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章
君欣卓推開一道門,門裏是裝修豪華的別墅大客廳,而客廳中央的沙發上,則坐着一個長發微卷的美麗女人。
這個女人的名字,叫沈漫卿,她穿着一件寬大的男款襯衫,領口開到第三粒扣,露出襟前和腿上大片的雪白肌膚,神色清冷優雅,卻誘人至極。
“沈……沈漫卿,你怎麼會到我家來?”
“想你的了。”沈漫卿的聲音很平靜,但說出來的話語,卻讓君欣卓完全不能平靜:“所以就來看看。”
“……”
這真的是沈漫卿嗎?
君欣卓有些懷疑,卻被沈漫卿伸手拉摟進了懷裏,接着便吻了下來——是將她狠狠按在沙發上,吻得她欲、仙、欲、死的那種吻……
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君欣卓決定好好享受這個她已經渴望許多年的吻,如果沈漫卿在吻完之後,還想與她發生一些比吻更深入的、更親密的接觸,她其實也是非常願意的。
可惜的是,沈漫卿並沒有滿足君欣卓的願望,一吻過後她便停了下動作,君欣卓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繼續,便只好睜開眼……
這一眼,看到的卻是一片陌生景象——陌生的房間,陌生的裝修,陌生的傢具,陌生的……自己……
原來,竟是又做夢了,夢裏的沈漫卿,還是一如既往的狂野熱情,可現實中的沈漫卿,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另一個女人的夢中女神。
拿起擱在房頭柜上的身份證,上面印着一個陌生的名字——蘇錦詞。
是了,現在的她,名字叫蘇錦詞……至於君欣卓,七天之前,就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成為了過去式。
放下身份證,蘇錦詞一聲默嘆,隨即掀被起床,站到壁櫃的落地鏡前,攬鏡自顧。
最近一個星期,蘇錦詞養成了一個新習慣,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身份證,而第二件事,則對着鏡子面無表情的發獃,發完呆后,再打開電視機,收看早間娛樂新聞。
新聞女主播正在連線現場,身穿喜慶大紅外套的現場女記者手持話筒,語速頗快的說:“大家好,我是小扒,今天繼續給大家播報‘新晉金雕獎最佳女演員君欣卓被旋轉門撞死事件’的最新進展……”
“眾所周知,本月十三號晚上,金雕獎在南都市舉行了頒獎典禮,被網友們評選為‘古裝四美’的君欣卓,憑藉古裝大劇《洛書》獲獎。”
“頒獎當天,君欣卓壓軸登場,一襲白裙飄飄如仙……然而,誰都沒料想到,在頒獎典禮結束后,君欣卓離場時竟被旋轉門撞傷頭部,當場死亡……”
“事件發生到現在已足足七天,頒獎典禮的主辦方仍然沒就此事發表任何申明,今天,君欣卓的家屬帶來了律師團隊……”
隨着小扒播報,原本對準她的鏡頭向旁邊微轉,對準一對正在抹眼淚的中年男女,在那對中年男女的旁邊,還站了一女兩男三個年輕人。
蘇錦詞看着畫面中出現的五人,不由自主的抿緊了嘴唇,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隱隱浮現幾許波動,隨後又恢復了之前的神情——面無表情。
她現在的名字叫蘇錦詞,不再是那個被旋轉門撞死的倒霉女演員君欣卓,也不是欣卓傳媒集團的負責人。
蘇錦詞出生在書香世家,往上追溯五代,都是為人師表,往下數她這一代的同輩,除她本人之外,都是靈魂工程師,甚至連那個只比她晚出生十五分鐘的雙胞胎弟弟,也從去年開始教高中生。
而她自己死宅一個,正職畫手,兼職寫手,業餘網紅。
七天前,當君欣卓被旋轉門撞倒后,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識,再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變成了蘇錦詞——從當紅女明星,變成了九十八線的小寫手、小網紅。
面對這樣的遭遇,她心裏卻很平靜,只是每次照鏡子的時候,都會暗自吐槽——現在的星探實在沒有狗仔靠譜,狗仔都知道要挖大新聞,而星探們卻把蘇錦詞這樣的姿色容貌留在家裏做網紅。
比起君欣卓的模樣來說,蘇錦詞這身姿容顏和氣質,確實要高出幾個段位,而且還是純天然的原配件——或許,這就是她能夠平靜接受突變,接受蘇錦詞這個身份的原因之一,畢竟,哪有女人不愛美?更何況,這副身體比她原來的還年輕了好幾歲。
