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彌天大謊
薛知遙瞬間就將病房門“嘭”地一聲關掉了。
“好了,人大家也都看到了,現在大家就都回去吧,醫生也不允許探視的。”薛知遙的笑容越來也勉強,看着眾人的目光里隱隱有着怒意。
眾人也知道,這種時候還強人所難非要探視陸宴北,對薛知遙等直系親屬來說,確實是一種冒犯。可誰讓大家都不相信陸宴北還能活下來呢?如今眼見為實,沒人再懷疑陸宴北的命大了。
“走走走!這裏是醫院,不要每次一堆人圍在走廊上吵吵鬧鬧!”杜大夫更是毫不留情地趕人。
陸二夫人瞪了薛知遙一眼,傲然抬起下巴:“那你們就好好照顧宴北,期望他早日康復了!”
“多謝二夫人吉言。”薛知遙微微頷首。
“走!”陸二夫人一聲冷哼,領着陸蕭和陸瓊匆匆離去了。
眾多親友也紛紛隨之而去。
沒一會兒,病房門口就只剩下薛知遙、陸老爺、陸夫人和陸竹兒,以及一個嚴肅面孔的杜大夫了。
“沒我什麼事了吧?”杜大夫依舊面無表情地問。
薛知遙朝他欠了欠身:“暫時沒有了,謝謝你趕過來,杜大夫。”
“走了。”杜大夫擺擺手,也不多言就轉身朝剛才的方向走去了,他還有一個病例沒有審核完,忙得很。
薛知遙目送杜大夫走遠了,才回過頭看向身邊的三人,什麼話都不用說,幾人的眼神里已經透露出了萬千訊息。
陸夫人第一個忍不住捂嘴嗚咽了起來,眼淚止不住地流。
陸老爺伸手攬住她的肩,沉痛嘆息。陸竹兒也握住陸夫人的手,努力剋制着自己。
病房裏燈光昏黃,又有刻意為之的裝扮,別人或許都看不出來,但朝夕相處的一家人又怎麼會分不出陸宴北和陸天南?
難怪陸天南一直借口部隊有事走不開,自陸宴北出事以來就一直不肯回來,原來是和薛知遙一起在這裏布着局呢!
可薛知遙卻不能再流一滴眼淚,她伸手推開病房門:“爸媽,姐,我們進去說,走廊太顯眼了。”
三人聞言點點頭,趕緊隨着薛知遙走了進去。
病床上的陸天南已經坐起了身,一直躲在裏間的霍子聲也走了出來,幾人一對視,都是面如死灰般。
陸夫人愈發受不了,哭哭啼啼地捂住胸口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還以為宴北沒事了,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真相,要連着我一起騙?我現在的心真是痛到要碎了!”
薛知遙含淚走過去,握住陸夫人的手懺悔:“對不起,爸媽,這件事是我的主意,是我讓哥幫忙假裝宴北的。如果提前告訴你們,我擔心在眾人面前會露出馬腳,現在大家已經確認了……”薛知遙艱難地看了一眼陸天南,“確認了‘宴北’的真假,自然也該讓你們知道真相了。”
陸天南深深嘆了口氣,經過化妝之後,他這張原本就和親弟弟七分相似的臉,已經與陸宴北相差無幾,可若是白天細細看去還是會一眼拆穿,所以,他只能躺在特殊調光后的病房裏,露出一個側面供人確認。
而他,是多麼希望自己不會有扮演陸宴北的一天,可惜始終毫無陸宴北的消息。
“現在二哥一房蠢蠢欲動,西城的商界也等着陸氏集團動蕩,好乘機分一杯羹,所以宴北不能出事。”霍子聲也幫着解釋,“知遙想出這個辦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四哥四嫂還請體諒。”
陸老爺嘆口氣:“我們怎麼會怪知遙,她也是一心為了這個家好,其實剛才知遙始終不肯讓我們進去探望,我就已經預感到事情不太對勁兒了,就是……多少還抱着點僥倖的心態,要怪,也只能怪我那個兒子福氣太薄……”
陸老爺說著也不禁老淚縱橫。
陸竹兒連忙伸手去給陸老爺擦拭眼淚,一面感激地朝薛知遙遞去一眼。
要不是薛知遙敢想敢做,別說他們這一房立刻要被虎視眈眈的二房趕下台,就是可想而知會到來的欺辱也會讓他們夠嗆!
