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絲萬縷戲中人
“這是什麼東西？”周正明指着畫中生龍活虎的將軍問。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那是個少年人，但是個人都有邏輯，人根本不可能拿着槍，一槍撕裂大地，打開這麼大一個口子。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戰鬥力。”太師說，“有些事情你不切實際想得太多，反而會誤入歧途。這個國家目前能改的東西我多少都已經整備好了，你先融入進去，再考慮改動。”
“他能隨時發出這麼一道東西？”周正明直接忽略了太師後半段話。
“不能，約莫一個月甩出來一道，就是他年輕時候的極限了。現在他身體狀態下滑，甩不甩得出來，還要看他的本事。”太師說。
那還行。周正明在自己心頭默念了一句。
雙方沉默了片刻，打破沉默的是想明白了一個問題的周正明：“這種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巔峰戰鬥力了吧？”
“是。”太師說，“這種戰鬥力極為罕見，但是一旦出手，那就是開山裂石，橫掃千軍的結局。”
“目前涉及不到，你也說了這些日子不會有戰亂。”周正明說。
太師微微一笑，然後說：“我意不在此，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雖然這可能是你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東西——”
言談話語間，他已經走到了周正明的桌子前，一把把周正明辛辛苦苦攥着毛筆一筆一劃寫出來的字全部揉成一團，“但是抱歉，你現在沒有任何實權，除了能命令我以外，你完全被架空了。”
聽到這話之後，周正明腦子一空。
“那我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周正明所說的這個我，子安指的是大明的皇帝。
“你活着就是你活着，意義就是你沒死。”太師說，“文武百官已經把該瓜分的東西全部瓜分完了，他們就像是寄生蟲寄生在你的身體裏，你現在已經是一具空殼——但你還要活着，不然寄生蟲也死了，那大明可就真的完了。”
寫了一晚上計劃的周正明頓時感覺很疲憊，他目光遊離地看了看外面：“要不你教我法術吧？”
“你沒這個資質，練一輩子也就是給人打下手的料，勸你別學。”太師說。
“那我平時都幹什麼？”周正明百思不得其解，這裏又沒電腦又沒手機，這皇帝怎麼過得這麼窩囊。
忽然，他彷彿想通了一件事，頓時一錘掌心，整個人都被希望撐起來了。只見他右手伸出食指，點在了太師的鼻子前：“對哦，我有後宮佳麗三千人！快快快，我來爽爽！”
太師當即伸出雙臂比了一個叉：“抱歉，你要是真有後宮佳麗三千人，那你都不用我拉起來，自然有人接替你皇位了。”
“那我有幾個後宮？”周正明大失所望。
“零。”太師回答。
周正明陷入絕望。
“至於說你平時喜歡幹什麼，那就是隨便拿點金銀器皿，出去當了換錢，然後跟各路公子哥喝花酒——”
“停，這麼智障的事情我干不來。”周正明一邊說著，一邊嘆了口氣。
昨天因為太師一番言語，燃起來的豪情壯志，一時間又被完全澆滅了。他想着怎麼腐朽的國家他多少都要有點實權，就算成不了什麼大事，至少讓他過一輩子的清靜自在生活吧？現在倒好，他每天能幹什麼？跟囚犯一樣被鎖在這個宮中，就連去當個女票客都成了人生中的快事，這種日子他真的享受不來。
“為什麼沒有後宮？”周正明抬起頭，死寂的雙目盯着太師，不甘地問。
這麼大年紀沒有成親，甚至連婚約都沒有，絕對是有很大問題的。周正明也知道，自己問來問去肯定也就是車軲轆話，什麼這裏有壓力，那裏有困難，但是他還是不甘心地問，妄圖用他自己的力量去解決一些事情。
太師摸了摸下巴，然後說：“這就說來話長了，簡而言之就是真正有能力的人出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我只能保護住你一個人周全，就這樣還讓你被人暗殺了。如果你納了妃子，肯定有無數人想要讓你的妃子死。經歷了諸多血的教訓后，你終於決定孤身一人，只不過偶爾出去偷偷出入青樓解決需要，不再納妃了。”
周正明猜也猜得出來就是這麼個說法，因此太師說完之後，他也沒有很意外。只不過早就已經黯淡的眼神現在又失去了一層光澤，眼睛本應是閃閃發光的，但是周正明的眼眸就像是黑洞，散發著一股無助的絕望。
