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隔壁
“就是這裏了。”
夜斗抬了抬下巴，視線瞄向眼前的空地：“波風葉子死亡之後，那群刀子精發了陣瘋，就連同本丸一起消失不見了，這邊什麼也沒剩下，除了我和隔壁那個叫夏目的小子，以及我的前一任神器，估計也沒人再記得他們了。”
“夏目？”鬼燈突然出聲。
“啊，一個靈力強大的人類孩子，你認識？”
“我確實認識一個靈力強大的夏目，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她叫做夏目玲子，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獄卒。”
合眾地獄的夏目玲子是鬼燈見過的，除了他之外，第二個能把狼牙棒舞的那麼漂亮的獄卒，所以對她印象還挺深刻的。
“你們認識我外婆嗎？”
就在夜斗和鬼燈交流情報的時候，一道溫柔好聽的男聲突然在他們身後響起，回身望去，只見一個肩膀上掛着只胖貓的中年男性推着輛自行車向他們走來。
“微妙的有些眼熟啊。”鬼燈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然後在腦海里把這人的外貌和夏目玲子的外貌作了一番比較：“確實很像，你是玲子尚在人世的外孫？”
“是，我叫做夏目貴志，很抱歉，因為聽見了外婆的名字，所以稍微有些在意，就貿然打斷了你們的對話。”
男人先是道歉，然後又問道：“不過，還是想要冒昧問一句，您剛剛提到獄卒……你們，是從地獄來的嗎？”
鬼燈沒有立即回答男人的問題，而是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見他本身靈力強大，肩膀上掛着的那隻貓看起來也是個厲害傢伙……苦於工作太忙而沒有時間陪女兒的鬼燈最近是看見個能幹的就想往地獄裏收。
夏目玲子那麼能幹，他的外孫應該也不錯吧？
這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當個文員應該不錯，地獄裏武力值高的獄卒不少，但是有腦子的卻沒幾個。
身為人類卻可以馴服大妖，這個夏目貴志應該也是個不簡單的。
想到這裏，鬼燈想要收服眼前這個夏目的心又多了一點。
“我是閻魔大王的輔佐官，鬼燈，玲子現在在合眾地獄任職，是一個很出色的獄卒。”
“這樣嗎，地獄裏的外婆也依舊那麼出色嗎。”
“能請問一下你今年多大了嗎？”
“我的話，今年四十五歲了呢。”
“四十五歲嗎？很好，就快死了呢。”
鬼燈的聲音壓低了一些，但還是被對面那對主僕給聽見了。
隨着夏目年齡的增加，對於這方面的事情愈發敏感的貓咪當即就炸毛了：“喂！你在說什麼胡話！夏目的身體非常健康！可是還能活很多個四十五歲的！”
鬼燈對於小動物的容忍程度還是很高的，而且他目前還打着讓這個小動物為他工作的主意，於是態度就更溫和了。
只見他上前幾步，蹲下身，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跳到夏目和他中間的貓咪給擼成了貓餅：“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要怕，小貓咪。”
然後他抬頭看向夏目，道：“我想問的是，你在死後是否願意成為一名光榮的獄卒，就像您的外婆那樣。”
“當然，你若是想帶着夥伴一起上崗的話，也是可以的，桃太郎知道嗎？他就是這種情況，而且他的三個夥伴現在也都成為了地獄裏非常優秀的獄卒。”
“你可以考慮考慮，如果拿不定注意的話，也可以先去地獄體驗一段時間。”
鬼燈自認已經拋出了非常誘人的條件，見夏目神色鬆動，就知道這個人才他差不多已經被他拿下了。
他和這個大妖的關係似乎非常的好，這個大妖也非常在意他身為人類壽命太短的事情，但是如果成為了獄卒的話，鬼的壽命可是非常長的，他們也可以在一起一直黏到膩歪為止。
“抱歉，這種事情我可能沒辦法一下子拿定主意，我想要再考慮一下，您能留下一個聯繫方式嗎？”
“這是我的名片。”
夏目鄭重的接過了鬼燈遞過來的名片，在雙手觸及那張名片的瞬間，突然福靈心至，猛地扭頭去看鬼燈身後的夜斗，還有蹲在鬼燈身邊和他一起擼貓的小女孩。
“你們……”
很眼熟，很眼熟，他不應該忘記的，這兩個人是……
“夜、夜斗大人？！那麼，這個是……”
夏目有些說不出那個名字，但是女孩的金髮藍眸，和略微熟悉的面容，又讓他不敢否認。
這孩子，真的很像他少年時代的友人，波風葉子。
“終於想起我了嗎，夏目，我還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呢。”
雖然普通人對於神明總是轉身即忘的，但是夏目身具龐大的靈力，和普通人還是有所不同的，像他這種人，如果得到一些信仰的話，能夠直接化身成神也說不定。
但是在看見他身邊那隻大妖的那一刻，夜斗就知道，這傢伙是不可能成為人類的神明了。
夏目神色複雜的看着夜斗，他正弔兒郎當的抱臂站在那裏，一如很多年前的那個午後，他也是這樣站在本丸里，安慰着那群發瘋的付喪神，看似隨意，但是手指的骨節都因為過於用力的掐自己而泛白。
夏目又看向那個疑似波風葉子的小女孩。
他的友人，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存在，沒有人能夠招架得住她的笑顏，只要和她接觸過的人，似乎都能成為她的朋友，她就像是個小太陽，即便是生活在陰暗裏的人，不能觸碰，也想看上一眼。