又看了幾眼那對哭得正可憐的中年男女,和那三個與她現在同樣表情的年輕男女,蘇錦詞關掉電視機,又轉悠回到鏡子前,開始盯着自己的模樣發獃。
這次卻沒能讓她呆太久,擺在客廳桌上的手機響起——這是七天以來,蘇錦詞接到的第五個電話,前三個電話依次是蘇錦詞的父母和弟弟,而這個電話,顯示的儲存名字為——半盞弦音絕。
這是個網名,蘇錦詞前幾天翻原主微博的時候,曾看到了她發來的私信,應該與原主關係非淺。
猶豫了兩秒鐘,蘇錦詞接通了電話:“嗨……”
還沒等蘇錦詞問完好,電話里就傳出一道年輕女聲,語速極快,連疊聲的問:“誒誒誒!我的小姐姐!嗨什麼嗨?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怎麼好久都不見你上球球?我用微博給你私信也沒回……”
“哦,之前手機丟了,今天才把號碼補回來……”蘇錦詞面不改色的撒謊,隨即轉移話題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啊?你忘啦?今天是周六,上午十點到十二點,你要開直播啊。”
蘇錦詞拿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顯示是八點四十五分,遂問:“能不能取消呢?”
“哎?不是吧?”電話里的年輕女聲陡然驚呼:“哎!我的小姐姐,你這都堅持半年了,突然說要取消……而且你早幾天就在微博說過,今天要給大家帶個驚喜,球球群里這會都在討論着呢……”
“好吧,那我去準備一下。”
蘇錦詞揉揉額頭,嘆着氣掛掉電話,轉身打開書房的門,望着書房又開始發起呆來。
這套房子三室一廳,三室分別為主卧、客卧和書房,裝修風格雅緻,以純白色為主色調,書房也不例外,入目便是佔據整面牆的壁式書架,書架上面擺滿了各類書籍,而書架的前面則有一張家用台式大書桌,書桌對面的牆上則是掛着創意壁架,左半邊擺放着筆墨紙硯,右半邊則放着不少的樂器。
照這情況看來,原主人雖然宅了些,卻真真是個符合她家世和名字的文藝女孩,可現在的蘇錦詞卻是童星出道,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君欣卓的表演天賦基本等於零,所有的角色都只有一個表情——面無表情,也就是俗話說的面癱。
總不能換個身份身體之後,做個網紅直播還要表演面癱吧?
也許老天爺就是看不慣君欣卓那掉渣的演技,所以才在她獲獎的當天,用旋轉門收了她呢?
蘇錦詞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將眼神落到那五花八的門樂器上。年少的時候,她倒是挺喜歡玩音樂,還很勇敢的跑到異國他鄉,去混回兩個音樂類的碩士學位,也專門學過聲樂舞蹈,也玩票似的寫過幾首歌曲,就是不知比起原主人的水平來,是高還是低了。
想了想,蘇錦詞打開書桌上的電腦,準備先去看看原主人的直播視頻,免得自己水平太次,被秒成渣渣——當然,並不是她不夠自信,而是深知這世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裝逼總會被人打爛臉的道理。
電腦一進桌面,微博就跳出來自動登陸,球球也不甘落後的跳了出來。
原主的微博名字叫‘淺墨畫鳶’,也是個很符合她模樣氣質的文藝名,有粉絲四千三百八十四個,關注了二十六人。蘇錦詞點開關注,在裏面看到了半盞弦音絕和一些同樣文藝的帳號,除此之外,還有兩個明星的官微。
新晉金雕獎視后君欣卓,和得過五獎影后沈漫卿。
蘇錦詞的目光在沈漫卿三字上停留片刻,隨即掠開,一邊翻看原主人發過的微博,一邊搜索原主人播過的視頻。
大約看了半個多小時,蘇錦詞終於放下心來,原主人的微博和視頻內容幾乎差不多,都是滿滿的文藝范,有時寫書法,有時水墨畫,還有時在直播她碼字……嗯,全部都沒有上鏡過手臂以外的部位,倒不像蘇錦詞印像中的直播網紅。
講真,蘇錦詞不太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來看這麼文藝而枯燥的直播,換作她的話,肯定是會睡着。
翻完微博和視頻,蘇錦詞打開一直閃爍不停的球球群,入眼便看見一群人聊得火熱。
老衲法號情聖:媳婦們,你們說,小姐姐今天到底會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神經病人思路廣:呵呵,媳婦你叫誰?
