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002章
窗外夜色黏稠,像被墨汁浸染着,沒法窺見零星亮光。
卧室靜到極致,唯能聽到夏煜壓抑着的沉重呼吸聲,間或從齒縫間,泄出聲低低的勾人心魂的呻吟。
夏煜掙扎反抗着,卻推不動箍着他的人。他意識像墜着鉛塊被沉進海底,迷迷糊糊,偏又醒不過來。
他能清楚感受到被撫摸侵犯着,有極冷的手攬着他的腰,俯身親吻他脖頸。那雙手繼而沿着腰側不斷下滑,摸到胯骨,迅速解開皮帶,拽下拉鏈。
夏煜腦海被極致的恐懼所籠罩,他歇斯底里咒罵著,啃咬着手臂,疼痛卻仍沒法讓他醒過來。
夏煜逐漸感到絕望。
那具充滿寒意沒有溫度的軀體與夏煜緊緊相貼,他腿隨即被分開。夏煜抓着枕頭,被極致的痛折磨到快要崩潰。
他被侵犯着,被一個男人侵犯着。他卻無能為力絲毫沒辦法反抗,這種極其操蛋的感覺讓夏煜最後沒忍住流下眼淚。那人便又低下頭,虔誠認真地舔去夏煜眼角的淚。
舔完眼淚,又是新一輪的折磨。夏煜感覺身體如被注滿寒冰,冷得僵硬無比。
他只能被迫承受着永無止境的折磨,疼痛則像一把把鐵斧,不停歇地狠狠削着他的骨頭。
“啊——”夏煜慘叫一聲,猛然被驚醒。他迅速翻身坐起,表情駭然驚恐,還沒能從極致的恐懼里逃脫出來。
夏煜揪着頭髮喘着粗氣,惶然低下頭,看到衣着與睡前無異,這才緩緩放鬆下來。他揉揉臉,看室內昏暗,連去扯開窗帘。窗帘拉開,窗外刺眼的陽光頃刻灑滿房間,將夏煜被噩夢纏縛的恐懼瞬時驅散。
夏煜站在窗戶邊,眺望着遠處高聳的建築,旁邊的一塊工地還在施工,能清楚聽到運轉的機械聲。夏煜以前嫌這噪音煩,如今卻感到很舒服,很有人氣。
冷靜之後,夏煜不由想起那噩夢,又覺得極其滑稽荒唐。他自小就喜歡女孩,還從沒對男人動過念頭,昨晚怎麼會突然夢見與男人做那種事?這事想想都匪夷所思,更何況夏煜還是在下面被百般折磨的那位。
夏煜想着想着,又陡然察覺不對勁。昨晚夢裏,他能隱約感覺到對方身體極涼,像沒有體溫,那種感覺詭異至極,就好像,好像那人壓根就並非活物……
不是活物,難道還是鬼不成?
夏煜陡然被這念頭嚇了一跳,接着連摒棄雜念拋開這恐怖的想法。昨晚醫院的事是匪夷所思了些,但現在他離醫院已經很遠了,沒道理鬼物還追蹤過來。再說那些惡鬼不都被白光驅散了嗎,應當是不會再糾纏的。
夏煜沐浴了會陽光,放鬆心情去浴室洗漱。這會已經快到下午三點,他除了餓還是餓,只想快些收拾好下樓,先解決腹中飢餓問題。
這時候家裏是沒人的。
夏煜后爸,也就是孟毅應該在打麻將。孟毅跟前妻離了婚,唯一的兒子由孟毅撫養。孟毅脾氣暴躁,對親兒子卻極盡寵溺。孟欽之前成績不好,他便想方設法塞錢送孟欽上大學,畢了業,更是絞盡腦汁給孟欽找了國家端鐵飯碗的工作。無奈孟欽壓根瞧不上這枯燥乏味只能領死工資的工作,一心想着要賺大錢。他運氣還算不錯,交了位家裏有錢的女友,沾光進了某大公司當經理,混的算是風生水起。當然,孟欽更是瞧不上這簡陋的屋舍,早早跟女友搬了處新居,整天穿奢華西裝戴名表,抹髮膠噴香水,自詡是與他們不同階層的上層精英人士。
孟毅家裏經營着一間超市,孟毅爸媽去世之後,超市便交給孟毅管理。孟毅做些粗活還行,哪懂怎麼經營超市,因此超市的事基本都是夏煜他媽管理着。孟毅見不必經管超市更是肆無忌憚,整天顧着喝酒打麻將,完全當起了甩手掌柜。要不是夏煜他媽整頓看顧着超市,那間超市沒準早就關門大吉了。
超市不大,賣的都是雜貨及生活必需品,水果都很少,蔬菜之類更是沒有。這些保質期都很短,經管起來很麻煩。夏煜他媽既要算賬收銀,還要擺放貨物清理過期商品,基本每天從早忙到晚。夏煜要上班,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夏煜很心疼他媽,不懂他媽這麼累死累活是圖什麼。只是夏婧語卻沒覺得不好,說夏煜從小就沒爹,現在總算能彌補遺憾,還說一家人過日子難免磕磕絆絆,總該有人要讓步,只要能這麼安穩過下去,別多生枝節,她就很滿足了。
