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多了會死人
千里之外,沈鈺正在晚宴上被人灌酒。
“別攔我!今天誰來也不好說話!”
喝高了的禿頭男人把上前來攔他的人一推,紅着雙眼把酒杯送到沈鈺面前:“別,別裝了,馬上就18了,你小子背地裏不知道偷喝過多少酒,這、這麼點兒,沒事!”
禿頭男人是《夜獵》的資方老闆,華悅傳媒的副總,在這場《夜獵》前期碰面會上是絕對大boss。
張可毅哪裏敢得罪他,推着沈鈺接過了那杯酒。
沈鈺倒也不是沒喝過酒,只是他有點酒精過敏,雖不很嚴重,但酒後會起紅斑,看着特嚇人。
他一個未成年人,極少有人在宴會上勸他的酒,看着那滿滿一玻璃杯的紅酒,心裏再打鼓也只能遠硬着頭皮笑:“陳總的酒,我一定得喝,等我十八生日那天,還要請陳總跟我痛快喝一場呢!”
說完,沈鈺一仰頭,咕咚咕咚喝光了那杯酒。
“好!”一時間掌聲雷動,酒桌上豎起了好幾個大拇指。
“小鈺就是個痛快人!該放鬆就放鬆,通透!”
沈鈺打了個酒嗝,酒氣立時衝上了頭,他的臉在一分鐘內象煮熟的大蝦一樣,紅了起來。
“喲,這孩子怕是酒精過敏吧?”有人察覺了沈鈺的異樣。
張可毅隨意地擺擺手示意沒什麼大不了,還是另一個雜誌社的主編看不下去了,拉着沈鈺去到宴會廳外面透氣。
沈鈺摸着自己發燙的臉,知道過敏癥狀馬上要遍及全身了,便忍着頭昏拿出手機。
他有好幾個小時沒看手機,微信里至少多了幾十條新信息。
他給司機打完電話后,點開微信,粗粗看了一下,滑動的手指停在了鐘意發來的信息上。
去北京?
下周?
後來還有兩張照片他眼花有些看不清了,不過有這些信息已經夠了。
他這會兒酒氣攻心,直接打開siri給成哥打了個電話,讓他把明早的機票改成飛北京。
“北京?臨時有事嗎?”成哥今晚在酒店收拾行李,接到電話后飛快地在pad上查了查機票,“明天只有最晚一班有位了,還是經濟艙。”
“就要那個。”沈鈺扯開襯衣領口的扣子,散着滿身酒氣,“你跟我去,讓毅哥自己回寧州。”
“這……毅哥同意嗎?”
“我管他同不同意!今晚又讓人灌了我酒,你把過敏葯準備好。”
沈鈺煩躁的說了幾句,突然腦子一轉,想起自己還沒給鐘意回話,忙掛了這邊的電話,直接撥給鐘意。
平日上晚自習,鐘意都是把手機放在課桌里的,可今天一直沒收到沈西風的回信,他便不經意地把手機放在了桌面上。
沈西風電話打來時,還是秦雯眼尖看到了,用手肘拐了拐他:“ww是誰啊?”
鐘意一看來電人名,拿起手機走出了教室。
“喂,鐘意啊,我才看到信息。”電話那頭很安靜,像是在車裏。
鐘意能想像出沈西風跑完一天的行程,坐在車裏給他打電話的樣子,不覺勾了勾唇。
“恩。就跟你說一下,下周我不在你自己也要好好複習。”
“呵呵,你不會,不在的,你會一直在的,鐘意意小盆友。”
鐘意這會兒聽出了不對勁,“你喝多了?”
“不多,多了會死人的,沒死就不多。”
聽起來是挺多的了。鐘意不想跟個醉鬼瞎扯,淡道:“早點休息吧,掛了。”
“別掛!別掛……不要掛我電話鐘意意……我不想休息,我想聽你給我講題,你講題的時候特別帥,是那種……能發光的帥。懂不懂,鐘意意?能發光!”
雖然醉鬼講話毫無邏輯,可成功地把鐘意逗笑了,他想起不能跟酒醉之人逆着干,便隨口誇道:“懂。你也很帥,象……”
鐘意閉了閉眼,腦子裏冒出了沈西風的笑容,“像落在湖面的夕照一樣帥。”
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看來醉鬼已經睡著了。
鐘意掛斷電話,抬起了頭。
他站在走廊盡頭,能看到旁邊人工湖裏的一輪皎皎明月,風過葉動,吹起了漣漪,搖碎了月影。
湖南是不是也有這樣好的月光?
