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仁慈

第1章 仁慈

黎明就要到來,沉沉黑夜我終將蘇醒。

地獄的烈火未燒盡我的靈魂,天堂的聖水未洗清我的罪惡。

我已分辨不出自己是誰。

但,我仍將登上王位。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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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3年

世界經歷了無數次核戰爭,地球滿目瘡痍,大多數的地方已經長不出任何植物,許多動物隨之滅絕。這些都是我從書中看到的,我不確定以前的世界是否真有它們描述的那麼美妙,反正自我出生以來,就在與沙漠和廢墟打着交道。

已經有三周沒有下雨了,一望無際的大漠,四處無人的荒野,呼嘯而過的只是一陣陣卷着粗沙的大風,我揉着自己的眼睛,眺望遠處的烈陽,炙熱的它已悄悄鑽進了山脊。

我們的領頭人,他帶着一頂顯眼的鋼盔,身披的是件土灰色長袍,或許在此之前它還有別的顏色,但誰又會在乎呢,所有人的衣服都被風沙染成了土灰,即使是我新買的夾克。

乾裂的泥地是廢土上的一大特色,想必領頭人的粗糙嘴唇早就和它差不多了。我們都帶着各式的防風眼鏡和奇異的口罩,所以第一次同他打交道的我沒法猜出他的年紀,只不過,渾厚的嗓音里依稀能聽出他的滄桑來。

只見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掛滿袖章的大臂一揮,周圍所有朋克打扮的戰士統統點燃了引擎,從腳底下油門所發出的轟鳴聲不斷怒吼咆哮着。

這些人把奇異圖案紋在了臉上,穿戴着的都是毫無規則的銅製胄甲,這種身上東拼西湊的混搭感,被粗野的強盜們自認為是活着的個性和時尚。更值得一提的是,其中大部分的胄甲都插着一些人類的骨骸,它們被削成了尖刺,豎在肩甲或是臂甲上,他們看起來像地獄裏爬出的鬼怪,總在未戰之前就令敵人聞風喪膽。

不過,在這群怪人的眼裏,我才是最大的異類——一個不留鬍渣愛乾淨的拾荒者,一個沒有部落的浪人。

車隊開拔了,我跟着這群瘋子揚起塵埃往峽谷的最深處衝去,按照探子們的說法,那邊正有一群聯邦國的走私商人駐紮在谷底,他們做的是奴隸買賣,用自己國家乾淨的土壤換取國外的廉價勞力。當然,對於他們的國家來說,私自出賣珍貴土壤到高牆外的廢土上絕對就是個非法的生意,這幫狡猾的聯邦賊不過也是不法之徒罷了。

我們的規矩很簡單,誰沖在最前頭誰就有資格分得更多的戰利品。劫掠部落的每位戰士都想拔得頭籌,可惜做慣了傭兵的我倒沒有這個“好習慣”。即使面對的是一條奄奄一息的變異狗,誰都有可能會在殺死它前被反咬一口。

帶頭衝鋒的兩個騎摩托的光頭佬,是他們部落里稱之為最強勇士的男人,力大無窮的他倆曾赤手空拳在一場搏鬥中打死過幾十個手握鐵器的傢伙,周圍的人們都懼怕這兩位暴躁的兄弟,生怕哪天路過時會被當成泄憤的玩物活活弄死。

光頭佬兄弟互相嘶吼着尖銳的嗓子提早脫離了車隊,藝高人膽大的他們一馬當先駛入了聯邦商人的帳篷群里,停下車后,倆人狠狠地把摩托往地上一扔,瀟洒地指尖轉動了一圈手中的散彈槍,給烏黑的槍膛里上了發子彈,踏着威武的步子朝正中間的帳篷走去,車隊不禁放慢了速度,每個人都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眼珠緊盯着不遠處那兩個身形彪悍的勇士。

