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七十九)

色(七十九)

“遲玲(畢的老婆)要離婚。”畢可超坐在對面,見他悲苦如喪考妣的模樣,吳桐心裏也就明白他和畢可超的這次談話不會輕鬆。可不是,還有什麼比告訴一個男人他的孩子是別人的種更難啟齒的?可想想不說出實情又真的不行。那樣老畢會永遠被蒙在鼓裏,將屈辱生活繼續下去。做朋友就做真朋友。吳桐是抱定這個原則把畢可超請出來“坐坐”。“原則”不能說不對,可跟在這個原則後面的事要做也實在不易。也許滿世界唯有吳桐這般軸腦筋的人才能做得出來吧。酒喝起來,畢可超對吳桐仍耿耿於懷,不理他,獨自往肚裏灌酒,似乎一切是由吳桐的“失職”造成的,可謂是本末倒置,肚子痛埋怨灶王爺。可吳桐並不怪他,因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吳桐心裏更多還是憐憫與同情。“她堅決要離婚。”畢可超又說一遍。吳桐知道該說的話早晚要開口,他咬了咬牙,說:“她一定要離就離好了。”畢可超立刻斥責:“屁話!”吳桐不計較,又說:“我這麼說是基於你們的婚姻實際……”“什麼實際?”畢可超眼皮翻翻問。吳桐咽了口唾沫,覺得還不能馬上把“實際”端上枱面,須一步一步地來,便問句:“老畢你自己說你的婚姻幸福不幸福?”“你的婚姻幸福不幸福?”畢可超反問。一時倒將吳桐問住。停停說,“能過下去。”“我也能過下去。”吳桐心想此言差矣,我能過下去,你可是過不下去了。他本來想,要老畢能接受離婚,他就不一定把事實告訴他,起碼是不馬上告訴他。可他堅持不在兩棵樹上弔死的原則,他就不得不實話實說了。可話到了嘴邊又拐了彎,出來的仍然莫衷一是:“老畢我再問你,離婚對於你最大的障礙是什麼?”“孩子。”畢可超不打艮說。吳桐的心痛了一下。老畢說得不錯,大凡離婚難都是難在孩子身上,可這事落到老畢身上就不一樣,翻巴着。正是兒子的緣故老畢才應該離婚。他頭一次覺得畢可超不是個聰明的人,聰明也是小聰明,小聰明大糊塗。把別人的孩子一心一意當自己的養,當心肝寶貝地疼,可謂是只管低頭拉車不管抬頭看路,不是糊塗是什麼?“離婚孩子太可憐。”畢可超說。不離你更可憐,吳桐在心裏說。“遲玲也捨不得孩子,她離婚堅決要孩子,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畢可超說,說畢端起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喝得滿臉悲苦。“老畢你發揚發揚風格,把孩子讓給她得了。”吳桐說。“得了個屁!”畢可超乜斜着吳桐,“我憑什麼讓給她,你要是離婚,你發揚風格把孩子讓給老婆?”“我會。”吳桐說。“狗屁!”畢可超說。“真的,她一定要,我給她。”“那是你對孩子沒感情,我不行,我沒這個孩子不行。”“老畢,你四十不到,要孩子還可以再生的,幹嘛非和老婆爭?你親人家同樣也親,人家是母親呵。”畢可超警惕起來,盯着吳桐問:“是不是遲玲找過你,讓你動員我離婚不要孩子。”“沒有。”吳桐連忙否認。“那麼是丹丹?”“怎麼又扯上丹丹?”“她也是想讓我離婚不要孩子,是不是她讓你遊說我?”“也不是。”“那你為什麼老說這種話?”“老畢,我純是為你。”“為我還是害我?”吳桐不想繞圈子了,說:“老畢,這話我本不該講,可想來想去不講不夠朋友,是對你不負責任。”畢可超放下酒杯,看着吳桐。吳桐說:“遲玲要孩子很正當,那孩子是她的。”“也是我的。”“你能肯定是你的?”吳桐眼光幽幽地望着畢可超。“你,你他媽什麼鬼話吳桐?不是我的是你的不成?”畢可超眼珠暴突。“也不是我的。”吳桐說。能聽到畢可超拉風箱似的喘息聲。“老畢,前面我說過,這事真不好管,可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不管你誰管你?”吳桐說得動情,眼有些濕。“我不明白你要說什麼。”畢可超生硬地說。“老畢,你去做做親子鑒定吧。”“啥!你再說一遍。”“去做一下親子鑒定。”“吳,吳桐,你,你他媽告訴我,你也做那鳥鑒定了嗎?說,做過了嗎?”畢可超簡直怒不可遏。“我不用做,孩子是我的我有數。”吳桐說。“我也有數,孩子不像我也是我的。”畢可超嚷。“你的孩子也不像他媽。”吳桐指出。“這也正常。”“不正常的是你兒子特像一個人,像從一個模子倒出來的。”吳桐說。什麼話說出像刀子?這就是。他對自己的“殘忍”感到驚訝。“吳桐,你,你這王八蛋,”畢可超大罵出口,“我總算明白你是啥意思了,你說,你說我兒子像誰?”吳桐沒馬上回答,思考要不要點出任的名字。一點出事情就升級了。“說!”“市工會任主席。”吳桐說了。已沒有別的選擇,長痛不如短痛。畢可超臉上的表情像遇到九級風暴的海面,瞬息萬變,猙獰無比。是“市工會任主席”喚醒了腦海深處的記憶?還是一旦將兒子和任主席聯繫起來,一大一小兩張酷似的面孔使畢可超如夢初醒?空氣像凝固了。不知過了多久,眼裏噴火的畢可超陡然咒罵一句:“我操你個媽!”吳桐不曉是罵任主席,還是罵他。也就在這一刻,他開始對自己的做法產生懷疑。想這樣對朋友究竟是幫?還是毀?窘迫間,雙桃打來了電話,帶着哭聲,告訴吳桐她今天要趕到南莞市。吳桐問是為公司出差么。雙桃說是去找好好。他想到元旦那天雙桃打電話找不着好好哭的那一幕,猜想好好一定遇上什麼事。遂問好好怎麼去了南莞?雙桃說不清楚,所以得趕緊過去弄明白。吳桐說那就趕緊去吧。雙桃“嗯嗯”着答應,后說有件事我來不及辦了,哥你幫幫忙吧,吳桐說有什麼事你只管說。雙桃說你去我家把電話換成來電顯示的,再去電信局辦個手續,我擔心這段時間馬尼來電話找不着人,能留下個電話號碼也好。吳桐心裏一震,知曉雙桃心裏還惦記着那個洋流氓,他說放心吧我辦,又說在南莞有事就來電話,大家一塊想辦法。他沒聽見回聲,聽到幾聲抽泣,電話就掛斷了。看這邊,畢可超用手抱着頭。咋攤上這麼多事呢?按倒葫蘆起來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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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與情慾的誘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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