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十九)

色(十九)

六點鐘從宇通大廈出來,街上的路燈已光芒四射,天明顯短了,風也明顯涼了。吳桐要給小汪打電話讓他來接,許點點對他做個籃球場上的暫停手勢,吳桐問句:“怎麼?”許點點嗲聲說:“吳總,今晚你請我吃飯。”吳桐問:“為什麼?”許點點瞟了吳桐一眼說:“你說請我就告訴你。”吳桐想,今晚倒是沒事,雙櫻和公司都沒電話過來。他說:“好,我請。”許點點說:“理由到飯店再說。”說著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來到一家咖啡廳。許點點說這裏的牛排很不錯,她輕車熟路地把吳桐引到二樓,找了一個位置不錯的隔斷雅間。咖啡廳還不到上座的時候(用餐的除外),很是清靜,咖啡廳特有的幽暗給人以閑適、溫馨之感,自然還有一絲曖昧。坐下后吳桐笑問:“現在可以說了吧。”許點點說:“別急,還沒點菜呢。”她問他吃什麼,吳桐說一樣,牛排。服務小姐問要幾分熟,吳桐說十分。許點點說哪能呀,老了咬不動。服務小姐說先生要八分熟的吧,合適。吳桐說行。許點點說她要三分熟。之外又點了幾樣輔菜和啤酒。服務小姐走後吳桐又忍不住說:“菜點完了。說,為什麼讓我請。”許點點繼續賣關子,說:“你太急了,酒還沒喝起來呢。”話音未落,服務小姐端來了啤酒,倒滿兩隻杯子。吳桐端起杯與許點點碰碰,一飲而盡,然後看着許點點喝,許點點不甘示弱,一氣把酒喝光。“許點點你可以說了。”吳桐看着許點點說。“也不是在公司里,幹嘛左一個許點點右一個許點點,聽着不順耳。”許點點節外生枝。吳桐在心裏笑笑,問句:“要不叫小許?”“不好。”“那叫什麼?”“叫點點。”吳桐想起在財務中心大家都是點點,點點地叫,他叫也未嘗不可,便以大人逗孩子的口吻呼了聲:“點點。”“哎。”許點點應了聲,接着笑了。一副勝利了的樣子。這一剎,吳桐陡然覺得許點點蠻可愛。他對許點點所知甚少,只知是幾年前被泰達錄用的大學生,未婚。他放棄了對許點點請客理由的追問,女下屬擇機對男上司撒撒嬌,再平常不過,無理由可言,他一再索問更多是找一個話題罷了。不料,他不問,許點點倒主動說了。“吳總我向你坦白,讓你請吃飯呢,是不良思想作怪。”許點點說。吳桐驚了一下,問:“什麼不良思想?”許點點說:“吃大戶。”吳桐不明白:“吃誰的大戶?”許點點笑:“你呀。”吳桐問:“我怎麼成了大戶?”許點點說:“百萬富翁、千萬富翁還不算大戶?”吳桐說:“我可不是什麼百萬富翁、千萬富翁。”許點點說:“今天不是,很快就是了。”吳桐似乎領悟到什麼。許點點瞪着笑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吳桐沒反駁許點點。他知道她這番話與今天到宇通集團公司取經有關,是有感而發。原本國營宇通傢具總廠於一夜之間變成宇通木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成了私企,原先的廠領導都成了持股的董事會成員。其中董事長占企業全部股份的百分之三十,按宇通現有資產換算,說身家千萬是毫不為過的。即使是持股百分之五的各位董事們也無一例外地成了百萬富翁。而泰達家大業大,宇通與之相比是小巫見大巫。從那天何總許諾他為持股董事那一時起,他已經清楚自己吃上了泰達這塊大蛋糕。與此相比那十萬年薪就算不上什麼了。對於吳桐來說,這個賬是太好算了。他為自己趕上了這班車而感到慶幸。因此,就是那句“存在決定意識”的老話,他的思想和泰達改制是合拍的。他更願意接受何總的快字當頭方針。常言道“剜進籃子才是菜”,同樣裝進腰包里的才是錢。“吳總,你看見貼在宇通大廈走廊里的一張小字報嗎?被刮過了,但還能辨認出字跡。”許點點的話打破吳桐的沉思。“哦,哦,點點你說什麼呢?”許點點又把話重複一遍。“是什麼字?”吳桐說。“一元錢買個地球。”許點點說。“這是什麼意思呢?”吳桐問。這時服務小姐端來一份牛排,說,小姐要的三分熟,把鐵盤放在許點點前面,許點點扯起餐巾遮在胸前,蓋子掀開,鐵板上的鮮嫩牛肉滋滋地散發出濃濃的香味,小姐在上面澆上黑胡椒。“別等了,你先吃吧。”吳桐說。