“我認真說，我有點想打退堂鼓了。”他忽然開口。
太師雖然有必要讓周正明意識到處境的絕望，但仍然不是想勸退周正明，當即，他立馬說：“不過這些都是可以解決的問題，暫時出去喝花酒的錢也不缺。再者說，你再堅持一下，國家再運行個幾年，說不定……”
這種掐滅了人希望的火種，然後又死命地讓人堅持，讓人在絕望中艱難生存的行為，我們一般稱之為——
“我和你有仇嗎？”
周正明幾乎是要拖着哭腔問出來這一句話。
是啊，自己和他有仇嗎？
有必要這麼害自己嗎？皇帝過的這麼窩囊，那還當什麼皇帝？活在現代再貧苦的人掏出手機東看看西看看，還不是快活似神仙。古代的皇帝什麼都沒有，要看點什麼都得親自去，稍微不順心點有沒有人講笑話都得看周圍人有沒有眼力見，就這樣，不能去運營朝政，不能娶親，什麼都不能幹。
這活得是什麼皇帝，這是囚犯，是傀儡。
“成大事的人必須要忍耐這些，你也知道，不是所有的皇帝一生都在享受。我知道你現在過得很苦，我也在苦行，每個人都一樣，術士也好，皇帝也好，想要把整個世界都握在手中，那就必然要承受普通人難以承受的苦楚。”太師苦口婆心地說，“你就在這裏每天坐着，反正這個世界上你也沒有什麼值得眷戀的，等打起仗來，我就送你回去。”
“我現在就想回去，我不太想糟踐自己。”周正明說。
太師當即勸解：“哪能叫糟踐啊？你想想，你現在當著皇帝，萬一哪天遇見一個長得像黑貞德的，你是不是直接就能帶回家？你在你原先的世界能么？”
周正明瞥了太師一眼，他覺得這個狗日的是不是又偷偷窺視自己的記憶，或者說潛入自己的思想了？
但是不得不說，這個狗日的說的有點道理……在現代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周正明還是個處男，現在穿越了，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機會擺脫這種身份，他急着回去恐怕又錯過了一次機會。
當下，他暗自打定主意，破了處就回去，太師不讓，那他就一哭二鬧三上悠亞……三上吊，死也要死回去，管他太師讓不讓，周正明肯定是不讓步了。
“那便這樣吧。”周正明站起身來，“反正朕也不上朝了，今天就讓朕出宮，來尋訪一下周邊的環境……我平時去的那家青樓怎麼走？”
太師摸了摸下巴，然後說：“我也不清楚，‘你’平時都自己去的，我給‘你’一點護身用的法寶，然後讓‘你’自己回來。期間‘你’一概杜絕我跟隨，正是如此，被人抓了空檔，‘你’才被人暗殺掉，換了個你的靈魂。”
不讓去就不讓去，說得這麼滲人。周正明雖然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死了會怎麼樣，但是就算死了能真回去，死前的痛苦他可不想輕易體驗一遍。至少在他完成任務之前，他
“那出去散散心總行了吧，每天在這裏悶都要悶死了。”周正明推開書房的門，然後走了出去。
已然太陽高照，大概是上午十點的樣子，天氣炎熱，烈日照耀在地板上，把灰白色的地板照得像鏡面一樣反光。
才伸出去一隻腳的周正明立刻縮回來了，踩在地板上，他感覺自己的腳都要被烤熟了。
“什麼東西？”周正明驚慌失措地問。
“很正常，今天是雙日，天氣會比以往要熱，你拿着這個。”太師說著，遞過來一個護身符一樣的東西。
護身符上面寫着一個冰字，周正明握在手中，只感覺一股涼意從自己的手心蔓延。
這種東西要是給陰天給周正明貼上，必然會讓他感冒，但是在這種大熱天，太陽入了骨地刺痛，這個寒氣居然在自己周身形成了一層自動防護層，弱化了照射下來的太陽光，讓陽光不那麼毒辣，行人也可以勉強出行了。
周正明向前走了幾步，然後轉過頭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太師：“我平時出宮幾個人出去？”
“一個人，你幾乎沒有親信，值得你信賴的人也都差不多被解決乾淨了。其餘的宮女太監，你叫得上名字的隔天就得死，也就是我還有能耐，還能活下來。”太師說。
“真的假的？”周正明張大了嘴巴，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其實是假的，但你確實沒什麼親信。”太師說，“而且皇宮裏確實有不少其他人派來的內應，要抓也無從下手，你自發地不願意相信任何人。”
“我感覺自己像個提線木偶。”周正明苦笑着聳了聳肩，然後邁開步子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