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織女結婚了
這次考試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特別要提起的是那套《數理化自學叢書》,真是中大用了。考到的很多題型,那上面都有,雲初他們做過不止一遍。
第一天上午考的是語文,下午是理化或史地;第二天上午是數學,下午是政治;第三天是選考的外語。
除了雲初和林梅兒,大家都沒有參加第三天的考試。而她們之所以參加,是因為雲初想要考外語系,林梅兒想要當英語老師。
第三天,當雲初她們正在參加考試的時候,雲爸便趕着牛車拉着自行車過來了。
當到她們考完試回到了小院,也來不及多說啥,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回了雲溝村。
好好地歇了半天之後,第二天雲初他們九個人便聚在了一起,對起了答案。
他們正對着對着,夏二表哥兩口子和夏三表哥過來了,他們這麼一開口,對答案的人又多了三個。
最後的結果是喜人的,總分五百二十分,大家都估摸在了三百分以上。雲初和林梅兒覺得自己的英語考得也還不錯。
在這之後,參加過高考的人,除了雲初和雲四哥之外,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雲初和雲四哥之所以沒回去上班,是因為他們倆個人辭職了。
雲初辭職是因為不想在制衣廠上班了。
雲爸雲媽一想,雲初考上了就要去上大學,考不上也可以去隨軍,也就同意了。
雲四哥則是因為供銷社裏根本沒有請長假一說,他只能辭職全力備考。
供銷社裏的工作崗位一如既往的吃香,有的是人在一邊等着。這不,雲四哥當時剛剛辭職,第二天就有人坐上了他的位置。
現在這兩個閑着在家的人,像是被解放了一般,上山下河的往家裏倒騰東西。
這下雲媽也不得閑了,他們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她也搭了把手。當然,幾個小傢伙也跟着幫了不少的倒忙。
高考的成績一直到第二年的元旦才張貼出來。
當天中午,接到消息了之後,雲四哥帶着雲初,李二林帶着林梅兒,他們一行四人連午飯都顧不得吃,就急急忙忙的去了縣裏。
雖然他們是懷着忐忑的心情而去的,但是,他們卻是懷着激動的心情而歸的。
因為抄回來的成績跟大家估算的成績還真相差不大,也就上下十分的浮動,其中最差的夏三表哥也考了個二百九十六分,排名在一百一十九。
值得一提的是,雲三哥這次考了縣裏的第一名,雲初考了第三名,雲三嫂是第六名。
大家又靜靜地等了一個星期,初選的結果出來了,意料之中的,所有人都通過了。
緊接着第二天,為了報考學校的事兒,他們十二個人又聚在一起了。這次不只是他們,連雲家和夏家的家長也在場。
對於夏舅舅和夏舅媽的到來,雲爸和雲媽很是高興,立馬上前熱情的招待了起來。
接下來,大家互相打過招呼后,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
雲爸看着這群孩子們,首先開口道,“這報考學校,咱們也沒啥經驗,不過,你們可以想想自己喜歡啥,參考着選一個專業。說到這個,你們就要感激一下你大嫂了,她把首都和咱們省城的招生學校的狀況,都寫好寄了過來。”
說完,他便把面前的一疊紙往前一推,繼續說道,“你們看看這些學校招生的科系,對比着參照一下,選出那些適合自己的來報考就行了。”
夏舅舅想起夏大姥爺的交代,看了一眼雲爸,接了話茬,“我覺得,你們選擇的時候,最好是問一下長輩們的意見。我們不是想替你們決定啥,而是想給你們查缺補漏一下。”
雲初他們應下來之後,就滿心激動的等着查看資料了。
雲二哥拿過資料,先是把省城的學校的資料遞給了夏二表哥他們,然後,把首都的學校的資料每人分了幾份,就低頭看了起來。
大家見狀,也不甘落後的仔細翻看了起來。
他們這一行人,最先看完的是雲初。
她看完之後,就拿着學校報考表,坐到了雲爸的身邊,對着雲爸說道,“爸爸,你知道的,我想進外語系,你覺得我報考北大的外語系咋樣?”
雲爸微笑着聽完了之後,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回答道,“你的眼光正好。北大是咱們國家數一數二的大學,你的成績不錯,要是報考的話,被錄取的可能性很高。”
被誇的眉開眼笑的雲初緊接着問道,“那我的備選學校填北外,行嗎?”
