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39.第三十九章

別走開,72h后馬上回來聶江瀾揚揚下顎,唇中逸出一句:“拋吧。”

沈彤攤開手掌,看着手心裏躺着的那枚銀色硬幣,有種聶江瀾把幾萬條命都交到她手上的感覺。

“等等!等等!”元歡抬手制止。

“又怎麼?”

“辦法,辦法還是有的……”元歡猶猶豫豫、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東西,“那個吧,其實,那個什麼,第三張碎片在我這裏……”

沈彤親眼見到元歡從口袋裏摸出那張皺皺巴巴的紙,內心複雜得無法形容。

碎片怎麼跑去元歡那兒了?

“怎麼回事?”聶江瀾皺眉,舌尖掃過上齒列,“你逗我玩兒呢?”

“沒有,不是,”元歡漲紅了一張臉,“因為我當時做完了第三個任務,又聽節目組說等會還會有嘉賓過來,我就想做個小測試,看看下個來的嘉賓會不會救我。”

他小聲地,用只有他和聶江瀾能聽到的音量道:“做節目么,就是要玩點刺激的才有收視率嘛。”

聶江瀾無波無瀾一挑眉。

合著元歡這一手算盤打得倒是叮噹響,如果嘉賓選擇救他,他可以在關鍵時刻獻上那至關重要的地圖;如果嘉賓沒有選擇他,那麼就算是用鑰匙開了那個碎片盒,也什麼都得不到,沒法兒前行。

畢竟這節目裏不是只有單一的一條線路,每個嘉賓都可能打開不同的線路,只要在自己的線路內完成全部任務,就算是通關。

只不過,一條線路里,任務圖和碎片都只有一份。

元歡一臉“我知錯了”的懊悔狀,雙手捧上那第三張碎片。

“我前兩個任務都沒完成,誤打誤撞才找到了第三個。小的知錯,請大哥笑納。”

///

按照路線圖的指示,二人帶着身後一大幫子攝影攝像進了右邊那條路。

行進的時候,有人小聲跟沈彤說:“我挺想知道假如進錯了地方,會碰到什麼樣的任務?畢竟連正確走向的任務都這麼複雜,錯誤的……”

不知是誰回了句:“所以我剛剛聽朋友說,有人現在還卡在任務二。”

“……”

沒過多久,就走到了任務地點。

元歡以手肘抵抵聶江瀾:“這兒有機器,還有節目組的Logo,估計第四個任務盒就在這裏了。”

聶江瀾點點頭,眯眼看向前面的龐大物體。

沈彤隨着他的視線一同望過去——那是個修砌得極高的建築,鋼筋水泥拔地而起,左端掛着的東西離地幾米,右端掛的東西更高,抬頭一看,那東西幾乎要鑲進雲霧裏。

左端掛的不知是什麼,風吹來,那東西便隨着風晃了起來。

有跟拍師暗暗道:“節目組每次都這樣,跟我們女人一樣,話都從來不說全,腦門兒上掛個‘猜’字——這誰猜得到啊?”

前面的攝像大哥回頭:“聶江瀾。”

“……”

沈彤把目光投向聶江瀾,看他這次到底是不是能猜到。

很顯然,聶江瀾似乎也陷入了瓶頸。

他抄着手,繃著背,維持一個姿勢維持了許久。

如果他沒猜錯,盒子的線索應該就在這個建築里,但到底是在左邊還是右邊,或者是在上面?

他無從知曉。

過了會兒,他看見建築底下,擺着一個印有節目組Logo的箱子。

應該有用,他走過去看了眼,發現箱子在裏面,需要一個胳膊細瘦的人把它推出來。

他幾乎沒怎麼思索,抬頭看着沈彤:“……你過來一下。”

“我?”沈彤四下看了眼。

他被逗笑了:“不是你,還能是誰?”

她眨眼:“做什麼?”

聶江瀾:“幫我把箱子推出來一下。”

沈彤小心翼翼地指了一下攝像大哥的鏡頭:“那我會入鏡的。”

“入鏡就入鏡,長得又不醜——”他眯起眼,“嘶”了聲,“你怕什麼?”

沈彤轉念一想,國外很多綜藝里都有工作人員參與,跟拍攝影攝像出鏡參加節目環節也是常事。而且這個節目,本來打的就是“非嘉賓也能參與度超高”的名號。

她沒再推辭,蹲在聶江瀾腿邊,白皙手指攀着欄杆:“推這個木箱子嗎?”

