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來不及向所珍愛的說再見
第7章來不及向所珍愛的說再見
如果這時候有觀眾告訴韓覺:“韓覺,你有巨星資質。”
韓覺聽到后,一定會覺得對方說出這麼噁心的話,一定是想從他這裏騙錢,或者引誘他去做些什麼蠢事。
抱歉,不約,滾。
還好大家只是行注目禮,台下只有喊“牛比!”,沒人喊“我愛你”,“我要給你生孩子”之類的。
觀眾的熱情大概是被韓覺消耗一空了,導致最後出場的主嘉賓林芩,她表演的時候反響就沒有太好。
林芩本人倒不太在意,掛着恬靜的笑,自顧自說著段子,講得還很沉浸其中,每講完一段就噗嗤自己先笑出來。
台下的觀眾會善意地發出熱鬧的歡呼聲,給予一點支持。
只是不知道是怎麼的,林芩的稿子裏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關於韓覺的笑話。當林芩鞠躬之後,有人當她是漏了講,也有人認為是對韓覺的還禮——韓覺罵了台上的所有人,但唯獨沒罵過她。
韓覺望着林芩的背影,認真鼓着掌。他的臉上有些欣喜,因為這破節目終於錄完了,他終於可以回家了。
錄製來到了尾聲。
主嘉賓將要頒發吐槽之王的獎盃。
嘉賓們熙熙攘攘地往舞在台上站,通過一套圈內既定的公式,讓最有人氣的站中間,其次是有資歷的。像韓覺這樣的,自然而然就被默契地排擠到了最邊上。
台下觀眾伸長了脖子,似乎期待着發生點什麼。說白了就想看韓覺會不會被打,或者會不會被嗆到打人。
然而站在最邊緣的韓覺表現得很讓人失望,他就雙手插兜歪歪斜斜地站在那兒,打着哈欠,跟誤入攝影棚的路人一樣。
主持人對林芩重複了一通吐槽之王的頒發流程,林芩沒有設置什麼懸念,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說:“我想把獎頒發給韓覺,他的表演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台上的主持人看了看台下的導演,面色發苦。
然而還是沒辦法的,林芩名頭不大,但她背後的公司來頭很大,完全有底氣不鳥節目組的潛規則。
最後只能把站在最邊緣的韓覺拉到舞台中央來頒獎。
韓覺這一趟節目錄下來,見識過一堆垃圾之後,倒是覺得這姑娘眉清目秀,挺有個性的,讓他對這個世界的圈子初印象不至於太糟糕。
“你,很厲害!”林芩把獎遞給了韓覺后,兩隻手比劃出大拇指,然後不停地轉,笑容燦爛無比。
韓覺被這個妹子奇怪的手勢逗樂了,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操作,只說了謝謝。
既然拿了獎,那麼最後花絮採訪是跑不掉的了。
節目組也不可能把錄製事故明晃晃拿到枱面上來問,只能問韓覺:
“參加了今天的《吐槽大秀》,有什麼感覺?”
韓覺說:“感覺這趟沒白來。現場也很歡樂,很享受。”
攝影機後方的工作人員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已經狂吐槽了。
又問:“拿到了吐槽之王有什麼感想嗎?”