這次,雲爸同樣很是贊同,“北外出過不少外交官,初寶兒畢業后是想當外交官嗎?”
雲初連想都沒想的說道,“我不想當外交官,我想跟溫大爺一樣,當個大學老師。”
雲爸聞言很是詫異,他沒想到雲初居然想要教學。然後,他又很是高興的想到,總算有一個兒女繼承自己的理想了,這樣也不賴。
於是,他樂呵呵的附和道,“當老師好啊,這個職業受人尊敬。當大學老師更好,輕鬆體面,假期還多。”
雲三哥本來對自己的未來還有些猶豫,聽了雲初的選擇后,他突然找到了方向,“爸,你說,我以後也當個大學老師,咋樣?”
聽了這話,雲爸想了一下,雲三哥平時除了喜歡看書,還真沒啥其它的愛好。他要是當大學老師的話,反正學校里又圖書館,也不耽擱他看書,也就同意了。
這邊,雲初一聽雲三哥也想當大學老師,很是高興的問道,“拿你準備報考哪個系啊?文學系?歷史系?還是其它科系?”
對這個,雲三哥好真沒啥要求,他很是隨意的說了一句,“你和咱爸看着給我選一個吧。”
雲初笑嘻嘻的接下了這個重任后,轉頭就跟雲爸討論了起來。
他們父女倆經過一番商量,直接給雲三哥報考了北大的文學系,備選則是報了清華的文學系。
雲三哥拿起來看了一眼,完全沒任何意見的同意了。
雲初和雲三哥報考完之後,其他人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很快也來找雲爸詢問了。之後的將近一個小時了,所有人都相繼成功選好了學校和科系,填好了報名表。
其中,雲二哥兩口子報考了北大的醫學系,雲三嫂報考了北大的歷史系,雲四哥報考了北大的經濟系,雲四嫂則是報考了傳媒系。
李二林覺得自己這次超長發揮,考得很不錯,也跟雲家人一起報考了北大,他報的是數學系。
林梅兒覺得自己考得很一般,沒敢報北大,她報的是師範類的北師的英語專業。
夏家這邊,夏舅舅完全不插手,說是夏大姥爺說了,有事兒問雲爸,就直接把夏二表哥他們推給了雲爸。
雲爸對夏大姥爺的吩咐只能聽着,他很是無奈的接手了這件事兒。
之後,他在詢問過夏二表哥他們和夏舅舅、夏舅媽的意見后,他讓成績相當的夏二表哥、夏二表嫂報考了省大,一個是數學系,一個是管理系;夏三表哥則是根據他的愛好,給他選了省理工大學的機電系。
學校報考完之後,大家的心事總算是放下了,隨後,就是漫長的等待了。
在等到入學通知書之前,雲初先是收到了邵銘寫來的信。
他在信里告訴了雲初兩個好消息,他以全軍區第一的成績,被首都國防大學錄取了。過年之後,他會去首都進行為期兩個月的上學生涯。
可惜的是,他畢業了之後,就不會回到東北軍區了,他很是捨不得。
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他提前放假的事兒了。婚假,再加上上學前放的假,他十二月初就能回家了。
看完信后,雲初想了一下,現在是十一月十四,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才到十二月,現在寄東西過去的話,邵銘來之前應該會收到。
於是,她為了邵銘離開之前,能有禮物送給要好的戰友,便把這些日子以來,做的那些臘肉、鹹肉啥的,給他寄過去了將近兩百斤。
這些東西,光是郵費就花了雲初不少錢。
兩個星期眨眼就過,十一月的做后一天,雲爸接到了雲大哥的電話,說是今年他會和邵銘一塊兒回家,讓家裏人十二月初三早上九點之前,去車站接他們。他還說,有一個重要的客人,將會跟着他們一起回來。
雲爸在晚上吃飯的時候,把這件事拿出來跟大家分享了一下。
聽見這個消息,大家雖然很是高興,但是,更好奇那個重要的客人究竟指的是誰。
搖了搖頭,雲爸樂呵呵的對着大家說道,“你們別看我,你們也知道,老大他只有一分鐘的通話時間,他不說的話,我根本沒時間問。哈哈哈,這個就要你們自己猜了。”
雲初看着大家猜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了雲爸,問道,“爸爸,你猜的是誰啊?”