聶江瀾點頭:“嗯,往外推。”

她手臂鑽進那條窄縫裏,往前推箱子的時候,感覺到箱子的重量。

“重么?”聶江瀾問。

“有點點。”

蹲着難以用力,最後,沈彤索性直接跪在地上,頭靠在欄杆上,憑着感覺把東西往外推搡。

聶江瀾本意是想看箱子,目光卻莫名停在她臉頰上。

她半偏着頭,一縷髮絲從耳後滑出來,柔柔軟軟地貼在臉側。眼瞼半垂着,幾乎能看清光下根根分明的睫毛,羽毛似的輕輕顫動。

因為用力,她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稍有失神,竟鬼使神差地想抬手做點什麼。

但元歡的大呼小叫把他原本的想法頃刻打消:“出來了出來了!頭出來了!”

把最前方推出來之後,元歡就能把箱子拖拽出來了。

沈彤終於歇了口氣,聽見元歡在那邊用很逗的腔調吶喊道:“好,頭出來了,接下來是身子,身子也出來了……哇,接下來我們聽到一陣清脆的嬰兒啼哭,恭喜急速燃燒節目組,這個孩子很漂亮,長得像媽媽!”

沈彤莞爾,側頭卻看見聶江瀾也看着她在笑。

沈彤:“你笑什麼?”

聶江瀾抬了抬眉:“只准你笑,就不准我笑?你這人不講道理啊。”

元歡把箱子搬去聶江瀾面前:“還有點沉呢這玩意兒,我們下一步做什麼?”

聶江瀾指指一邊大石,掂量了一下那個箱子:“剛好,我們站到石頭上,把這個東西拋進左邊的框子裏。”

“拋進去會怎麼樣啊?”元歡只覺熱血沸騰,即將要完成一件大事,內心很是期待。

聶江瀾:“不知道。”

元歡:??

懷着“反正也不知道幹嘛,做了總比沒做好”的想法,元歡決定跟隨聶江瀾的領導,隨便嘗試一下。

兩個人一起抬手,把東西拋進了左邊的框內。

左框受力,往下跌墜——

“我靠!”元歡怕砸到自己,轉身就要跑,跑之前看了眼,發現左框的下墜已經停了。

“發現沒?”聶江瀾問他。

“發現了,”元歡點頭,“這個框子會動哦。”

“……”

“不是這個,”聶江瀾指指右邊,“左邊的下墜,右邊的會上升,這兩個框中間是一根線連起來的。”

元歡:“那我們再往左邊扔東西不就行了?把它沉下來。”

“不行,線到頂了,下不來了,”聶江瀾似嘆,“怪不得我看節目組在那邊放了威亞,一開始我還不清楚是為什麼。”

“現在知道了嗎?為什麼?”

“為了讓我們站進右邊的框裏。”

“你的意思是……”元歡問,“我們站到右邊,把左邊升起來?”

問完這句,元歡恍然大悟:“怪不得這裏有個小屋子,原來是接東西的!”

建築左邊搭起了一個小木屋,屋子只有一個窗口,窗口位置有些高。

元歡:“找個人在屋子這裏接應,另一個人站去右邊,當右邊下沉時左邊上升,上升到窗戶相應高度時,屋子裏的人就可以把手伸出窗拿到盒子了,是不是?!”

聶江瀾點頭:“是。”

最後二人決定,元歡在屋子內接應,聶江瀾去右邊吊威亞。

工作人員備了工作梯,聶江瀾順着梯子緩緩而上,到最後幾乎模糊成點。

沈彤和攝像大哥跟他一起上去了。

緩慢上升的時候,沈彤為了克服暈眩感,儘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往下看。

梯子對面就是框。

框只圍起了三個邊,還剩一個邊敞開,為了方便跳入。

做好安全準備后,沈彤垂眼邊瞥見框和梯子之間那並不算小的距離。

而順着罅隙往下看,令人有種如在雲端的失重感。

她微微發昏。

聶江瀾倒是不怕,很快,他助跑兩步,躍進框內。

沈彤心隨之一顫,看他穩穩扶住框邊,開始勻速下墜。

她心跳又是慢了半拍。

她站立着的梯子,隨聶江瀾下墜的距離緩緩下落,停在聶江瀾跟前。

他正在看元歡那邊的局勢。

左邊的框還有一段距離才能上升到窗口。

聶江瀾當機立斷:“我一個人不夠,看距離,還需要一個稍微輕點的。”

沈彤:“多少?”