“砰砰……”,劇烈的槍響回蕩在山谷里。

眾望所歸的勇士倒下了,高傲的他們甚至沒有摸到門口的帘子就被幾記冷槍給打穿了後腦勺。

“有埋伏!”飯桶般的劫掠同夥們被眼前的一幕給鎮住了,他們紛紛踩下剎車互相碰撞在了一起。

惱怒的領頭人見到他手下糟糕的表現並沒給出更好的主意,他額頭冒着粗汗,命令大家穩住陣形圍住聯邦商人們的帳篷轉悠,不停像篷子裏開槍掃射。

不過,遇上這種弱智的計劃,我絕不樂意浪費我的子彈和汽油。在廢土之上,它們對我的意義來說有時遠比口袋裏的乾糧還重要得多。

我在百碼外的斜坡上停下了車,象徵性地配合他們開了幾槍,帳篷里似乎發出了慘叫,但我覺得那必然是幾個不懂趴下的傻奴隸死前的悲鳴。

大約持續了十幾分鐘,領頭人可能也意識到了子彈的精貴,他便從自己的車座上站起來,透過寬敞的大天窗往周圍喊起命令,發起了又一波集體的衝鋒。

可這回,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別人還唯唯諾諾地惦記着那兩個趴在帳篷外的蠢貨時,我主動加速前進,駕馭着我銀色的沙地車成為了第一個沖在最前頭的男人。

冷靜的我繞開了帳篷的中心,把駛入的車子停在側翼的帳篷外。我不會傻乎乎的衝進去,我的防彈馬甲可是十分精貴的貨色,被打出任何一個小洞都會令我心碎的。我悄悄蹲在帳布旁撿起一塊石頭朝門帘里扔了進去,不出所料,帳篷里卑鄙的傢伙們打出了一陣槍響。

真是些無恥的畜生,只可惜,他們糟糕地遇上了我。

我快步奔向帳篷的後頭,從槍聲的方向判斷出內部伏擊的位置,精準地隔着油麻布便往裏射了一梭子彈。透過彈孔我見到裏面有三個本想殺我的小子已一命嗚呼,還有一個中彈的侏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我迅速拔出腰間的匕首割開帳布端槍沖了進去,毫不憐憫地踢開小個子手中的武器,在這個將死之人的腦門上補了一發。

“誰!”我大喊一聲。

穩健地轉身退了兩步,一個穿着古怪的年輕女人正被一套發光的鎖具拷在角落裏,不同的是,她注視着我的槍口並沒流露出絲毫的恐懼。她會是個不錯的戰利品,但以往的經驗告訴了我,貪婪的廢物同夥們是不會樂意把她獨自留給我的。我不知道聯邦的人曾對這個被鎖具拷着的女人做過了什麼,但我很清楚之後她將會被骯髒的“拾荒者”們如何輪番折磨。我最見不得欺負這種婦孺的場面,再冷血的我也懂得人類的尊嚴。

也許扣動扳機會讓她儘早地解脫這一切,可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着實令人為難,何況,她長得那麼漂亮……

“鑰匙在哪裏,知道嗎?”

女人態度冷漠地指了指我腳下的屍體。

“我現在就幫你解開,別叫出聲行么?”

女人用疑惑地眼神看着我,沒有做聲。

我從死人上衣的口袋裏摸出了一把銀色的鑰匙,我把槍扛在肩上,蹲下身子幫她解開了鎖具。

“待會兒往帳篷背面跑,躲到峽谷深處的山洞裏去,明白了嗎?”

此時帳篷外傳來的槍炮聲讓我沒聽清女人的回答,她站了起來,摸着自己的手腕,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快走啊,還等什麼呢!”我有些焦急,不耐煩地催促她。

“把槍給我。”女人出乎意料地說。

“什麼?”

我警惕地按住了肩上的槍,皺着眉頭看向她。

突然,我的肚子上被狠狠地揍了一拳,我甚至還沒看清她出拳的速度,又被一記重重的迴旋踢撂倒在沙地上。我的眼前一片昏暗,只記得最後被槍托砸中了腦袋。

我就知道,在這個殘酷無情的廢土上,任何的仁慈都將是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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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土上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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