韓覺回答:“實至名歸。呵呵。”
工作人員儘管已經見慣了臉皮厚的喜劇演員各種耍寶、自誇,但是看着眼前這個韓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他們是一點都笑不出來,只能祝願韓覺在節目播出后不要被網民的罵聲淹死。
另外一邊,林芩在後採的時候,被問到對自己的表現作何評價,她就說:“看來我還是做好我自己的音樂吧,脫口秀太難啦,對觀眾們感到十分抱歉。”
被問到對今天的節目的感想的時候,她直言:“其實大家都表現的很好玩,但是韓覺的表現真的非常驚喜。我覺得大家都被他的表現驚到了,跟新聞里了解到的,不太一樣。”
其他地方,除了幾個心裏難以釋懷的嘉賓,另有一些嘉賓,或苦笑,或佩服地,給予了韓覺高度的讚揚。但是誇完了還是會無奈地嘆一口氣。
《吐槽大秀》的固定嘉賓,那就是完全是豎著大拇指了。也不說話,只是一臉的佩服。要他們細說,他們賣關子:“這點篇幅不夠說。想要看編劇對於嘉賓們具體的評價,就來看下周的《吐槽吐槽大秀》吧!我們編劇們會坐在一起,對於今天這期《吐槽大秀》進行吐槽。”
……
韓覺在簡單的被採訪之後,今天的工作就正式結束了。其實後續的宣傳也需要韓覺的配合,但考慮到韓覺那個被清空了的維特,大家默契地也就沒提。
韓覺渾身輕鬆,習慣性地一個人往電梯走去,到了樓下,看到來來往往的人視線聚焦到他身上,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是個藝人,自己是有經紀人的,而且自己還沒帶錢。韓覺連忙回到休息室,果然在走廊看到了正靠牆在玩手機的冷臉男。
冷臉男看到韓覺,就收起了手機,用眼神示意了韓覺跟上。韓覺也沒敢說自己差點把人丟這兒獨自走了,只得假裝自己對出口、對電梯的方位一點也不熟悉,靜靜跟在後面。
從窗戶往外看,外面的天色已經很黑了。
走廊上,幾個嘉賓客氣地互相告別。看到韓覺走來,大家紛紛收聲。面對韓覺,他們沒有跳腳叫嚷,也沒有氣急敗壞,更沒有想要揮拳頭。打不過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韓覺今晚表現出來的這種一點兒也不“落水狗”的氣勢,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韓覺徑直從他們旁邊走了過去。
到了停車場,韓覺和冷臉男往車子那裏走,一輛保姆車減速停在了他們邊上。車窗降下來,林芩笑臉盈盈地跟韓覺揮着手,說再見。
韓覺意外之餘,也客客氣氣作了告別。看着林芩的保姆車開遠又在公司大門口停下,對着其他嘉賓打招呼,韓覺感慨不愧是來自櫻花國的,看來這種多禮的設定真是全宇宙統一。
回程路上,韓覺本來做好了被冷臉男問責的心理準備,但冷臉男愣是什麼也沒說,韓覺也樂得清閑,安安靜靜坐着。直到車子開到了韓覺家樓下,冷臉男才終於跟韓覺說了話:“之後公司有事會再聯繫你,你這兩天好好休息,別亂跑。”
目送冷臉男遠去,韓覺拖着略微沉重的步伐上樓,打開門,帶着涼氣的黑暗向他襲來,他扶着門口,久久沒有進去。
韓覺站在門外,想抽根煙,上下摸了摸,才想起口袋是空的,而且家裏也沒看到過煙,可能這個身體是不抽煙的吧。
韓覺緩緩呼出一口氣,感覺全身像是沒有了重量。
當渡過了突如其來的考驗之後,放鬆下來的韓覺在舞台上的時候都想好了,等錄製結束后,回到家要幹什麼——先痛痛快快地洗個澡,再點個外賣,然後一邊看電影一邊吃晚飯。
然而面對眼前的一片冷清,韓覺發現一點也不想回家。因為這不是他的家。
沒有人再做了飯,開着溫暖的燈,躺在沙發上等着他回來。也沒有人能讓他在疲憊之後抱着小憩,然後互相推諉誰去做飯燒菜了。
也沒有那隻白色的薩摩耶,張着嘴歡快地撲過來。
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這是什麼懲罰嗎?
一些白天無暇想起的事情,現在一件件湧上心頭。
不禁悲從中來。
前世無父無母,但有一個愛自己並且自己也愛着對方的人,有一條陪伴自己多年的愛狗,還有,交心的互相鼓勵支持的同行朋友,有關懷自己的業內前輩。縱使編劇這份工作並沒給他帶來物質上的滿足,但久混了,在業內多少有了些價低好用的口碑,毫無疑問生活正變得越來越好。
只是為什麼偏偏是他呢?
有人能出來給個解釋嗎?
晚上與愛人相擁入眠,醒來卻孑然一身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不僅擁有的東西一夜清空,還背負上了很多不想擁有的,這讓他怎麼才能活下去?
