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二
穿着排汗衣、登山褲,腳套着短筒健行鞋,傅遠新背着登山背包,胸前掛着相機,罕有地以別於西裝的穿着出現在地檢署,他摘掉遮陽帽和太陽眼鏡,疲備地往辦公室方向走
他很忙,忙得有些心浮氣躁,忙到周休假日還來加班,半是這案子複雜,半是因為抽不出時間南下會情人。真想她。
他回到辦公室,今日也過來加班,此刻正要下班的黃柏毅見了他,笑道:「幹什麼去啦?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
他擱下登山包、相機,喝了點水,才說:「去找找看有沒有新證據。沒辦法,面積太大,約24公頃,他真的不顧人民的居住安危,目無法紀。」
是一件濫墾山坡地案,把整座山控棹剷平,變成24公頃平地。他了些時間追査,懷疑一名立委牽涉其中,他與相關偵辦人員監控參予濫墾的成員,發現這名立委與其手下的通話中多次命令手下要工人削山,還要加夜班開挖,他認定主使者是這位立委,為了搜證,他喬裝登山客,前往附近勘察,找居民查訪。
「政客嘛,最不把法律看眼裏、最愛鑽法律漏泂的,不都是那些政客嗎?」黃柏毅口吻略為鄙夷。「不那樣亂搞,他們哪有錢?那你今天有査到會什麼?」
「沒有。那些居民很怕將來會發生土石流,但是又懼怕對方的勢力,也許怕被報復,所以什麼也不也敢說。」爬了一天山,毫無進展,他才感疲倦。
「你知不知道人家今天登報,說你這個檢察官濫權,正打算向監察院陳情。」
「是嗎?」傅遠新好像不大意外,這就是那種人會做的事。「隨便他吧,他岀招,我們接招,我是一定會起訴他的」
「人家可是黑道,勢力龐大,你不怕?」黃柏榖玩笑的口氣。
「沒什麼好怕。要是不辦他,往後每個政客都像他那樣濫墾濫挖,台灣還能不能住人?」他開了計算機,往位上一坐。
「反正你自己小心點。」黃柏毅拋着鑰匙,道:「我先走了,你還不走嗎?」
「要了,把照片處理一下就走,你先走吧,燈和門我會關。」他將照片傳輸講計算機,存盤,再寄一份到自己信箱,打算回宿舍時再仔細硏究。
一會時間后,他關了計算機,拎了登山包走出辦公室。關門時,聽見走廊一側有對話聲,他未多留意,直到轉身見到樓梯口的兩人,他有些難以置信,或者該說是驚喜。
「出來了,那我先走啦,有時間再約吃飯。」黃柏毅輕拍了下林宥箴肩頭,轉身下樓。
「你……怎麼跑來了?」他想念的情人,此刻靜立在走廊前端的樓梯口前,她淺笑盈盈地凝視他。他情緒略顯激動,快步上前。
林宥箴在他走到自己面前時才開口:「想你啊。」
他抬手貼上她的臉,問:「今天不用加班?「
她搖首笑。「那邊比這裏輕鬆多了,我很少加班。她瞧瞧他那一身,好奇地問:「你穿這樣來上班?」
「不是。我喬裝成登山客,是為了找證據。」
她知道他說的案子,最近新聞常報導,今天才又報導那名立委登報控檢方一事。「那個立委應該不大好應付,他違法的事那麼多,你自己要小心點。」
他頷首。「我知道。」他握着她的手,一道下樓。「怎麼來的?」
「搭高鐵來的。我先搭車回台中,才上來找你,因為快三個月沒見到你了,很想你,但你又忙,肯定沒時間去找我,我就上來啦。」她抱住他臂膀
「對不起,這個濫墾的案子牽淺的人員比較多,我也很久沒休假了,說好的賞鯨行程也沒能成行。」
「我知道你忙,所以我才上來看看你。」
她抱着他手臂的力道有些緊,他道,「今天在山上走了很久,我全身上下都是汗味,你別靠我太近。」
她往他身上嗅了嗅。「是有一點,但是……我喜歡你的味道。」說完先臉紅。
他笑得溫柔。「我先回去洗澡,再帶你去吃晩餐。晩上會留下來吧?」
「嗯,明天再回去。但是我好可憐,晩上沒地方住,你要收留我嗎」
「要住幾天都隨你」他捏了下她鼻子,和她一起走出大樓。
她看一眼他被夕陽灑上金粉的側臉,想起酒國名花,把他一個人放在北部,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其它女子覬覦?想了想,她問:「你宿舍對面現在有人住嗎?
