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本計劃”出籠(3)

對山本襲擊珍珠港思想帶來最為直觀和最為現實的影響的一次事件發生在1940年。這年的11月11日，英國地中海艦隊以“光輝”號航空母艦和4艘巡洋艦4艘驅逐艦組成突擊編隊，出動21架次艦載機突襲意大利塔蘭托軍港內錨泊軍艦，僅以消耗魚雷11條、炸彈46枚，損失飛機2架的代價，就取得擊沉戰列艦1艘，重創戰列艦2艘，擊傷巡洋艦和輔助艦各2艘的戰果。開創了以艦載機突襲敵方海軍基地並獲得勝利的先例。山本聞訊后立即指示日本駐意大利海軍武官全力搜集有關情報，特別是英軍使用的淺水魚雷資料。因為塔蘭托和珍珠港一樣，水深僅十餘米，無法使用常規魚雷。以上這些思想和戰例，對山本五十六偷襲珍珠港作戰方案的形成均起到了很大的啟示和作用。其實，山本五十六並非襲擊珍珠港思想的始作俑者。早在山本上書之前，便有人曾以文字形式正式提出過用飛機攻擊珍珠港的具體方案。這個人便是草鹿龍之介。那是1927、1928年前後的事情。當時，草鹿剛從日本海軍大學畢業不久，軍階為少佐，他被分配到霞浦航空隊任少校教官兼海軍大學教官，負責講授航空戰術。當時的海軍航空兵戰術還處在初始階段，尚未引起人們的重視。剛剛出道的草鹿龍之介對航空兵戰術也感到毫無把握，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講些什麼好。可想而知，草鹿龍之介在這種情況下向學生們講授的課程會是一種什麼樣子。學生們不是在課堂上打盹，就是開小差，有些學生還挖苦他說：“草鹿教官所講哪裏是什麼航空戰術，簡直是航空哲學”。儘管如此，草鹿龍之介還是找到了一次展示其思想的機會。就在草鹿任霞浦航空隊教官期間，永野修身、寺島健等十幾名海軍要人來到了霞浦，他們是為學習關於航空戰術方面的實地講習課而來的，時間為一周。草鹿龍之介被任命為主講教官。草鹿領命后既感到緊張，又感到興奮。他緊張的是，給海軍大臣等職位如此之高的首長講課這還是頭一遭，同時，他又很興奮，如果講好了豈非一次有利於升遷的好機會？但究竟向這些要人們講些什麼呢？經過苦思冥想，他終於確定了講課的內容。他決定以飛機攻擊珍珠港為題，講授航空作戰方面的有關內容。主意既定，草鹿認真寫成了正式講稿。該講稿的主要內容分以下幾個部分：第一部分主要講海軍航空兵的發展、在海戰中的地位和作用。側重闡述海軍航空兵已逐漸成為海戰中的主要作戰力量，艦載機攻擊已成為主要作戰手段。第二部分設想日美髮生戰爭，日海軍與美太平洋艦隊在西太平洋進行傳統的艦隊決戰。草鹿在這部分中寫道，如日美開戰，可採取誘敵西來的辦法，誘美太平洋艦隊從美國西海岸的聖迭戈駛到西太平洋來，然後利用事先部署在南洋群島和馬來群島的日海軍艦隊及航空兵力，攻擊美艦隊，打一場類似日本海大海戰那樣的殲滅戰。第三部分是襲擊珍珠港。草鹿設想，美太平洋艦隊不會輕易上鉤。如果不能把它引誘西來，日本就應該設法主動出擊，使用艦載機攻擊珍珠港。從這個教案的內容可以看出：草鹿的中心論點並不在於襲擊珍珠港，而在於與美太平洋艦隊進行艦隊決戰。草鹿之所以將襲擊珍珠港列為教案的第三部分，主旨仍建立在設法使敵西來，引誘不成就打，打就打到它的痛處，使它發瘋發狂，逼它西來決戰。草鹿講稿中提出的襲擊珍珠港的大膽設想，據稱受到了永野修身等人的初步肯定。後來的事實證明，草鹿龍之介的此次講課的確成了他後來得以迅速升遷的一個很好的起點。當山本五十六齣任日本聯合艦隊總司令一職后，草鹿龍之介也被擢升為海軍少將，成為聯合艦隊第一航空艦隊的參謀長。後來，根據永野的命令，草鹿的講課教案被有關部門拿去印了30份，下發到海軍各主要部門。但在下發的複印材料中稍有修改，例如，將美國變成了“O國”，但基本內容都保留了。當草鹿在霞浦為永野等人講課之時，山本五十六正在日本駐美國的使館當武官。山本後來是否知道草鹿的講課內容不得而知。但是，許多人都猜測，後來山本攻擊珍珠港的計劃可能受到了草鹿教案的某種啟示。但令人疑惑不解的是，儘管襲擊珍珠港是草鹿龍之介首倡，但當山本提出正式作戰計劃后，草鹿竟是最激烈的反對者之一。其時，草鹿任聯合艦隊第1航空母艦編隊的參謀長，是山本長官的下屬。他敬畏山本，但不阿諛奉承，他曾直率地說過：“有人常去山本先生那裏，不是讓他給題字，就是讓他給留名，說得好聽一些，無非是去討好，聯絡感情。”山本提出襲擊珍珠港計劃后，草鹿認為：“這如同飛進敵人的心臟，風險很大，非同小可。這是關係到國家興廢，民族命運之大戰的第一仗，切不可抱僥倖投機心理，更不應該像對待賭博一樣地對待它。”如果把草鹿龍之介前後判若兩人的不同態度放在當時在日本海軍中占統治地位的傳統作戰思想的背景下來考慮，那麼，人們就會發現，這種矛盾的態度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它也恰恰說明了草鹿本人先前所寫教案的基本思想仍承襲了日本海軍中根深蒂固的艦隊決戰思想。倒是山本五十六卻一反傳統，提出了與眾不同的計劃。在當時的日本海軍中占統治地位的對美作戰思想，概括起來主要有三點：一是要用海軍的全部力量集中攻擊菲律賓，美國海軍必然離開本土，長途跋涉來救援並發動反擊；這時，以日本在南太平洋的殖民地馬紹爾群島、馬里亞納群島、卡羅林群島和帛琉群島等重要島嶼為基地，用潛艇和飛機逐漸削弱美國前來救援艦隊的力量；待使之實力削弱到大體和日本艦隊的實力相匹敵或弱於日本艦隊時，則尋機在日本近海與之決戰，力求一舉全殲美國太平洋艦隊。這一戰略思想明顯沿襲了1905年日本艦隊以逸待勞，在對馬海峽同遠征的俄國波羅的海艦隊決戰並一舉將其全殲的戰略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