雲爸微笑着擺了擺手,“初寶兒,你要自己猜,問我的話可不行。”
雲初見狀,立馬給雲爸夾了一筷子肉,撒嬌道,“爸爸,你就告訴我嘛。我知道自己不聰明,所以才要問咱們家的聰明人啊。”
雲爸被哄得身心都舒暢了,他把雲初給他夾得肉三兩口吃下了肚,才笑眯眯的對着雲初回了一句,“你這種做法,叫做有自知之明。”
旁邊的雲媽,猜來猜去的很是煩躁,她十分不客氣的丟給雲爸了兩個白眼,說道,“嘚瑟也要有個限度啊,你既然自詡自己是聰明人,那你說吧,究竟是誰要來咱們家?”
“我覺得很可能啊,是咱們沒見過面的親家。”雲爸直接說出來了自己猜測的人選。
“啥?白姨的兒子?他被放出來了?”雲媽聞言,很是驚訝的問道。
“百分之□□十是能出來走動了。你想想,咱們親家以前出不來,除了是限制他的行動外,未嘗沒有保護他的意思。然而如今,那群興風作浪的人已經被抓起來了,很多事兒也被翻篇了,他可不就自由了嗎?”雲爸把這裏面的頭頭道道,給雲媽捋了一遍。
“照你這麼一說,還真可能就是他。”雲媽這次聽得相當明白,她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看來,我猜的大嫂的兄弟還是太保守了,不如爸猜的大膽啊。”雲三哥聽完后,倒是很可惜的反省了起來。
“等你到了爸爸這個年紀的時候,肯定比爸爸猜的還準確。不如,現在你們再比試一下,猜一猜大嫂的媽媽會不會跟着一起過來?”雲初在一邊笑嘻嘻的建議道。
雲初這邊話音一落,飯桌上的大部分人,都異口同聲的回答道,“會。”
聽到這樣整齊的答案,大家好笑的互看了一眼,便歡快的笑了起來。
初三那天早上,雲爸怕一輛車坐不下那麼多的人,便和雲二哥從村裡借了兩輛牛車,一人趕着一輛,去省城接人了。
家裏這邊,雲媽、雲初和雲四哥帶着家裏大大小小的六個孩子,去了陳水村白姥娘家。
白姥娘看見他們到來,很是意外,“如蓮,你們娘幾個咋過來啦?”
說起來,雲家並沒有把自家的猜測告訴白姥娘,他們猜錯了,白姥娘到時候會失望。然而,他們又怕猜對了,她會承受不住。所以早早的過來鬧鬧場子,讓她心裏先高興一下。
雲媽聽見她的問話,微笑着挽着她的胳膊回答道,“白姨,前兩天小晨打電話來,說是今天早上到家。我一忙,倒是忘記給你說一聲了。這不,孩子他爸和小陽去接他們了,我就過來給你賠罪了。”
白姥娘一聽是這事兒,便笑着回道,“這麼重要的事兒你都能忘,確實該打幾下。”
說完,她就照着雲媽的後背輕輕地拍了幾下,接著說道,“好了,我打完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孩子們回來之後,再吃不上熱乎飯。”
雲媽被打得哭笑不得,她無奈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今天啊,我打算在你這裏吃完中午飯再回去。”
白姥娘一聽,急了,“你留這了,孩子們咋辦?”
見狀,雲媽趕緊解釋道,“孩子們一會兒也過來,我早上就給孩子他爸說了,讓他直接把孩子接到你這裏來。”
聽完這話,白姥娘立馬高興了起來,她一邊往裏走着,一邊嘮叨着,“家裏的白面不多了,不知道摻點玉米面啥的行不行?大米倒是還有五斤,夠這麼多人吃得嗎?對了,還有肉,哎呀,幸好我一大早去鎮上買了一大塊肉。……”
等到她嘮叨個差不多了,人也已經無意識間坐到了堂屋裏了。
她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狀況,就只顧着拉着雲媽問道,“小陽、小雪他們是幾個人回來啊?要準備多少東西啊?”