「你之前住的那一間嗎?目前有人搬進去了。」
「男的女的?」
「女的。」
「單身嗎?」
「似乎是,沒見過她宿舍還有其它家人出入。」
「啊……那你、你跟她感情好不好?會不會就--」
「想什麼!她四十八歲了」
「四十八歲啊……」林宥箴不說話,不知想着什麼,一會時間,才聽她開口說:「現在姐弟戀很夯的,很多男人都喜歡姐姐。」
他失笑。「但是我比較喜歡入陣曲。」
這能算是冷笑話嗎?她瞪着他。「我很認真。」
傅遠新看她一會,才說:「我也很認真。雖然她接下你之前的股別,但我跟她不熟,同待一個辦公室,也許一天說不到兩句話。」略頓,他又說:「而且,我不喜歡姐姐,我只喜歡你」
她湊唇吻了他臉頰一下,笑得很甜。
「在那邊怎麼樣?同事好相處嗎?」
「環境不錯,空氣比這裏好太多,每天醒來精神都很好,同事也滿好相處。那邊的民眾很熱情,有時去一些店裏吃東西,老闆老闆娘見我是常客,菜都會多給一些,你看我,我胖了兩公斤了。」她掐了下腰間。
「是嗎?我看不岀來。」他大手模了上去,好一會才道,「睡前我再看。」
略帶暗示的話,她聽懂了。林宥箴瞄瞄周遭,確定無人,才微熱着臉蛋,問:「那個……那個金色羽手還剩多少?」不曉得其它女生會不會記住這樣的事,她倒是記得清楚,與他之間做過三次。
「十二減三,你算算看?」
他也記得…她安心了,卻又問:「酒國名花還有寫情書和寄照片給你嗎?」
傅遠新愣幾秒,噙着笑容道,「你不提我都忘了這個人了。」兩人已走到停車處,他開鎖,讓她上車,自己隨後坐進來。為她拉上安全帶時,對上她的臉,含笑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安了?」
林宥箴愣了好幾秒,才說:「因為很想你,又見不到你,就想着學姐會不會又來挽回你,酒國名花會不會又寫信給你……」
「那怎麼辦呢?我們一北一中,將來也有可能一北一南,或是哪個人調東部或外島」他一手搭着她身後座椅,一手捧住她臉緣。
「我不是不信任你,可能是第一次分開這麼久,又無法見面,才這樣胡思亂想,就覺得好像跟你很近了,但馬上又疏遠了。」她眨了眨眼,看着他
傅遠新壓下唇,深深一吻后,才在她唇邊間,「這樣呢?還覺得疏遠嗎?」
她笑一聲,推推他胸瞠。「又不是這意思。」
「不然,你監控我吧」
她又笑。「怎麼可能!」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一會時間才說:「你的心情我又何嘗不了解?有時候我也會想,你在做什麼?你會跟男同事一起吃飯嗎?你會跟男同事出去吃消夜過論案情嗎?」
她微訝,瞠着美目看他,說:「我以為……以為你不想我,
「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她呵囗氣,說:「從剛剛見到你開始,你都沒表示過。」
他恍悟,吻了吻她,然後發動車子,將車子駛離地檢署。
就這樣?沒有其它反應?林宥箴看着他開車的側臉,心裏不住猜想着,這段未見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她?
傅遠新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轉了個彎,才空出一手來握住她的手。
他道:「我想你,非常想,晚上你就會看見我的誠意」
晚上?他的誠意?她眨眨眼,明白他的暗示時,臉熱了起來,她把目光調轉到窗外,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