他計算了一下:“大概八十斤左右。”

話音剛落,他眯眼看向沈彤。

她的體重估計差不多,假如她能上來,右邊下墜左邊上升,元歡就能拿到盒子了。

後者明顯因為符合條件變得很抗拒。

這跳躍太嚇人了。

“太輕太重都不行,需要剛剛好的你,”男人拍拍框側,“都吊威亞了,你怕什麼?”

沈彤抱緊自己的小相機不說話。

他改了姿勢,不再倚在框側,雙手張開,面對她,難得帶了點耐心:“我接着你,行了吧?”

沈彤低頭,看着腳底彷彿十層樓的觀感,頭暈目眩。

男人循循善誘:“沒問題,跳過來,我會接住你的。”

她到底耳根子軟,又想着節目總得做下去,取下脖子上相機,放在一邊。

沈彤不可見的喉結動了動,感覺頭皮發麻,腿都是軟的。

算了,大不了就是一跳。

還綁着威亞,死不了。

她閉了閉眼,深呼一口氣,緩緩吐出,睜眼,準備起跳。

“別怕,”他聲音竟難得帶些慎重,“往我這裏跳。”

沈彤不管三七二十一,縱身一躍,撞進男人懷抱里。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浸透她每一寸神經。

剛剛跳得太猛,她鼻尖不可遏制地撞上他胸膛,此刻,沈彤的鼻尖後知後覺感覺到痛意。

她輕輕嘶了聲,男人便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撫:“你看,這不是做得很好?”

框下墜到底,驟然回彈,她有些緊張的攥着他的袖子,那雙眼睫羽毛似的輕顫。

聶江瀾低頭。

那個瞬間,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湧上來。好像有片羽毛在心尖不輕不重地搔了下,若即若離,又癢又麻。

那感覺一瞬即逝,他試圖去抓。

沒抓住。

他下意識皺了皺眉,看向身前的人。

沈彤感覺到下墜停了,緩緩地、緩緩地掀開眼瞼,試探地往下看了眼。

滑稽又可愛。

“嘶,”他扶住身邊的框架,身子略微前傾,“我說沈彤——”

到了車邊,沈彤習慣性地拉開後座車門,坐進了後排。

他看着她的動作,頓了頓,稍稍抬了抬眉,最終還是未說一句話,繞去了駕駛座。

車點火,很快啟動開,夜色漫漫,拓出他流暢的側顏。

他沒有開導航,好像還是隨心所欲地開車。

沈彤想到這次是有目的地的,不由得提醒道:“不用導航嗎?”

萬一開錯了,今晚就甭想睡了。

他點點頭:“來的路上經過了一家藥店,我還記得,不需要導航。”

說完這句,他又說了句什麼,但沈彤沒有聽清。

男人雖然還是那樣駕駛,跟之前沒什麼兩樣,但光色掩映下的臉頰,比之前更順眼了些。

沈彤抱臂,靠着窗子,困意漸漸襲來。

眼瞼下墜的瞬間,她掐了自己手背一把,讓自己清醒過來。

而後又往上坐了點,試圖用動作喚醒身體,讓它別再倦怠。

再困也不能睡。

以前就算是在Y市內打車,她都會盡量控制着自己不要睡得失去意識,更何況這種陌生環境,更是應該打起一萬分精神,免得出現意外。

沿路,她欣賞着窗外幾乎沒有的夜色,想起剛剛在房間裏,趙萱還特意發了條朋友圈,紀念自己第一次坐七位數的車。

那會兒,趙萱還抬着眼睛問她:“沈彤姐,你坐過七位數的車嗎?”

那時候沈彤沒有回答,這會兒倒是騰出點心思想了些別的。

其實仔細算來的話,豪車她還是坐過許多次的。

前段時間,《長歌》劇組有工作人員找來,請她拍一套演員的宣傳照。

拍完宣傳照,導演喜歡她的攝影風格,又讓她拍了好幾組劇照,那時候在劇組待了一段時間,也認識了一些演員。

娛樂圈到底是娛樂圈,即使有些演員不算太有名,演的也不是男女主,但劇組最不缺的就是豪車和高定。她在劇組忙活,忙得還是最關乎演員長相的劇照,大家自然都要給她幾分薄面,希望她把自己拍得更好看些,所以也經常捎她一起回酒店去劇組。

這樣算下來,也算是坐過十幾次房車了。

就在沈彤的胡思亂想中,車抵達了藥店。

下車前,沈彤還禮貌地詢問道:“那我先下去了,你要和我一起下去嗎?”