雲媽看了看已經玩開了的小孫孫們,對着白姥娘回應道,“你別著急,白姨,我一點點的跟你說。這次,阿銘也是要跟着一起回來的,而且,小晨說是要帶回來一個很重要的客人。所以,這次的回來的人,比起上次來,只多不少。”
“如今咱們要準備的可不是午飯,而是麵條。他們剛下了火車回到家,還是來碗麵條熱熱身比較好。你別擔心糧食、肉菜的不夠,我可是讓老四從家裏背了一筐的東西過來,那裏面啥都有,絕對夠做一頓飯的。”
現在兩家人親近的很,白姥娘一點兒也不跟雲媽客套,她很是鬆了一口氣兒,“東西夠了就好。你啊,下回要是再來這麼一出,一定要提前跟我打個招呼,我好提前準備。”
“行行行,下次一定先給你說一聲。”
“你可別敷衍我,一定要記得說啊。”
“下次我絕對不會忘的。”
將近十點的時候,一聽見外面傳來的說話聲,雲媽就從廚屋裏走了出來。
白姥娘聽見孩子們回來了,急着見他們,便也從堂屋裏里出來了。
雲初知道事情的內幕,怕白姥娘承受不住,趕緊跟在她的後面。
事情就像是雲家人猜測的那樣,白舅舅帶着白舅媽回來了。
白舅舅跟着雲爸進門之後,抬頭就看見堂屋門口,站着一個滿頭銀髮很是清瘦的老太太。看見她的那一瞬間,他的眼框就濕潤了。
就在眼淚流下來的那一霎那,他猛地像是被驚醒了一般,立馬跪在了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邊喊着“媽”,一邊從院門口一路跪了過來。
而白姥娘都驚呆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經頭髮斑白的白舅舅,都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直到白舅舅抱着她的腿,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她才反應了過來。
這是真的,這都是真的啊。她錯過了自己兒子的青年、中年,到了他們老了,終於有了相見的時刻。
她等到了啊。在女兒去世了之後,她等到了自己的另一個孩子。
“我的援朝啊,媽總算是等到了你啊,媽如今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白姥娘說完之後,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雲初一直注意着這邊的情況,見狀,她立馬走上去把白姥娘給扶着了。
雲二哥也是趕緊的跑過來,拉着白姥娘的手就把起脈來。
把完之後,他才鬆了口氣兒,“情緒過於激動引起的昏厥。還好這些年來,白姥娘的身體調養的不錯,倒是沒出啥大事兒。”
說完后,他又對着雲初交代道,“一會兒你回家把你挖到的那根野山參拿過來,我切幾片,給白姥娘熬湯喝。”
雲初點了點頭,馬上說道,“那我不耽擱了,這就去。”
邵銘這會兒的總算有機會說話了,“我跟着一起去。”
給大家打了個招呼后,雲初和邵銘便一起往家裏趕去。
他們這邊雖然情況並不緊急,但是,他倆擔心白姥娘的身體狀況,心急啊。所以,一路上,他們倆並沒有心情交談,最多也只是情意綿綿的對看上幾眼。
最後,他們在白姥娘將將醒過來的時候,趕了回來。
在雲二哥給白姥娘含了一片參片后,白舅舅才有了跟白姥娘獨處的機會。
在他們娘倆說話的空檔,雲初數了數家裏來的人:邵銘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雲大哥帶着兩個陌生的男兵;雲大嫂則是帶着上回跟着回來的女兵;白舅舅就比較厲害了,他除了帶着白舅媽,還帶回來五個男兵,其中一個,據說是他的警衛員。
雲初見屋裏的人實在是有些多,就拉着邵銘出來了。
他們一直走到小河邊,才停了下來。
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后,雲初想到了剛剛自己好奇的事兒,便順嘴問了起來,“你們這一行有三個女人、十二個男人,再加上一堆的行李,就兩輛牛車,到底是咋坐開的?”
邵銘往石頭的另一邊一坐,勾了勾嘴角,解釋道,“這麼多人,我們並沒坐開。我和那七個男兵,是一路跑着回來的。”
雲初皺了皺眉,問道,“他們沒啥怨言吧?”
邵銘不是很在意的回答道,“沒有,這本來就是他們的任務,跑幾步路罷了,有啥好怨言的。初寶兒,你只關心他們,也不問問我有沒有累到。”
白了他一眼,雲初好笑的接話道,“你有幾斤幾兩重,還以為我不知道?就你這樣的體力,別說就着幾十里的路了,就是幾十公里,你也不在話下。”
微微的笑了笑,邵銘問道,“你上次回信,只說自己考上了北大,也沒說家裏其他人的情況,他們考得咋樣?”