夏婧語說著這些的時候,表情尤其滿足。夏煜不是很懂,總覺得他媽像有很多顧慮,所以半點的平靜安穩都能讓她滿足。
夏煜最終沒能說出,他壓根不需要孟毅這種爸的話。
他媽是孤兒,從小沒見過爸媽,更沒體驗到親情,因此便格外渴望。她之前結過婚,夏煜還看過爸媽的合照,照片里看起來兩人很般配恩愛。只是結婚沒多久,夏煜的出生便徹底打破了平靜。這些事夏煜不是很清楚,他媽很忌諱,不怎麼願意說。他隱隱知道,他爸是自殺的,死相很殘忍詭異,他拿水果刀捅了自己無數刀,血液染紅了整間浴室的天花板。
爺爺奶奶一直不待見夏煜,爸自殺之後更是加劇,他媽沒辦法,只能帶着夏煜離開,獨自到新的城市生活。
撫養孩子不容易,更何況還是單親媽媽。
夏煜清楚他媽有多渴望家庭,渴望親情。因此不管孟毅再怎麼混賬,只要別欺負他媽,他都能忍受着。
夏煜拿着換洗衣服進浴室洗澡,奔波一天,他現在感覺既臟又難受。而且不知道跟昨晚噩夢有沒有關係,他酸溜腿軟的,連脖頸都僵痛的厲害。骨頭更像被馬車狠狠碾過,一動便疼。
邊洗澡,夏煜邊想着昨晚醫院的事,他表面沒說,心裏還是很困惑的。夏煜任水流沖洗着身體,手指觸碰到昨晚發燙的梵文胎記。他側頭看着胎記,只見梵文胎記像是又淡了些,字跡都沒之前清楚了。
這不尋常的變化讓夏煜隱隱覺得不安。他記得之前這胎記是很濃的,稍微薄點的衣服都遮不住,現在卻淡到像是隨便一拭便能擦掉。
夏煜心頭空落落地,感覺梵文胎記像隨時會消失一般。
他以前嫌梵文胎記礙事,但要真消失了,又還真挺不舍的。更重要的是,夏煜有直覺,這恐怕不是很好的徵兆。
夏煜還沒來得及思索有哪些不好的徵兆,雙眼便猛地瞥到胸膛及小腹覆蓋著的多處曖昧的痕迹。這些痕迹夏煜再清楚不過,那分明是床榻纏綿的痕迹。
夏煜腦海迅速閃現昨晚的夢,滿臉血色頃刻褪的乾乾淨淨,唯余慌亂疑惑又不敢深入探究的忐忑。他連接着檢查其他地方,發現脊背大腿,甚至是大腿內側都佈滿曖昧的紅色的痕迹。
這些顯然是不容辯駁的鐵證,說明夏煜昨晚究竟碰到了什麼詭異邪門的事。
夏煜心神不寧地洗完澡,又認真檢查了所有房間,沒發現其他異樣,這才勉強壓下心頭的驚悸恐慌。
還好,因飢餓響起的腹鳴聲稍稍驅散了夏煜的緊張情緒。他現在只想趕緊填飽肚子,至於其他的,就都等之後再說吧。
乘坐電梯下樓,夏煜剛走出電梯,就接到陳巍打過來的電話,說待會一塊到醫院去看望張碩,慰問慰問病人。夏煜道好,接着問起張碩的情況。陳巍說張碩沒大事,需要靜養兩天,別的就沒多說,說到時候去了醫院就都清楚了。
夏煜說著話,邊徑直朝樓外走,恰巧碰見一人牽着條黑犬進來。黑犬看着高大兇猛,一見夏煜便朝他狂吠起來,其主人使勁拽繩索都沒能制止。夏煜猛地嚇一跳,連朝着牆壁避讓,沒料到就在這時,那條剛還氣勢洶洶的黑犬突然驚恐畏懼地往後退,它彎着四肢,邊退邊警惕戒備地注視着夏煜。不過夏煜仔細瞧的時候,又覺得那條黑犬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側的位置。
夏煜心微沉,不敢多想。
黑犬主人充滿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小黑一直都很乖的,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
夏煜搖頭說沒事,接着連迅速離開。走出一段距離,他回頭看那條黑犬仍驚恐地望着他。
吃完飯,夏煜乘公交到張碩住院的醫院,在樓下買了些水果提着上去。他上去的時候,陳巍及孫程楓等人都到了,病房裏很擁擠,大家都說著聊着,全然沒有低落消沉的氣氛。
夏煜問了些張碩的情況,趁大家都聊着天,便偷偷將陳巍拽到了一旁。
陳巍見夏煜一臉心事重重的表情,疑惑道:“有事?”