鐘意是周六中午飛的北京。
出發前,他也沒跟誰提,就給精誠道館的館長說了一嘴,被對方要求帶點冰糖葫蘆和烤鴨回來。
獨立如他,十三四歲就獨自坐過國際航班去歐洲找鍾民華,去個首都,自不在話下。
不過,鐘意雖獨立,但生活自理能力其實挺差。
說到底就是不會照顧自己,出趟遠門也不記得看看天氣,從首都機場一出來,立刻被迎面而來的雨夾雪凍得直哆嗦。
這都三月了,北方居然還這麼冷??
鐘意又是跺腳又是搓手。
來的時候寧州正是大晴天,他就穿了件薄外套,這會兒站在高架橋下等機場大巴,全身都快僵了。
“……鐘意!鐘意!”
機場外人來人往,車聲人聲混雜,有個聲音持續響了好幾遍,鐘意才困惑地回過頭,是同名同姓嗎?在北京他可沒認識的人。
成哥從馬路對面急匆匆地跑來,把鐘意從排隊等車的隊伍里拉了出來,“等你好久了,走。”
鐘意愣愣地看着成哥,下意識地抬眼四處搜尋,“成哥你……他也來北京了?”
“恩。”向來不多話的成哥領着鐘意穿過車道,往機場停車場走,“你穿太少了,明天說是要下雪。”
相比較天氣,鐘意更在意目前的狀況,“你們怎麼知道我的航班?我沒告訴別人。”
“航空公司有人。”成哥簡明扼要地回道,走到停在角落裏的一輛黑色保姆車前,拉開了門。
從後排冒出個墨鏡遮了大半張臉的腦袋,扯開的笑容在看到鐘意的那一刻頓了頓,嗓音一沉,“靠,你怎麼穿這麼少?還不趕快進來!”
鐘意帶着一身寒氣鑽進車廂,長吁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丟了件外套在頭上。
“北方有寒潮,下一周都接近零度,你是不是沒帶厚衣服?”
鐘意默默取下身後的雙肩包,他連個行李箱都沒有,自然是沒帶什麼衣物。
沈西風嘖了一聲,小小的嫌棄很快就被重逢的喜悅沖走了。
他湊到鐘意身邊,嘻嘻笑着:“沒想到吧,這周我在北京沒啥事兒,可以領着你到處轉轉。”
“沒事?”鐘意拿着羽絨外套,見又是那件小兩萬的限量版,就不怎麼想往身上穿了,“沒事你來北京幹嘛?”
沈西風摘下墨鏡,“沒啥大事兒,見見這邊的朋友,維護下友情也是很必要的。”
鐘意抿了抿嘴,心說你好好複習才是很有必要的。
不過看在人家專程來接他的份上,也就不掃興了。
反正再差的成績他也能教好,更何況以沈西風的努力,上線並不是難事。
保姆車駛出了停車場,往市區方向開。
沈西風轉過頭問鐘意:“你定的哪個酒店?要不退了算了,我的是個套房,住得下。”
車裏開着暖氣,鐘意把羽絨外套放到兩人中間,回道:“我住b大的研究生寢室,統一安排的。”
沈西風頗感失望地‘哦’了一聲。
見鐘意沒接那外套,他着急了,“這衣服你帶着啊,等會兒下了車還不得凍死你?我出來也沒帶太多,這件是最厚的了。”
鐘意回過頭看了看那外套,掙扎了幾下。
他想着b大估計沒人能像秦雯那般八卦,什麼犄角旮旯的消息都知道,便拿起外套搭在手邊,抬頭沖沈西風說了句多謝。
窗外是陰鬱的雨夾雪,天暗沉得厲害,車內的光線就更差了。
便是在這樣不甚明晰的光照下,沈西風也看出鐘意瘦了,原本已有些弧度的腮幫,又變回了最初刀削般的直線。
這人怎麼回事?一周都沒吃飯嗎?
沈西風沒直接問出心中的疑問,把話題轉到鐘意參加活動的行程上。
在聽着鐘意侃侃而談時,沈西風從口袋裏摸出兩塊巧克力,隨意遞給了他。
鐘意果然伸手接過,撕開包裝就塞進了嘴裏。
“……最後一天沒什麼固定的活動,估計就是留時間給我們逛逛首都吧。”
“晚上呢?都沒安排吧。”沈西風聽得仔細,在心裏同時排着自己的行程。
鐘意想了想,搖搖頭。
沈西風高興了,“行,那先送你去B大報道,然後我們晚上一起吃飯。”
百年名校可不是瞎吹的,光大門就有東西南北四個。
保姆車繞着學校轉了個大圈,才問清楚研究生宿舍離東門最近。
鐘意去報道時,成哥就把車停在東門旁的小巷子裏。
沈西風接打了幾個電話,捏着手機靠着車窗,默默地等着鐘意回來。
鐘意這一去,花了快一個小時,學校太大,加上他有點路盲,好容易才又摸回了東門。
成哥搖下駕駛室的車窗沖他招手。
等鐘意跑到車邊了,伸手比了噤聲的動作:“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