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2)
“天曉得,剛安了不到一個月就罷工,以後得爬死我們。”“裏面沒人吧?”“天曉得,聽說上海安電梯的工程師早就回去了。”“走吧,今天可是新頭兒上任的第一天,別第一天就讓肖媚娘褪我們的火。”“天曉得。”鄭之聊和黃娟娟順着大理石鋪成的樓梯往上爬。黃娟娟順走在前面,黃娟娟身上的風景讓鄭之聊一覽無遺。黃娟娟是那種清純女子,長腿、細腰,但鄭之聊總覺得她沒女人味。有段時間黃娟娟死皮賴臉地追尹俊峰,尹俊峰卻始終無動於衷。平時,鄭之聊也只和她保持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距離,也只有在兩人忘情地調侃時,鄭之聊心裏才會有一種銅銅鐵鐵的愜意。可是今天,在尹俊峰下崗的第一天,在肖媚娘接替尹俊峰走馬上任的第一天,他卻跟在黃娟娟的身後爬着11層樓梯。正是這些樓梯,讓他發現,原來對黃娟娟看走了眼,他看到了她身上那些真實的部位。一時間,他在心裏為尹俊峰後悔,身邊就是一位國色天香,那尹頭兒竟不識得,偏偏盯着老總的所愛,難怪會被貶回家去。鄭之聊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兒。在這樣一個美麗的早晨,自己應該想些愉快的事情才對,怎麼心神老是離不開那倒霉透頂的尹俊峰。“別再想尹俊峰的事了。”說是不想了,可是尹俊峰昨天向大家告別的情景又佈滿了他的腦子。狗日的尹俊峰真是條漢子。明明知道自己的位子被一位婊子佔了去,明明知道自己在單位縱橫馳騁這十多年,立下了赫赫功勞,可他就是像沒事兒一樣,怎麼走進來的怎麼走出去,沒事兒似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出辦公室,來到大家中間。他扇動着手臂,讓大家停下手頭的工作,他要講幾句話。他的語調沒有一絲傷感,反而藏着一種非常理性的冷靜。他在講話前,臉上似乎飄過一片笑容,讓大家覺得這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工作交待或是例行講話。可是鄭之聊的直覺覺得尹俊峰不真實,不真實得讓他感到後面有個陷阱。尹俊峰說:“國家正在改革,經濟正在轉型,我們昨天關心着的下崗、上網等熱門話題,這些我們覺得離自己遙遠無比的詞語,今天,我們的時代就會像一位魔術大師一樣,把它們變成冒着熱氣的美味擺在我們每個人面前。我就是第一個嘗到這種美味的人。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肖媚娘同志競崗成功,明天就任本部主任崗位。很自然,尹俊峰同志,也就是我,從明天起就下崗了。講話完畢,謝謝大家。”說完這些話,尹俊峰似乎還說了一句略帶感**彩的話:“我好像等待這件事兒的到來已經很久了。”狗日的肖媚娘。鄭之聊回憶着昨天的尹俊峰,直到昨天他站在11樓的窗前看着尹俊峰拎着那隻鋼板箱,走過單位門前的廣場,匯入川流不息的人流,那一刻他在心裏竟有些恨起肖媚娘來。其實這與他關係不大,他根本無須恨美麗的肖媚娘。鄭之聊決定今天走進11樓的辦公室時,不與新上司肖媚娘說話,而且他還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黃娟娟。黃娟娟卻說:“有這個必要嗎?”在黃娟娟不屑的神情里,鄭之聊後悔起剛才上樓梯時,怎麼發現起娟娟的美麗來。這讓他想起肖媚娘說過的一句話:“女人美麗不美麗,全在於她們的心情。”此時,鄭之聊似乎明白了黃娟娟走不進尹俊峰理由。鄭之聊和黃娟娟走進辦公室時,主任室里空無一人。昨天還一派陽剛之氣的大板桌,今天卻籠罩着一層脂粉味。鄭之聊想,這個辦公室從此就會有一種充滿**和誘惑的暗香拱動人心。鄭之聊說:“這肖媚娘也太她媽色膽包天了,上任第一天就去向老總回報。”黃娟娟應承着:“天曉得,啥事情沒幹,有啥好彙報的。”“用尹頭兒的話說,這叫投懷送抱,投桃所李。”“天,你啥時候也開始斯文起來了,莫非尹頭兒的魂附到你的竅里了。”“啥?我才不像尹頭兒那麼迂呢。”鄭之聊和黃娟娟都不做聲了。鄭之聊覺得和黃娟娟在一起,沒聲沒氣就不帶勁兒。“喂,知了,你猜猜媚娘和老總這個時候在幹什麼?”黃娟娟突然笑淫淫神兮兮地把嘴唇觸到鄭之聊的耳朵上。鄭之聊覺得娟娟的心神走了調。他瞟了一眼黃娟娟,只見她臉上緋紅滿天。“哇,你好下流喲。”鄭之聊說。鄭之聊知道一場港台片里的戲又開始了。他恢復了港台片里的調調兒扮出一副神魂顛倒的樣子,作出手捧**狀說:“自然是本單位最精彩的三級片開拍嘍。”黃娟娟也立刻換了港台腔,嗲了上來,好戲真開場了。“這次是怎麼開場的?”黃娟娟問。“這自然很簡單嘍,是媚娘主動的哩。”鄭之聊說。“人家不曉得嘛,你再說詳細一點兒嘛,好不好?”“那我就說了,你可不要臉紅喲。”“你賣什麼關子嘛,快說嘛,人家要聽!”“好啊,人家要聽我就說了,你可要仔細聽好啊。老總正站在窗前,寬大的背影朝着門口。他凝視着城市裏太陽一寸一寸往上升,辦公室里安靜極了。就在這個時候,媚娘輕輕推開門。為了不驚動老總,她把兩隻鞋褪下來,掂着那雙美妙的雙足,拎着鞋,喘着氣,一步、二步、三步,向老總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