一個沒有國家的間諜,沒有歸途的旅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宛如一個被關了幾十年的囚犯,出獄後面對着陌生的社會,自己是那麼的格格不入,找不到自己在社會上的立足之地。你已經被世界淘汰了,社會不需要你了。
韓覺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他慢慢蹲到地上,一隻手仍舊舉着鉤在扶手上,另一隻手用力的捶打着心臟。
走廊上空燈光明亮,把他的影子打在屋子的玄關。
那影子顫抖着。
良久,良久。
“從周一到周日,你都如此易碎……”
一道歌聲驟然響起。
韓覺的手機響了,在空蕩的走廊悠悠回蕩。
歌詞像撞破了韓覺的心事。他猛地從回憶中驚覺,狼狽地抹着眼淚。
“當長夜變得更加漫長,你會沉睡嗎……”
手機孜孜不倦地響着,韓覺抬起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沒有急着理會,打算讓對方自己掛斷。
半分鐘后,手機靜默。可是剛停歇了片刻,它又孜孜不倦地響了起來。
“從周一到周日,你都如此易碎……”
韓覺不耐煩地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來電聯繫人只有一個【翁】字。
接通。
韓覺把手機舉到耳邊,並沒有先開口說話,他喉嚨發堵,不想說話。
對面的人也沒有說話,韓覺能聽到手機那頭的雜音。
有車喇叭的聲音。
終於,僵持了一陣子,對面開口了。
“我快到了,你下來一下。”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韓覺輕易地就把這個聲音和剛才手機鈴聲里的清唱聲音對上。
【嘖,又是一個麻煩。偏偏這個時候。】
韓覺現在的心情陰鬱得不行,更是誰都不想見:“我病了,以後再說吧。”
“你沒病,我知道你今天去錄製節目了。”對方馬上接話。
韓覺不想再說一個字了。
對面也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別再拖了。”
然後對面不等韓覺說話,就掛了電話。
韓覺聽着盲音,嘆了一口氣。
“我他媽的莫名其妙到這裏來,還他媽的要給你擦屁股。真是草了……”
韓覺站了起來,磨磨蹭蹭地乘電梯到了一樓。
一樓的空間只用於來往,周圍是用大片的玻璃圍着的,角落有茶几和沙發,以供人在這裏休息。
韓覺就坐在沙發上看着玻璃外面遠處的路燈。
現在才九點半左右,社區里很熱鬧,韓覺就看着,聽着,結伴而行的男女,和攜兒女走路的夫妻,思緒輕易地又回到了另一個世界裏去。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一個帶着鴨舌帽,穿着寬鬆襯衫和熱褲的女人出現在玻璃的另一面。
來人看了發著呆的韓覺一眼,提了提手中的箱子,繼續之前的步頻,走了進來。
韓覺從發獃中抽離了出來。
女人走到了韓覺的跟前,把箱子往小桌子上一放,然後盯着韓覺的眼睛,說:
“你以前給我的東西都在裏面了。以後不要聯繫我了。”
韓覺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人,聽到了她的話之後大致知道是怎麼個情況了。
分手?太好了,少了一個大麻煩。
韓覺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
女人在韓覺的眼睛周圍仔細的看了看,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她最終還是狠了狠心,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韓覺目送女人離去后,拿起略重的箱子就坐電梯回到屋子去了。
進了屋子,把箱子隨手放在玄關處,就不再理睬了。
洗了個澡,然後拆了新的短褲穿上,光着膀子拿起客廳里白天沒吃完的零食,走到了書房裏去。
打開電腦,電腦是有密碼的。
韓覺試了試自己身份證上的數字,沒有用,然後用手機備忘錄里的,也沒用。
