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穹霄殿

老者當然不能真的將寧虞瑞給殺了，見多番威逼利誘都不奏效，老者嘆了口氣，軟了下來：“好吧，你這小榆木腦袋，你既然不肯背叛虛無宗，想必日後也不會負老夫。你不肯拜老夫也罷，只要你答應老夫一件事，老夫就將那法子交給你。非但如此，老夫還會將這一身的本事都傳給你，如何？”

寧虞瑞眼珠一轉，道：“那要看老伯伯要我做什麼，如果要我去害我爹，那也不成？”想了想，又補充道：“害我娘，我哥，還有玉蓮妹妹也不成。”

老者又好氣又好笑，道：“老夫要你去害他們做什麼？他們也值得老夫去害？老夫要你，日後若是有所成就，幫老夫徹底剷除穹霄殿。”

“穹霄殿？”寧虞瑞歪着腦袋想了想，問道，“是什麼？”

“穹霄殿乃是當今天下最大的宗派。”老者解釋道。

“很厲害么？”寧虞瑞睜大眼睛，“難道比虛無宗還厲害？”

老者哈哈大笑起來，道：“虛無宗在穹霄殿面前，就是一個渣，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穹霄殿伸出一根小指頭，就能將虛無宗碾得粉碎。稱雄世上近兩萬年，無人敢當其鋒芒，你說穹霄殿厲不厲害？”

又瞟了合不攏嘴巴的寧虞瑞一眼，問道：“怎麼，怕了吧！”

寧虞瑞不願在老者面前露出絲毫怯意，教他瞧不起，挺了挺小胸脯，道：“老伯伯不怕，我也不怕！”

老者拍了拍寧虞瑞的腦袋，大笑起來。

寧虞瑞遲疑了一下，又問道：“老伯伯，既然穹霄宗這般厲害，你為什麼還要滅了他？”

老者眼中精光一閃，渾身上下佈滿冷冷的殺氣，久久不語。又過了許久，老者長嘆一口氣，殺氣消隱，眼中只留下無盡的悲傷：“小娃娃，老夫問你，將來如果有一天，你的父母妻兒被人殺了，虛無宗被人滅了，你的朋友死得一個不剩，你身邊所有的一切都被人強奪了去，你會怎麼辦？”

“誰敢？”寧虞瑞大叫道，“誰要是敢動我親人，還有玉蓮妹妹一根手指頭，我就跟他拚命！”

“不錯，就是拚命！”老者嘎嘎怪笑了幾聲，“老夫落到如今這地步，全是拜穹霄殿所賜，你說，老夫心中的恨意，比天還高，比海還深。你說，老夫該不該找穹霄殿報仇？

穹霄殿再強大又如何？縱使穹霄殿一手遮天，那也是老夫的仇人。老夫就算豁出這條性命，不成仙，也不成佛，也要與他斗到底。”

不知為何，寧虞瑞心中不知哪根弦被老者的話觸動了，一時間胸潮澎湃，小臉漲得通紅，捏緊拳頭道：“好，老伯伯，我幫你，就算你不傳給我那做布袋的法子，我也幫你！千難萬難，我也要幫你！”

老者驚訝地看了寧虞瑞一眼，他沒料到寧虞瑞年紀雖小，腦子也不太好使，卻有這麼一股子俠氣。

行走江湖這麼些年，年紀越大，經歷越多，心也越冷。口蜜腹劍、恩將仇報的事老者早已經看慣了。卻沒想到，在這個僅僅只有八歲小孩的身上，老者卻看到了久違的俠肝義膽。

“好，好，好！”老者大笑三聲，“只盼你日後還能記得今日所說的話。小娃娃，你記住，老夫複姓皇甫，單名一個遇字，你可明白？”

寧虞瑞點了點頭，道：“我明白，原來老伯伯叫皇甫遇。”