初吻給了煙:難道小姐姐今天會上鏡手臂以外的部位?
逗比中的轟炸機:啊啊啊?真的嗎?小姐姐今天竟然要上鏡手指以外的部位?求真相!求跪舔!
懶得起名:小姐姐的手指已經被本人承包,謝絕爾等凡人跪舔。
見到本宮還不下跪:本宮每次看到小姐姐的手指,都想給她生猴子……
懶得起名:+1
逗比中的轟炸機:+10086
墳場蹦迪:+手機號
初吻給了煙:+身份證號
……
看着這滿屏的對話都圍繞着手指進行,蘇錦詞也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握着鼠標的雙手,隨即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這的確是一雙讓人看了就想生猴子的美手。
不過,這麼雙白皙修長又柔嫩的手現在屬於她,倒是有點可惜了,畢竟,她一點都不喜歡累着自己,讓別人生猴子。
盯着自己這雙新手又開始走神,不過這次卻沒走太久,蘇錦詞稍微坐了幾分鐘,便起身去把電鋼琴拖到書桌旁,連線接入電腦後,又架好鏡頭和麥克風,在桌面上找到了一款名為‘玉米直播’的快捷圖標,蘇錦詞點擊打開,就見賬號和密碼處於記住狀態,於是點了點登陸,幾秒鐘后便顯示登陸成功。
好在她還是君欣卓的時候也做過幾次直播,還註冊了不少小號,經常混跡在網上看直播,雖然不是與原主人用的同一個平台,但也不至於兩眼摸黑一竅一通,摸索着玩了一會兒,倒也把大部份功能都搗騰明白。
原主人應該是個深度網絡宅,不但電腦配置極好,連攝像頭、外置聲卡和麥克風都很不錯,蘇錦詞順手在網上查了查,沒個一兩萬軟妹幣根本就拿不下來。
一切準備就緒,蘇錦詞如原主人一樣,把直播連結甩到微博,隨後去洗了洗手,又倒了杯水,回來時發現時間還差兩分鐘到點。
點開瘋狂閃爍的球球群,蘇錦詞便看到半盞弦音絕已經冒了出來,正在群里刷直播連結,想了想,便敲字說:小夥伴們,周末好。
見到本宮還不下跪:我們的小姐姐終於出現了!沒有更新的日子,心裏好蒼涼![大哭/大哭/大哭]
初吻給了煙:小姐姐求跪舔!
神經病人思路廣:親親抱抱舉高高……小姐姐,今天請用你的絕世美顏來勾引我們好嗎?[羞澀笑]
老衲法號情聖:淺墨小姐姐,你今天準備嫁給我嗎?不嫁的話,我明天再來問問。
……
蘇錦詞一露面,群里頓時刷得更瘋狂了,調戲有之,催文有之,明明這群里還不到五百人,竟生生刷出了兩千人的氣勢。
掐着時間關掉球球,把界面換回直播,蘇錦詞看了看觀眾人數,頓時楞住——竟足足兩百六十二人。
這個觀眾人數,可比蘇錦詞預料的高出太多,她原以為,書法碼字畫畫這種拼耐心的直播,應該沒什麼吸引力,頂多也就有幾個死黨好友充充場面,卻沒想到,這掐着點就來了兩百多人。
半盞弦音絕與蘇錦詞這個身體原主人是同一個網文平台上的業餘寫手,兩人從小透明的時候就開始認識,到現在已差不多五年,都寫了四五百萬字,成績不好不壞,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都屬於吃不撐也餓不死的這種。
邊刷着球球和微博做宣傳,邊掐着點進入直播間,半盞弦音絕還沒來得及看清直播界面,便聽見一道溫柔的女聲音從耳機里傳來:“大家好,我是淺墨畫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