韓覺嘆了口氣,然後用手機上網,按照回憶,搜了搜剛才聽到的手機鈴聲的歌詞。果不其然,找到了一首歌,再搜歌名,找到歌手叫【翁楠希】。然後再搜索這個歌手的資料,找到出生年月,照片里就是不久前送箱子的那個女子。也是韓覺手機相冊里的人。
輸入生日,成功登錄。
桌面是一張在海邊拍攝的風景照,角落裏一個身材妙曼的女人的背影。
打開網頁,打算先找前身的資料,然後好好規劃一下以後的生活。還好各類功能和他熟知的都大同小異,不至於讓韓覺重新學習怎麼操作電腦。只是鍵盤上面的拼音,排序和前世的鍵盤全都不一樣,導致他打字打得非常慢。
他先從百科資料里搜,然後去了論壇,社交平台,之後是各種新聞里。
這麼一查,就一直看到了深夜。
前世的韓覺熬夜都是日常作息習慣了,但這個身體的作息似乎健康得很,韓覺撐了會兒困意,先洗了漱。
刷牙的時候,回想了一下剛才看到的一部分資料:
十五歲成為練習生,直到二十三歲參加國內首屈一指的經紀公司——【藍鯨娛樂】聯合當地電視台,舉辦得面向全亞洲(華夏,韓高國,櫻花國,等其他東亞國家)的海選活動。一個由五個青少年組成的組合的選拔。韓覺參加了,並且拿到了華夏僅有的三個名額之一。整個選拔過程被拍攝,記錄。最後節目依次放出,還沒出道就已然大火。當組合五個人也磨合的差不多了,聲勢達到巔峰,就是組合出道的時候了。
組合名叫【W.I.N】,自然不是什麼【我愛你】的首字母,而是粵語裏【永】字的讀音,寓意永不解散。
但諷刺的是,這個組合在出道前的一周,就有人跳槽了。
韓覺的前身跳槽到別家娛樂公司,率先以個人形式出道。當時挖角韓覺的經紀公司,也就是現在的這個經紀公司,是個擁有大資本背景的,在娛樂圈初來乍到,一來就弄了個大動作,就從老牌公司里挖角了最有價值的韓覺。
王牌被人挖走,【W.I.N】那邊的人都懵了,所有計劃打算只能延遲出道,之後所有宣傳和部署重新安排,怎麼都顯得異常倉促。
最開始的一年,韓覺也確實嶄露頭角,話題和資源被堆在他一個人身上。所到之處被瘋狂追捧,如此讓韓覺以為他是個人物了,於是飄了。
要知道盯着韓覺的眼睛是從來不少的,明面上沒人跟新進場資本大鱷掰手腕,但背後的黑手是一直都有動作的。
最後飄了的韓覺不出意外地被抓住了破綻,被死里黑。韓覺的經濟公司經驗少,資歷也年輕,於是韓覺就一挫到底。
另一邊【W.I.N.4】起來之後,更是瘋狂把韓覺往死里壓制。
之後的韓覺,簡直是娛樂圈人人喊打,各種編造的黑料一出來,大家就立馬相信,然後一起朝韓覺踩上一腳,這在那年頭,黑韓覺簡直是一種潮流。
韓覺骨頭竟然硬得不行,心高氣傲,跌下來之後依舊堅持:不上沒檔次的節目,不當學員參加選秀,不拍無名製作的影視。
這樣的結果就是,一直蹉跎到現在的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地球的韓覺的到來。
其他的細節,韓覺沒來得及看。
“唉~”
在衛生間的韓覺,嘆了一口氣,為前身,也為自己的未來。
韓覺捧了一把水潑在臉上,然後盯着鏡子中自己的眼睛。
躺倒床上,韓覺按照在地球的習慣,打開微特。
看着叫作【韓覺】被認證了的賬號,下面是顯示【0】的動態數量。
韓覺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進打字框,打完,發佈。
困意襲來,韓覺側躺着,眼睛就直直的看到自己的胳膊。
韓覺就仔細端詳這,手腕上那個已經結了痂的傷口,以及另外一些已經淡化了,但依舊可見的。
用另一隻手觸摸傷口,感受着傷口凝固的硬度,也感受着疼痛。
良久,韓覺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的房間:
“以後就交給我吧。”
熄燈,睡覺。
……
當天凌晨一點,僅有的關注了韓覺的粉絲中,在刷着微特的,少部分特殊關注了韓覺的粉絲們,發現韓覺更新了微特:
【是小行星先撞上地球,還是小汽車先撞上你,或者哪種病毒撞上你的哪個細胞。你對生活有幾分把握。】
大家多多支持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