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和廣場(6)
小娟聽了就笑,說你太老土了,今年就流行這種露背裝。老頭還是不高興,說穿這種衣服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外面的小姐。小娟說,你晚上在家不看電視嗎,電視上明星出來穿的比這個還露。小娟對着鏡子不住端祥自己,好像也覺得有點不對頭的地方。最後,她終於找到了原因。她對老頭說,我知道為什麼你看這件衣服不順眼了,主要是我這頭髮不配這套衣服,呆會兒我去把頭髮做一做,你看了一定會說漂亮。老頭和小娟在一塊兒,小娟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小娟說頭髮不配,他就帶小娟去做頭髮。小娟說這種衣服得把頭型給盤起來或者剪成短髮,我這長頭髮披着太隨便,穿休閑裝還可以。小娟領着老頭去了這城市裏最著名的紅髮廊,裏面等着做頭髮的男男女女坐了一排。老頭要換一家,小娟不讓,小娟說全市就這兒做出來的頭髮最有型。小娟堅持,老頭就沒意見了,只是在陪小娟等待做頭髮的過程中,他覺得一個老頭混在一幫俊男靚女中實在很彆扭。小娟看出老頭的不自在來,就主動找老頭說話,老頭後來也就坦然了。這樣一直等到十一點多,才輪到小娟做頭髮。小娟把長發高高地盤起來,配上那套衣服,果然整個人都變得高貴起來,像一個電影裏的女主角。小娟和老頭走在街上時已經十二點多了,小娟說我該回家了。老頭雖然還有些捨不得,但玩了一整天,他也確實感到累了。他在路口替小娟攔了輛出租車送小娟回去,然後自己也叫了一輛回家。離開老頭小娟真想回家的,但在車上時她的傳呼響,是小酒吧老闆娘打來的,後面加了有客人的代碼。小娟低頭看看身上的新衣服和摸摸剛做的頭髮,有心要在那幫外地小姐們面前擺擺臉,就叫司機掉頭往那個小酒吧去了。這樣一耽擱,一個台再坐下來,夜已經很深了。夜裏這個台坐得不順,幾個喝醉酒的青年在包間裏對小姐們很粗魯地動手動腳,應付這些人實在很累。出來后在路邊等了十幾分鐘也沒看到出租車,最後小娟還是坐在一個小姐的摩托車後面回到廣場邊的馬路上。廣場上很靜,白日的喧鬧一掃而空。小娟需要穿越廣場往另一邊的閣樓去。穿越廣場的時候小娟心裏還是很坦然的,每天她都很晚才回來,她熟悉廣場的喧鬧,也熟悉廣場的寂靜。快走到廣場中央的花壇時小娟想到才做的頭髮被剛才包間裏幾個壞小子搞亂了,心裏就有些不高興。不高興時一下子又想到秦歌,心情一下子沮喪到了極點。廣場上真的很靜,只有小娟高跟鞋滿在水泥路上發出的“喀喀”聲。小娟的影子在接近花壇時越來越小,最終只剩下小小的一團。這時候小娟忽然聽到了點什麼,她還沒有回頭,就看到地上的黑團多了一塊。小娟悚然一驚,整個后脊這時都涼了下來,她下意識地回頭,一根很怪的棍子從後面重重地敲在她的頭上。小娟到最後也沒有看清後面的人是誰,那一棍子的力量很大,好像帶着很大的仇恨。小娟的驚叫還沒出口,她的人就倒下了。大清早,小易早早地就到父母住的房子裏去。母親這時已經起來正在外面石棉瓦搭成的廚房裏做早飯,父親則在外面的空地上活動腿腳。父親看到小易破例叫了他一聲,小易頭也不回往屋裏去,好像沒聽見一樣。父親見了就很生氣,在外面罵罵咧咧地發著狠。母親聽到聲音也從廚房裏出來,大聲問小易小娟昨晚幾點回來現在起來了嗎。小易不理父母直走到奶奶的床前,奶奶其實早已醒了但她還是躺在床上。看到小易她高興地笑了。只有小易才能分辯出奶奶的笑容,他先聽奶奶嘰哩哇啦說了些什麼,然後又在奶奶的耳邊說了些什麼。母親進來招呼小易說飯好了你要餓就先吃吧。小易到外面吃飯的時候母親問他成天都跟奶奶說些什麼,一個小孩子別讓那老不死的帶糊塗了。小易一個饅頭拿在手上半天沒往嘴裏送,他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說,奶奶又在罵小娟了,她說小娟是個婊子,她後悔當初沒把她按尿盆里淹死。這時,外頭有很多人都往廣場方向去,嘴裏還不停地說著什麼。母親說小易你快點吃,吃完到廣場上去看那兒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