雲初點點頭,回話道,“咱們家幾個哥哥嫂嫂都是報考的北大,只是科系不同罷了。我給你說過的跟我們一起複習的那倆知青,男的也是報考的北大,女的報考的北師。我舅舅家的二表哥兩口子報的是省大,三表哥則是省理工。”
邵銘聽了很是高興,直接說道,“要是這樣的話,咱們全家人都可以去首都集合了。”
雲初也不知道雲爸的想法,她很是犯愁的皺了皺眉頭,“我也想着一家人都去首都,畢竟那裏的條件要好一些,就是不知道我爸他會不會同意。”
邵銘見狀,輕撫了一下雲初的額頭,輕聲說道,“你別擔心,我會勸勸叔叔的,他會同意的。”
“好吧,交給你了。”
“保證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
“哈哈哈……”
……
中午,雲媽帶着家裏的女人們做了整整十道菜,來了個十全十美。
等到吃飯的時候,十九個大人,再加上六個小孩,擠擠挨挨的坐了滿滿兩大桌,熱熱鬧鬧的吃了起來。
男人們並沒有喝酒,只是一邊吃一邊聊着。
白舅舅一邊跟雲爸說著話,打問着白姥娘這些年來的情況,一邊還不忘了給白姥娘夾菜。看得出來,他對白姥娘的感情很是深厚。
白舅媽坐在白姥娘的另一邊,也是時刻注意着白姥娘,一會兒給她那個饅頭,一會兒又給她盛碗雞湯,把她伺候的特別周到。
當然,這並不是說她對白姥娘有多孝順,而是因為,她跟白舅舅的感情相當好,愛屋及烏罷了。不過,這其中也有她對白姥娘的支持孩子跟她姓的感激和尊敬。
而白姥娘,如今兒子兒媳都這麼孝順,她也算苦盡甘來了。
她的一生大起大落的,八十多歲的她等來了自己的兒子,終於能夠安享晚年了。
吃過午飯,除了白舅舅、白舅媽和他們帶着五個男兵,其他人都坐着牛車回了雲溝村。
回到家之後,雲大哥他們就被雲媽趕着休息去了。
邵銘身強力壯的,並沒覺得累,他喊着雲初,兩個人一起去山上打獵了。
這次打獵,雲初一點兒也沒客氣,她帶了足足四個麻袋。
直到兩個人打的獵物把麻袋裝的滿滿的,他們才很是滿足的下了山。
雲媽看見這一堆的獵物后,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就挑出來八隻野雞、八隻野兔子、一頭羊和兩隻大野豬,讓邵銘和雲初湊着天還沒黑送過去。
她在兩個人臨走的時候,還不放心的叮囑着讓他們回來吃飯。
還別說,雲媽囑咐的還真對。
雲初和邵銘差點兒就要回不來了,白姥娘和白舅舅兩口子讓得真是太熱乎了。要不是想起始終記着雲媽的話,兩個人還真就留下吃晚飯了。
當他們從白姥娘家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雲家人這時候早已經到齊了,飯菜也擺上了桌子,就等着他們吃飯了。
這頓飯只有重逢的喜悅,男人們就樂呵呵的喝上了酒。你給我碰杯,我給他碰杯的,熱鬧極了。
男人們吃完的時候,女人們早就下桌子了。等待他們的,是雲媽的拿手絕活兒,紅糖醋姜水醒酒湯。
他們捏着鼻子喝完后,整個人也清醒了。
邵銘這會兒的也想起了白天跟雲初在河邊說過的事兒,於是,就問道,“叔,初寶兒他們都要去首都上學了,你和我姨有啥打算啊?”
“打算?我們打算讓他們安心的去上學,自己留在家裏看孩子。”雲爸想到家裏的地和房子,就做了這個決定。
“叔,咱們說句實在話,我不贊成你們倆留在在家。先不說你們倆看六個孩子會有多累,就說孩子們的教育問題,在咱們村兒的受到的教育,能跟首都這樣的大城市一樣嗎?人家孟母,為啥搬了三次家啊?”邵銘很是用心的勸解了起來。
“爸,我們一直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我爸爸他年後就要調回首都軍區研究院了。到時候,我和阿晨會一起跟着調過去。”雲大嫂在雲爸沉思的時候,立馬扔了個□□出來。
“是啊,爸。我們這次回來,就有勸你和我媽去首都居住的打算。我這樣做的原因有二:
一就是阿銘說的孩子們接受教育的原因。小松樹已經到了要上小學的時候,不能再耽擱了;
二是因為你和我媽。你們如今已經年過五十了,年紀不算小了。等我們都不在家了,萬一真出了點兒啥事兒,那不是讓我們抱憾終生嗎?”雲大哥身為家中的老大,自來在雲爸心中的分量很重,他說一句,頂其他人兩三句。
“老大啊,咱們都去首都,家裏的錢哪夠你們的學費和日常開資啊?”雲爸說出了心裏最擔心的問題,一分錢難倒英雄啊。
“爸爸,我們上學不要錢啊,還會每個月發給你補助呢。”雲初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告訴雲爸上學是免費的了。
雲爸很是鬱悶的看着雲初嘮叨道,“你肯定是忘記告訴我了吧?這也太粗心了吧。這麼重要的事兒都不跟我說,我前幾天還擔心你們手裏的錢不夠交學費,想給你們支援一點兒呢,這下也不用了,倒是省了很大一筆錢。”
雲初笑嘻嘻的反問道,“給你省了一大筆錢不好嗎?”