這是夏目一直以來的想法，在見鬼燈看向女孩的目光之後，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不過，鬼燈大人剛剛一直在牽着她的手，那她現在也是獄卒的一員了嗎？如今這副幼小的模樣，或許是因為她現在只是個亡靈的原因？
“波風？”
葉子抬起了頭，在被夜斗所謂的以毒攻毒療法喊了好幾天波風之後，她再聽見這個詞的時候已經沒什麼感覺了，甚至還能立馬反應過來，這是在叫她。
“你剛剛說的夏目，就是他？”
鬼燈的手按在了葉子的腦袋上，又轉頭去看夜斗。
夜斗眨了眨眼，然後點了頭：“是，葉子生前的友人，夏目。”
“你說波風葉子？這個幼崽？”
原本一直舒服的被擼的貓咪老師突然一躍而起，看了夏目一眼之後，又圍着葉子轉了一圈，左嗅右嗅一番：“這明明是個妖怪的幼崽，她這一身衝天的妖氣，長大之後或許還能成為名鎮一方的大妖。”
貓咪的話讓鬼燈雙眼一亮，被誇高興的他決定以後要給貓咪安排一個好差事。
“不介意的話，去我家裏坐着說吧？”
然而貓咪此話一出，夏目卻覺得自己一腦子漿糊，所以乾脆把人都請進了屋，大家坐下慢慢說。
“家裏的長輩最近出門旅遊去了，家裏目前只有我和貓咪老師。”
夏目備了茶和點心，見女孩對那盤長崎蛋糕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就在心底把她和波風葉子之間的等號加深了些，然後又起身給她拿了瓶牛奶，那孩子配着喝了一口，臉上立馬露出了一抹極為愉悅的表情。
和波風當年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能和我講一講嗎，那些付喪神。”
蛋糕也只吃了一口，葉子就擦了擦嘴，然後開口說出了來到這裏之後的第一句話。
“雖然有很大的可能，我就是你們口中的波風葉子，但我現在是一個金魚草精。”她晃了晃手裏的大葉子：“以往的一切，全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是，但是也有那種感覺，就是那種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覺，每次想要努力想起來的時候，腦袋都會變得很疼。夜斗第一次叫出波風葉子這個名字的時候，腦子裏也有一種，有什麼要掙脫束縛跑出來的感覺，但是最終什麼也想不起來。”
“這樣嗎……”
夏目不自覺的伸手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頂，眉頭卻是皺着的：“這樣的話，我或許知道一些情況。”
“波風死後，雖然沒有了心跳和呼吸，但是身體裏的靈力卻從未散去，而且身體也一直不曾腐爛……”
“我親眼看着他們把葉子給埋了的！又挖出來了？？？！”
夜斗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原本就夠大了的眼睛現如今瞪得更大了。
鬼燈也一把捏爆了手裏的茶杯，目光森然的盯着夏目，等着他的解釋。
夏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又道：“你走後，他們本來打算殉葬的，把自己也埋在波風的墓里，結果打開一看，情況有些不對勁，就沒再埋進去。”
“後來我又拜訪過幾次，波風的身體，真的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所以他們才一直不相信她已經死了，堅信只要守護下去，總有一天，她就會醒過來。”
“現在看見了你。”他溫和的看着女孩：“我懷疑，波風的身體或許並沒有死，而是非常特殊的情況，讓她的靈魂和身體分開了，靈魂機緣巧合下附到了一株金魚草上，而身體還在等着靈魂的回歸，而屬於波風的記憶，也都保留在身體那裏。”
夏目的解釋有些不可思議，但是結合現在的情況，這又是個十分有可能接近真相的答案。
“後來呢，那座本丸去了哪裏？”
鬼燈覺得夏目那雙手實在有些礙眼，就把小金魚草抱到了懷裏。
總之，無論結果如何，從他看見這孩子的第一眼開始，她就是他的了。
葉子坐在鬼燈懷裏之後，也親昵的握住他的兩根手指，然後側着臉蹭了蹭他的胸膛，看起來對他十分依賴。
鬼燈心口的氣這才順了一點。
“後來，突然間本丸就不見了，大約是出事後的半年之後。”
“請問，有人在嗎？”
談話間，夏目家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叫喊，原本就站着沒坐下的夜斗聽見聲音后臉色一變，然後就往門外跑去。
“我去開門。”
來的是一男一女。
“這是我的神器，雪音，然後這個是日和，我的……咳，我的伴侶。”
“打擾了。”日和的臉有些紅，但還是大方的認下了他的稱呼。
雪音在一邊嘟了嘟嘴，瞄了夜斗幾眼之後，道：“為什麼夜斗你去了一趟地獄之後反而吃胖了好多，難看死了，要不要去隔壁的宅子驅個魔之類的，順便減減肥。”
“隔壁宅子？”
葉子一下子就抓住了雪音話里的重點。
“對啊，看起來陰森森的……”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見眾人全都飛奔出去，屋裏瞬間就只剩下他和日和兩個，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