夏煜遲疑着點頭,壓低聲音道:“我想問你,昨晚回去有沒有遇到不正常的事?”
“沒有啊,我太累了,回去倒頭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到天亮。”
“沒做夢?”
陳巍搖頭,笑着揶揄夏煜:“怎麼?你做春夢了?該不是受昨晚的影響,夢到跟女鬼那啥了吧。”
“別瞎說。”夏煜見陳巍開起玩笑來,清楚他那必然是沒事,便沒接著說下去。他自己都還不確定,何必讓人跟着受驚。
看望完張碩出來,見張碩沒事,大家都鬆了口氣。陳巍攔着眾人,說露營野炊雖說泡湯了,卻還是可以換點別的玩,便提議說到KTV玩怎麼樣,反正明天不用上班,今晚可以盡情地玩。
城裏能玩的就那幾種,大家聽了都說沒意見,於是經商議定了確切的時間,接着就各忙各的,到晚上再一起集合。
夏煜直接去了超市,剛好碰到超市新進了批貨,他媽要忙着收錢,那些貨就暫且堆放着。夏煜準備去擺放貨物,卻讓他媽趕到了收銀台,說這些事她來就好,畢竟貨物位置的事夏煜沒她清楚。夏煜見這些都不是重物,便坐着安心收錢找錢了。
沒人的時候,夏煜閑着玩了玩手機,突然想起搜索昨晚那家醫院。他還記得醫院的名字,當即輸入【仁愛】二字。
手機很快便彈出數條搜索結果。
看完醫院基本介紹,夏煜一顆心更是涼透了。新聞報道說醫院早在兩年前便廢棄了,明面上說是搬遷新址,實際卻有很多沸沸揚揚的小道消息,說醫院是因頻繁鬧鬼而廢棄的。
這些小道消息說的有鼻子有眼,讓人很難分辨真假。
當晚約的是八點多見面,夏煜途中卻一直堵車,直到近九點才抵達KTV。
這時候整座城市都盡然被夜幕籠罩,街道邊亮起的霓虹燈璀璨灼目。寬敞奢華的今朝佇立在商業街很顯眼的位置,燈光流轉,儘是奢侈華美。
夏煜由服務員領去KTV包廂,走廊燈光較暗,透着朦朦朧朧的神秘感。他踩着柔軟毛毯,進去前朝着牆壁整理了下儀容,方一臉笑容地推開包廂門進去。
包廂很豪華寬敞,足以容納幾十人,旋轉的鏡面反射球營造出很嗨的氛圍。
孫程楓握着話筒深情款款唱着歌,旁邊則坐着其他幾名同事。陳巍跟人玩着骰子,旁邊坐的是范雪,范雪緊挨着的則是楚溪。
夏煜看見楚溪,視線就有些移不開了。他今晚惦記着要過來,主要還是得知楚溪會到場。
夏煜與楚溪念的是一所大學,楚溪長的漂亮,是學校里名副其實的校花。校內校外,追楚溪的人從沒少過,與那些老闆及富二代相比,夏煜就顯得沒那麼出眾了。
念書的時候,夏煜沒跟楚溪表過白,連說句話的機會都很少。只是夏煜沒想到,上班還能跟楚溪進一家公司。楚溪做的是前台,仍是全公司公認的大美女。當然,夏煜喜歡楚溪,亦是沒法隱瞞的秘密。夏煜在追楚溪,楚溪心裏清楚,卻始終都沒明確表態,大概還在猶豫考察。這讓夏煜做事更謹慎認真,唯恐做錯一點事破壞了在楚溪那的形象。
范雪是最先看到夏煜的,見夏煜定定望着楚溪,挽着楚溪的手便收緊了些,笑着爽朗打趣道:“夏煜,你總算到了,真夠晚的啊,竟然還讓女神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