許點點饞貓似的抽抽鼻子,說聲不客氣了,便拿起刀叉切割,一刀下去,可謂是一刀見血,吳桐見狀想起家鄉的一句話:生吃蟹子活吃蝦,吃常了吃他媽。現在的女孩子太過生猛,不僅生吃魚蝦,連肉也生吃。許點點大概看出他的不屑,將一片血淋淋的牛肉挑給他,說:“吳總你嘗嘗這三分熟,好吃,真的好吃。”吳桐搖搖頭,許點點便送進自己嘴裏。吳桐的牛排很快也端來了,他告訴小姐少些胡椒,他怕辣。兩人舉杯,一人喝了一大口。“一元錢買個地球是個啥意思呢?”吳桐未忘前事。“我想是與改制有關吧。職工提出自己的看法。”許點點說。“我還是不明白。”吳桐說。“吳總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許點點笑問。“真不明白。”吳桐說。“是指買了便宜貨嘛,你說一塊錢買個地球便宜不便宜?”許點點說。“怎能把企業比成地球呢?”吳桐說。“比得。對於一個普通職工來說,企業就是他們的整個地球,有人把地球弄走了,他們便一無所有。”許點點說。“那是對改制不理解,或者說是患紅眼病。”吳桐說。“問題是,問題是……”許點點不知該怎麼說了。“問題是中國的經濟不轉軌是根本沒有出路的,這已經被歷史所證明。”吳桐像在課堂上講課。“我同意,來為改制乾杯。”許點點笑眼閃閃地朝吳桐舉起杯,看來她不想與吳桐爭。開始上座了,多是一男一女地組合,至於之間是什麼關係就頗費猜度了,好在也沒人多管閑事。“點點,你會看星相么?”吳桐冷丁問出一句話,問完連自己都有些吃驚。“星相?不會。”許點點說。“你信不信?”吳桐索性問下去。“信什麼?星相?”許點點問。吳桐點點頭。“我信。”許點點說。又問,“吳總你幹嘛問這個呢?”“沒什麼,隨便問問。”吳桐說著端起杯,“來喝酒。”連着喝了幾杯,吳桐看出許點點顯出醉模樣,便把酒瓶子由自己掌管,他知道她喝醉夠自己麻煩。果然許點點狂放起來,眉飛色舞,說話也不着調:“吳總,你咋不帶着我到深圳、珠海走一遭啊,那一定會是個浪漫之旅啊。”“點點你想去南方?”他問。“連做夢都想。”許點點眼光飄忽,“咱們去吧,王梅已同意了,幹嘛不去,不去白不去。”“把最嚮往的地方留給與自己相愛的人一起去。”吳桐這句算有點詩意的話是從書上看到的,恰巧能用得上。“我沒有相愛的人。”許點點說。“不對吧,我聽說……”吳桐隱隱約約聽說許點點和焦亮在談戀愛。“你是說焦吧。”許點點替吳桐說出來,“他,他現在是名花有,有主……”“什麼?!”連男女都不分了嘛,真的醉了?他糾正說:“焦亮是男的……”“男花。”吳桐搖着頭。“男花傍款姐,不,款婆,未……未來的……”吳桐眼前猛地跳出一個人來,王梅。這些日子,他似乎覺出王梅與焦亮的關係不太一般。他去王梅辦公室十次有八次能遇上焦亮,難道……“她娘的,有權有勢就……就多吃多……占么,憑……憑哪一條……”許點點搶過酒瓶,給自己倒酒,溢了一桌子。吳桐知道不能呆下去了,匆匆結了賬,攙着軟了身子的許點點出了咖啡廳,他不放心她自己回家,在外面攔下一輛出租車,把她死拖硬拽地弄上出租車,一路上許點點似睡非睡緊緊依偎着他,他想推開她,試了幾試也不成,只得作罷。他能感覺到她身子的軟度和溫熱,一種異乎尋常的感覺悄然向他襲來,他嘆了口氣,他不由想到焦亮,想到王梅,同時也為身旁這個許點點鳴不平。丟下王梅不講,他覺得焦亮實在不成樣子,許點點叫他“男花”一點也不冤枉他。好端端一個俏麗女孩他不愛,去摟抱個半老徐娘。到了許點點家門口吳桐付錢讓車走了,他又把許點點攙上樓,開門后許點點轉過身口齒不清地說:“你,你想留,留下來,我,我不反對。”“我也不反對。”吳桐在心裏苦笑笑。回家路上,吳桐腦子裏繼續翻騰着許點點說的事。他想既然王梅和焦亮有一腿,再猜想她對自己有想法便是錯誤的。這麼想,他倒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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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與情慾的誘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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