“不過，你現在年紀尚小，也沒有什麼本事，老夫的名字，以及你今天遇到老夫的事，千萬不能向他人提起，還有，老夫將要交你的本事，也不能透漏給他人知道，要不然，遲早會惹來殺身之禍。”

“連玉蓮妹妹也不能說么？”寧虞瑞猶豫了一下，問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事，從來沒有隱瞞過她，她也從來不曾騙過我。”

“不能，就算是你最親的人，也不能說！”皇甫遇再三囑咐道。

寧虞瑞想了想，道：“最多她若不問我，我便不說好了！”

皇甫遇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這孩子怎麼有些磨磨唧唧？不成，老夫要跟着他，看着他。要不然，他若是把事情透漏出去，他死了不打緊，老夫也難逃一劫。”想到這裏，皇甫遇指着三丈外的地方道：“小娃娃，你在此處，往下挖三尺。”

寧虞瑞不明就裏，依照着皇甫遇的話做，找到了一枚灰不溜秋的青銅戒指，擦乾淨戒指上面的泥土，隱隱可以看見上面密密麻麻佈滿了細微的花紋。

“小娃娃，你刺破手指，滴一滴血在這戒指上。”皇甫遇又交代道。

寧虞瑞用短劍刺破手指，擠了一滴血在那戒指之上。那鮮血落到戒指之上，如一滴水落到了乾涸的沙漠中，立刻滲入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寧虞瑞冷不丁大叫了一聲，腦袋如同被一隻千斤大鎚不斷的捶打一般，頭痛欲裂。

“堅持住！”皇甫遇似乎早就會發生這等事，低聲道。

可是那劇痛越來越劇烈，絕非一個八歲的孩子可以承受的，堅持不到十幾個呼吸，寧虞瑞已經渾身發顫，冷汗如漿水般的湧出，衣服都被汗濕了。

見寧虞瑞實在是抵受不住，皇甫遇嘆了一口氣，伸手一掌拍暈了寧虞瑞。

不知過了多久，寧虞瑞醒了過來，卻見皇甫遇正盤膝坐在他的身邊。

“老伯伯，剛才是怎麼回事？”寧虞瑞問道。

皇甫遇目光黯然，，道：“原本以為你天賦異稟，可以助老夫脫困，看來還是老夫痴心妄想了。老夫就被困在這戒指之中！以後，你就將這枚戒指貼身藏好，這樣，老夫可以隨時指導你修行而不被他人發現。記住，此事事關重大，也莫要讓人知道。”

寧虞瑞眨了眨眼，看了看那戒指，奇道：“老伯伯，你不就在我的身邊嗎？怎會被困在這戒指之中？”

皇甫遇搖搖頭，答道：“老夫的元嬰若不是被困於這不知是什麼的戒指之中，這兩千年來，又怎會呆在這破地方，不找穹霄殿報仇雪恨？

你所看到的老夫，不過是老夫以這兩千多年來積攢的一點真元，凝聚幻化出來的一具分身罷了。這具幻化分身不能離開這戒指十丈之外，也支持不了多長時間了，再過不了一個時辰，就會消散掉了。”

寧虞瑞驚叫一聲，問道：“那以後，我又怎麼見到老伯伯？”

八歲的小孩難免對大人有依賴之心，寧虞瑞剛剛與皇甫遇混熟，忽然聽到皇甫遇會消散掉，有些不舍。

皇甫遇呵呵笑道：“你莫擔心，幻化分身雖然散去，但老夫仍在戒指之中。老夫的神識能透出戒指周圍十丈之地，你對我說話，老夫能聽得見，老夫也能通過神識與你說話，別人是聽不見的。

只是你再看不到老夫罷了，遇到危險之時，也不能指望老夫能再幫你。

唉，這戒指中靈氣實在稀薄得可憐，要不然，長久維持一具幻化分身保護你，也不是件什麼難事。

去吧，那邊有一條山溪，趁着老夫的幻化分身還在，還能保護你，你好好清洗一下。你放心，只要幻化分身還在，這裏還沒有什麼能傷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