解釋道:“想要什麼,你說就是了。”
阿棄想起爹爹和他說,娘親長了一雙和他很像的眼睛,大大的,水靈靈的,而眼前的寧瓷,和他的眸子,如出一轍。
“可是我沒什麼想要的。”阿棄突然就笑了,伸手想去拉她的袖子,可是意識到自己手太髒了,怕她嫌棄,便又把手收了回來。
“那我把這個給你。”寧瓷從頭上拔下一根鑲金纏枝菱花簪子,放在了他的手上。
本來想給他錢,看他樣子是缺錢的,但是她身上沒帶,便只能把這個最值錢的簪子給了他。
“小姐,小姐――”後邊順貴兒扯着嗓子的聲音傳過來,寧瓷起身,朝他笑了笑,道:“乖孩子,你好好待着等你爹吧,再見!”
說著她便轉身,朝着順貴兒聲音傳來的方向,快步往回走了。
一隻肉乎乎的手握着簪子,霎時發愣之後,想把簪子還回去,可是人已經走出好遠,不見了影子。
......
“小姐你沒事吧?沒受傷吧?”順貴兒跟在寧瓷後邊,一邊走一邊問,眼神骨溜着還在上下打量,生怕人出了半點意外,大將軍就會扒了他的皮。
“這個季節......怎麼還會有蛇呢?”
寧瓷倒是想不明白這一點。
“是有的,雖然入冬了,但是林子那邊有幾處溫泉眼,要比旁的地方暖和些,而且有些蛇確實沒到冬眠――”
順貴兒說到這,愣的一驚,聲音瞬間拔高了不少:“小姐你遇見蛇了?”
寧瓷下意識捂住耳朵。
大哥這麾下都是些什麼人啊,一驚一乍的,就不能好好說話了嗎?
“大哥。”寧瓷轉頭看見寧淮,頓時一喜,像得了救命稻草似的,拔腿過去,跑到他跟前。
“大哥你那派的都是什麼人,聒噪死了。”寧瓷低着頭嘀咕,眼神往順貴兒那邊瞄了一下,顯然嫌棄埋怨的很。
“這不得讓你也多說說話。”寧淮笑了一聲,然後朝着順貴兒擺擺手,示意讓他站在那,不要過來了。
順貴兒年紀還小,在軍營這邊,一直伺候着寧淮的生活,他性子開朗,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想着阿瓷近年來過於沉悶,讓順貴兒能和她多說說話也好。
“自個兒答應的好好的,我一轉頭又睡著了,阿瓷,你真是越發不像話了!”
寧淮說著責備的話,但眼神里的寵溺,卻是盛的滿滿的。
“我不想睡的,就是忽然困了......”寧瓷呢喃了一句。
寧淮突然拉了他過來,指着前邊,輕笑着說道:“瞧瞧,那個就是許祿。”
寧淮將寧瓷大半的身子都攔住,只露出她一雙眼睛往那邊看。
許祿穿了一身軍裝,身材高大挺拔,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一張模糊的側臉,卻是稜角分明。
是個俊逸的男子。
許祿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在看他,目光往這邊投過來,當時寧淮動作也是飛快,順着把人往懷裏一拉,正好將她整個身子都擋住。
就算他看好許祿,但是自家妹妹,還是要先護好的,在她沒有點頭之前,看都不能讓旁人多看一眼。
“如何?”寧淮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還好吧。”寧瓷也沒看清楚,隨口便回答了一句。
寧淮摸了摸她的頭,唇角彎起。
“好了,大哥送你回家。”
軍營這邊似乎是挺忙的,寧瓷剛想說她自己可以回去,可是寧淮已經點頭,態度堅決。
“我送你回去。”
他太害怕再發生三年前那樣的事了,太害怕她再次消失,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無論什麼事情,只要是有關阿瓷的,都要自己親自來辦。
“小姐,可千萬別過去。”順貴兒見寧瓷又往前走了一步,就忙是伸手將她攔住,轉到跟前,搖了搖頭。
寧瓷也沒打算再繼續上前。
她又朝許祿看了兩眼,卻見他咬緊了牙關,眸中儘是狠厲的顏色,腳上用力,又往下面人身上踩去。
猛然轉眼間,寧瓷的目光從那男子身上掠過。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亞麻背心,兩隻健壯的手臂露在外面,一道道傷痕,青紫紅腫,手臂肘撐在地上,道道青筋鼓起,任着許祿狠厲的動作,卻是沒有半分要還手之意。
隱忍壓抑。
大概是犯了錯吧。
她倒是完全不在意於這樁事,更加不願意同那許祿見面,便轉身,想着要快些離開的好。
“阿瓷。”寧淮不曉得是什麼時候忽然就冒出來了,喚了一聲,人已經到了寧瓷跟前來。
“你怎麼來軍營也不和大哥說一聲?”寧淮本是想過來看看這邊的情況,卻未想會看見寧瓷在這兒。
她已經許久都沒有主動出門了,寧淮這會子覺得,她自個兒願意出來,倒是一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