輕哼了一聲,雲爸慢悠悠的說道,“那筆錢今年是省不了,等過幾天,你嫁出去的時候,就得給你了。”
這話一出,羞得雲初的臉立馬紅了。她低着頭,再也不理雲爸了。
這邊,雲爸對正看着雲初的傻笑的邵銘問道,“阿銘,初寶兒上學的事兒,你不反對吧?”
邵銘搖了搖頭,接話道,“叔,我不反對。今年我也在部隊裏報名了,後來被首都國防大學錄取了。年後,我也要去首都上大學。”
雲爸聽了,一臉欣喜的說道,“這真是太好了,我也不用擔心你們分居兩地了。”
聞言,邵銘很是愧疚的看着雲爸開口道,“我因為是在職軍官的原因,只要上兩個月的大學就可以畢業。畢業后雖然不會返回原軍區了,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被分到哪裏。”
一起一落的,雲爸相當失望,但他還是自我安慰道,“沒事兒,說不定你會被分到首都軍區呢。”
接下來,邵銘沒再說啥潑涼水的話,他只是很是認真的附和了一句,“嗯,很有可能。”
雲爸收拾了一下心情,接着跟他聊道,“你和初寶兒的好日子,我已經讓老三給你算過了,有二十、二十二、二十五。其他幾個日子,要麼太早,要麼太晚,都被我排除掉了。”
邵銘想起戰友跟他說的,臘月十六宜嫁娶,讓他最好是這一天娶媳婦兒。可是,現在他只想對他戰友說,再好的日子,因為媳婦兒的爸認為不宜嫁娶,那就不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都這樣了,他還能咋辦,只能選一個相對近的嘍,“就臘月二十。二十三小年的時候,正好回門。”
雲爸點了點頭,說道,“你那個院子裏,我給你放的都不是新傢具。是初寶兒他們從廢品收購站買回來的舊傢具,我給整修的。不過,那間正房裏我沒放東西。等到頭一天,初寶兒的嫁妝里傢具抬過去,就放那間屋裏。”
在這方面,邵銘還真不懂,只有點頭的份。
隨後,家裏人輪番上陣,把自己知道的嫁娶的常識,給邵銘說了一下。就連那三個當兵了,也湊熱鬧說了幾句。直把把邵銘說得頭昏腦漲的,至於記住了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之後的日子裏,邵銘便經常拉着雲初一起去鎮上或省城裏,買些新家裏缺的東西。今天買一點兒,明天買一點兒的,拖拖拉拉的,買了一個星期。
也就是在這一個星期里,大家陸陸續續的收到了大學通知書。
雲初是他們之中,最後一個收到的。她拿着這張薄薄的北大外語學院英語系的通知書,心裏充滿了無盡的喜悅。在她不經意間,眼淚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滑落了下來。
邵銘心疼的從口袋裏把手絹掏了出來,輕輕地給雲初擦了擦眼淚,結果,他越擦越多,嚇得他趕緊問道,“初寶兒,你咋了?是通知書上寫錯了啥嗎?你別怕,我陪着你去找他們說清楚。你這麼優秀,不錄取你,是他們的損失。”
雲初聽着邵銘說著瞎猜的話,忽然就鎮定了下來。
她奪過邵銘的手絹,自己擦乾淨了眼淚,回應道,“你別瞎說,人家北大的領導寫得很對。我是看自己被理想的學院錄取了,心裏高興的。”
邵銘一聽這話,就知道雲初這是喜極而泣了,便笑着恭喜道,“初寶兒,祝賀你考上心儀的大學。”
雲初這會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同喜同喜。”
“確實是同喜,我也考上軍校了,是能配得上你的大學生。”
“我從來就沒看輕過你,你也不要這麼看低了自己。咱們倆以後要組成一個家,在這個家裏,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是不可或缺的。”
“好,聽你的,我們是平等的。”
“對,是平等的。”