薛知遙垂眸握住了陸竹兒的手。
“可是,天南還得回部隊,也不可能長期扮演宴北吧?”陸老爺又憂心忡忡地問,“再說了,宴北這樣起死回生的事情,確實有些匪夷所思,我怕遲早會被拆穿啊。”
薛知遙一咬牙:“爸,天南哥當然還是要回部隊,但只要我們一口咬定宴北就在家裏療養,誰也沒有話說。再說了,正是因為宴北這樣還能‘活’下來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因而,在我們的堅持下,他們才越不敢相信我們會這麼大膽去撒彌天大謊。”
“對,只要我們一口咬定宴北還活着,就算他一直不見客,他們也無可奈何!”陸竹兒聽明白了,“就按知遙說的,一切事務都由她出面暫且代理,只要知遙腹中的孩子生下來,他就是合法的新一任陸氏繼承人,到時就算宣佈宴北去世的消息,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動了!”
薛知遙點點頭,她就是陸竹兒這個意思。
陸老爺顯然也贊成這個想法,卻還是不甘地看了看病床,悲懷傷感地直嘆氣:“現如今,也只能暫且這樣隱瞞下去了,宴北這臭小子一撒手不管事了,丟給我們一堆爛攤子,以後我們要過的坎還很多啊……”
眾人都悲傷地沉默了。
自從陸宴北“安然無恙”的消息公佈於眾,一切不安分的風波也好像漸漸平息了。
薛知遙每天守在病房裏,名義上是照料陪伴陸宴北,實則是在為自己調理身體。
這幾天連番打擊又辛勤不安之下,她有了輕微的流產現象。
也正是因為又一次的驚險事故,薛知遙更加珍惜腹中的孩子,再也不敢頹廢任性,只想好好將身體調理好了,將她與陸宴北的結晶好好生養下來。
霍子聲受了薛知遙的委託,又從醫院辭職回到了陸氏工作,這段日子薛知遙無暇顧及,都是他在打理陸氏和薛氏的一切,順帶還要和陸蕭陸瓊周旋。
等確定薛知遙的身體已無大礙之後,“陸宴北”也因身體需要長期靜修調養,從醫院的重症病房搬回了家中。
依舊是閉門謝客,只是偶爾的,薛知遙會讓“陸宴北”時不時短暫地在某個不被人關注的角落露一個面,製造“陸宴北”安然的假象。
幾次之後,再也沒有人懷疑陸宴北還活着的真實性了。
薛知遙心中的大石頭放下了,便開始着手調查陸宴北失事的原因。
資料在薛知遙的桌面上攤開散佈了一桌子。
薛知遙拿起現場的幾張照片,事故慘烈是顯然易見的,以至於她一直沒有敢去看監控拍攝的視頻,最後還是警員給她口頭複述的。
薛知遙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警員的聲音……
那天陸宴北原本是要去公司的,中途卻不知道為何改了道,雖然不知道陸宴北到底要去哪裏,但他的車在經過跨海大橋的時候,卻忽然被人從尾部側面追擊,一下子就撞翻在護欄上。
這還不算,當陸宴北艱難地帶着渾身是血的從車裏爬出來時,那輛追尾的車卻似乎想要逃逸,可撞擊過後方向盤也有了問題,車主幾次歪斜之後,又側身撞在了陸宴北的車上,一下就將陸宴北撞下了海里!
水花四濺,陸宴北便像是一個消失在水中的泡沫一般,再也沒有了蹤跡。
“嗚!陸宴北,你回來啊……”薛知遙悲鳴出聲,用力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情緒奔潰,雙手捧着那張汽車殘骸的照片捏得指尖發白。
如今,她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地方了,除了自己奮鬥,她還要成為陸宴北家人的支柱,那種悲痛壓抑,讓她每每難以入睡,卻又不得不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時時刻刻記得照顧好自己。
想死不能死,想死不敢死。
說的就是薛知遙的感受了。
“嗡嗡……”
薛知遙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一驚,從悲傷中努力抽離,顫抖着手接起了電話,是霍子聲的。
“知遙,上次和你商量的決策,董事會已經通過了。”霍子聲的聲線里滿是疲憊,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他和董事會據理力爭,終於將一單大項目的工作流程敲定了。
“辛苦你了,我這邊狀況稍微好一點,就會來陸氏幫你了。”薛知遙懇切地說,在保住陸氏之後,她現在想做的就是揪出那個逃逸的肇事車主,只有這樣,才能平息些許她心中的憤恨!
霍子聲靜默了一下,終究還是勸道:“其實,你也不必自己如此糾結,警方在陸家的重壓下,不敢不認真查辦的,他們都沒有線索,你又何苦鑽牛角尖折磨自己,你也不想肚子裏的孩子有閃失吧。”
“孩子我要,真相我也要!”薛知遙衝口而出,“你不要勸我放棄!”
說完這番話,薛知遙又覺得自己太過激動,低頭抿了抿嘴唇:“小叔,總之謝謝你幫我們,我很感謝,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勞你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