“不用。”

聶江瀾搖搖頭。

可就在沈彤打開車門的瞬間,他又改變了主意,道:“算了,還是去一趟吧,我有事要問。”

二人又是前後腳進了藥店。

藥店的電視正在播放:“高人氣綜藝《急速燃燒時》擬定於下月開播,超吸引人的硬班底加上一線人氣嘉賓,令人想不期待都很難。只是說好有五位固定嘉賓,到現在,也才公佈了四位,最後一位神秘嘉賓節目組依然沒有公佈,實在是吊足了觀眾的胃口。”

沈彤腳步頓了一頓。

她有好幾個朋友都在這個綜藝里工作,她自然也有所耳聞。

未公佈的那位神秘嘉賓是誰,她也很是好奇。

她沒注意到,身後的男人腳步也停了停,下一秒,他抬眸掃向電視。

雖然如此,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要做的事情。

“你好,要點什麼?”

“退燒藥,”沈彤目的很明確,“吃的和敷的都有嗎?我需要退燒快一些的。”

藥店人員見她要退燒藥,瞭然道:“有的,我給你拿。是今天淋雨然後發燒的嗎?”

沈彤點點頭。

那人俯下身,去柜子底下拿藥盒,還不免感嘆兩句:“看你們這情況,應該是從客棧趕來的吧,這邊這段時間雨多,你們來幹什麼的啊?”

“我來山上攝影的,正準備走就被大雨困住了,”一說起這事兒,沈彤又不住捏捏眉心,“雨太突然了。”

藥盒遞過去,那人笑笑:“你是攝影師呀?這裏經常忽然暴雨,我們都習慣了。”

說完,看向沈彤身後的人:“你呢?”

沈彤也不由得轉過頭,去看身後男人。

他是標準的衣架子身材,加上一張臉好看得出眾,收銀台的幾個小姑娘頻頻竊竊私語着朝他看。

經人這麼一問,沈彤才發現,自己也並不知道他是來這裏做什麼的。

看樣子不像是來拍照的,這裏也沒景點,所以更不可能是來旅遊的。

能讓隨心所欲的少爺,在大雨天氣走這麼複雜迂迴山路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她看向他。

但,少爺卻並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

“我?”他語調稍抬,“我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哪裏有壓縮餅乾賣?”

這下是沈彤先開口了:“壓縮餅乾?”

他點點頭:“嗯,就是那種被關起來,沒辦法吃飯的人能隨身攜帶的。”

沈彤:……?

他買這麼奇怪的東西幹什麼?

“想當零食吃?”

“誰沒事吃那種零食,”男人眼瞼都沒抬,“買來續命的。”

沈彤:???

很明顯,藥店的人並不知道哪裏有壓縮餅乾賣,所以最後,只有沈彤有所收穫。

聶江瀾先上車點火,沈彤結了賬之後也準備上車。

站在車外的時候,沈彤聽到裏面的男人在打電話。

“大雨要封路,我有什麼辦法?”

“你不是能耐么,不如去氣象總局揪着人領子問——為什麼要把聶江瀾鎖在路中間?”

“買壓縮餅乾當然是怕餓死。”

“我知道,這裏離麓池不遠,我會盡量快些去的。”

“你交代給我的任務?”男人輕嗤,“什麼任務?”

那邊聲音立刻大起來了,激動地說了起來。

才說兩個字,聶江瀾回頭看沈彤上了車,垂眸打斷:“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只有七秒的記性?留點精力關心自己吧你。掛了。”

沈彤坐好時,他也正好掐斷電話,啟動時問她:“都買好了吧?”

“嗯。”

沈彤點點頭。

低頭檢查藥品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有點兒奇怪。

他不願意回答為什麼來這個偏地方就算了,可為什麼要還買壓縮餅乾?還說要給被關起來沒法吃飯的人吃?

……還怕被餓死?怕誰被餓死?

這一大串的無解謎團連在一起之後,托看過的那些法制欄目的福,沈彤的腦海里,順利浮現了一些不好的畫面:

昏暗的小房間裏,有人被餓得面黃肌瘦……

還沒到客棧的時候,車又停了。

沈彤看向男人背影:“怎麼了?”

男人淡淡:“你肚子不餓?”

沈彤搖頭:“不餓。”

“哦,”他慢條斯理,“但我餓了。”

“……”

“那你去買吧,我就坐在車裏。”沈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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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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