白姥娘和白舅舅兩口子對邵銘和雲初的婚事,那是相當上心的,這畢竟是親上加親的喜事。
白舅舅不止跟着白姥娘往邵銘的小院跑,還很是貼心的給了邵銘好幾張票。
那裏面有三轉(自行車、手錶、縫紉機)一響(收音機)的票不說,他還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張電視機的票,這個可就稀罕了。
邵銘自家知自家事兒,他並不是缺這些,而是因為以後沒人在家裏常住,買了之後浪費,他們準備到首都或者以後隨軍的地方再買。
然而,就算是他如何賣力的跟白舅舅解釋,白舅舅也不準備把票收回去。
說多了,他就假裝抹着眼睛說道,“唉,你媽媽出嫁的時候,我沒盡上力,沒想到輪到唯一的外甥娶媳婦兒了,他還攔着我。我這個當舅舅的,以後有啥顏面去見我可憐的妹妹啊。……”
得,邵銘完全沒轍了,他不僅沒把東西送回去,還要安慰傷心的白舅舅,心裏那個五味雜陳喲。
時間慢慢地到了臘月十六。這一天一大早,吃過早飯後,雲爸便跟邵銘說道,“阿銘,咱們這兒的習俗,結婚之前的三天,男女雙方不能見面。一會兒你收拾收拾,就回河對面吧。”
邵銘如遭雷劈一般,立馬傻眼了。他看着雲爸,很不是滋味的喊了一聲,“叔……”
雲爸板著臉,很嚴肅的解釋道,“不是叔不近人情,阿銘,而是規矩如此。”
邵銘聽完這話,立馬是滿頭黑線,他心裏暗暗想到:叔,要是你的眼底沒寫滿幸災樂禍的話,我還真就相信你了。
不管咋樣的經過,最後邵銘還是在硬着頭皮蹭了一頓午飯後,被雲家幾個哥哥“送”回了自己的小院。
白姥娘知道這件事兒后,只反問了一句,“他以前在你夏姥娘家有過這樣的經歷,如今輪到自己的閨女,能饒了你?”
邵銘聯想到自己將來的閨女,立馬釋然了。
三天的時間眨眼就過,二十這一天,天還沒亮,雲初就被雲媽叫了起來。
她洗漱過後,吃了一個白煮雞蛋,就穿上了自己親手做的嫁衣。
這件嫁衣是她根據旗袍的樣子做的,大紅的料子,是用金色絲線繡的百鳥朝鳳的圖案,看上去很是華麗亮眼。
天剛放亮,邵銘便開着不知從哪弄來的軍用吉普車,來接雲初了。
雲溝村的人今天是開眼界了,男方那邊居然來着汽車,帶着十八個騎自行車的穿軍裝的小夥子,來接新娘。
女方這邊也很厲害,除了早一天送過去的三十六條腿的傢具,竟然還有十八抬的嫁妝。
而且女方很是心靈手巧,做出來的嫁衣簡直亮瞎人多眼。
在雲家人多不舍中,邵銘帶着雲初坐車離開了雲家。
他們坐車饒了一大圈,然後,走過前趙和後趙之見的石橋上,從河的另一邊回了邵家村。
之後,邵銘抱着雲初進了新蓋的小院。兩個人在熱熱鬧鬧、喜喜慶慶的氛圍內,按照磕頭三拜的古禮,舉行了結婚儀式。
送入洞房后,雲初快速的打量了一遍屋子,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可是,現在她也沒空說啥,就急急忙忙的換了一身衣服,跟着邵銘出去敬酒了。
等到他們先是送走了賓客,又送走了留下里幫忙收拾的族裏人,太陽都要馬上下山了。
他們把門一關,少了一大鍋的開水,便輪流着去洗澡了。
雲初先洗的,她洗完了之後,躺在床上是一動都不想動了。她感覺特別的累,這種累是身心都累。
累着累着,她便想家了,就是特別的想哭,眼淚都掉下來了。
她這邊正賣力的哭着,突然被人握住了雙手。
只見邵銘坐在窗前,看着她說道,“別怕,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雲初止住了眼淚,沙啞着聲音說了一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邵銘勾唇一笑,接話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