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嘣……

第26章 嘣……

張志偉在家睡了足足兩天,連店裏都沒去,快遞也不送了。

還好已經招到去太原拉貨送貨的司機,沒斷了生意。

8月18號早晨。

昨天晚上剩下的粥,將就熱一熱,再吃點蔥花餅,就是一頓早飯。

“我和你們年級主任說好了,軍訓暫時不用去,9月1號正式上課再去報道就成。”張志偉平靜地說。

“嗯,知道了。”張上低頭喝粥。

“我這兄弟還是挺夠義氣的,學費都不用交,打個欠條就行,到時候還不還他,得看咱們的心情。”

“唔……”張上使勁撕咬蔥花餅,把嘴裏塞得滿滿的。

至於是什麼味道,他吃不出來,喉嚨發酸。

“後勤主任和我也不錯,你去住校吧,憑我和他的關係,住宿費肯定能免了。”

“爸……咱家不差這點錢。”張上忍不住吱吱唔唔說。

“那不一樣,咱有這關係,能省就省,別人想不交呢,他能行?”說著,張志偉臉上多了一些笑容。

張上沒說話,他記得,到了後世,張爸沒少拿這事和人吹牛逼。

我兒子上學,連學費都沒出,打個借條就沒事了,住宿費全免,一中就和我家一樣,哪個老師見我都得客客氣氣,那些年級主任,各個都是鐵哥們……

“我去廁所……”低着頭,不敢看人,一溜煙跑到院裏,沒忍住,又落淚了。

良久。

張志偉和楊芯準備去店裏。

“爸媽,我得去臨汾一趟,有個同學找我玩,過幾天就回來了。”

“你一個人?”儘管知道兒子能耐大,一個人跑過好多縣市,可還是不放心。

“陳連尉和我去。”

“那行,路上注意點安全,可不能玩的太瘋了。”

這或許是張上和同齡人相比,唯一的優勢,父母不太管他了,也少有嘮叨的時候。

拿出諾基亞,找到朱新寧那張純白色的名片,把他的電話存在手機里。

深吸一口氣,撥通。

“喂,豬哥,是我。”開玩笑的說。

“你小子賊膽不小,叫豬哥很爽吧?”朱新寧也開玩笑的說,可話里有一股威嚴,讓人心驚。

“爽,估計我是第一個這麼叫你的吧。”張上不吃這套,你能耐再大,老子在太谷,能拿我怎麼樣?

“你小子……”朱新寧笑罵,卻不會和一個孩子生氣。“怎麼地,又惹上什麼大禍了,來找你乾爸我擦屁股?”

“讓你擦一回屁股就夠了……老沾屎不好。”張上調侃說。“你在臨汾么,我準備找你商量點大事。”

“大事?”朱新寧語氣一怔。“你個毛孩子能有什麼大事?電話里說就成。”

“事關你黑金帝國的大事。”張上一本正經地說。

沉默。

“那你來吧,下了火車我去接你。”

“行,我現在去買票。”

招呼上陳連尉,這年頭的太谷連公交車都沒有,又懶得麻煩剛出門的張爸,忍痛花了十塊錢打出租車。

買上火車票,一路咣當咣當就去了。

臨汾。

朱新寧正在地底一百米處視察自家的煤礦,親自下礦去查看礦工的工作環境,吃喝用度。

他身後跟着護礦隊。

這些人各個精神抖擻,挺胸抬頭,有一股軍人的英氣。

這個年代,退伍軍人的安置是社會一大焦點。

“你們每天就吃麵包?”

朱新寧看着礦工聚在一起休息,地下沒別的,一籮筐麵包,還有礦泉水,要吃要喝的自己拿,沒其他吃食。

這可是中午。

聽到問話,礦工們狐疑的打量他,見身後跟着護礦隊,愣沒人敢開口答話。

“去把熊三墩叫下來。”揮揮手,吩咐護礦隊長。

或許是餓了,朱新寧也從籮筐里拿了麵包吃,才下口,就皺眉。

發霉的。

可他,還是就這麼狼吞虎咽的吃了。

見他這樣,礦工們突覺沒由來的親切。

“別吃了,你廋,這麵包難消化,得了病可不值得。”有淳樸礦工提醒。

“大家每天就吃這個么?”朱新寧邊吃邊問。

“前些天還好,聽說后溝煤礦那裏,礦長被大老闆收拾了,我們的伙食也好了幾天,也只有幾天,就又成這樣了。”

“大家的工資能按時領到么?”朱新寧打量礦泉水瓶上的生產日期。

“能按時領,只是招工時說每個月2600,來了就不一樣了,說要給國家交稅,扣百分之30,又給地方交稅,再扣百分之20,下來一個月,能領1300就不錯了。”

聽這些話,朱新寧沉默了。

礦工們也不再說話,眼看又到點了,該開工了,背起工具,準備幹活。

“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朱新寧突然說。

礦工們駐足。

這時,渾身滿是肥膘的礦長熊三墩下來了。

朱新寧突然襲擊的檢查,把他打個措手不及,都來不及通知下面的礦工。

“寧……寧哥。”諂媚的問好。

朱新寧似乎有些累了,左手伸到自己脖子後面揉了揉,腦袋轉兩圈,做個運動,又圍着熊三墩走了兩圈,似在打量。

“三墩,你又胖了。”笑着說。

“都是托寧哥的福。”趕緊拍馬屁。

“你跟着我有20年了吧?”

“83年跟的您,22年了。”

“以前兄弟們跟我,吃不好穿不好,日子難過,朱新寧對不起你們。現在日子好過了,我想讓兄弟們也好過,所以把大家分配到礦上,都是礦長,油水多少,個人心裏清楚。”

朱新寧開始嘮叨:“現在礦上景氣,兄弟們好過了,吃飽喝足再拿夠,可我朱新寧卻不好過了,這是為什麼呢?”

“這……這……”熊三墩臉上像洗了澡一樣,卻不敢拿紙擦一擦,哪怕一下。

“說不出來吧?”

到了現在,那些駐足的礦工們算看明白了,能把熊三墩嚇成這樣,這個瘦子,就是傳說中的大老闆。

“既然說不出來,那就別說了。”朱新寧揮揮手,很失落,突兀地問:“你兒子今年上大學了吧?”

“上了,晉中學院,大專。”

“那就好,成年了。”接着問:“你老婆呢,我聽說你離婚了?又在外面找了倆小姑娘養着?”

“是……”熊三墩沒敢撒謊。

“這兩年,你身價也過千萬了吧?”

“這……”熊三墩沒敢回答,自02年後煤價瘋長,他也水漲船高,年薪百萬,卻也只是三年而已,不足以掙夠一千萬。

“銀行卡在你兒子手裏吧?”

“他拿的副卡。”

“那就好。”朱新寧說完,從護礦隊長手裏接過噴子,用安全服的衣袖擦了擦,摳住扳機,自己觀察這槍的構造。

又揮揮手,對礦工們說:“大家去忙吧。”

等到礦工們散去,朱新寧把噴子抗在肩膀上,率先往礦井外走。

護礦隊的人把癱在地上的熊三墩架起來,跟上。

臨近出口,溫暖的陽關照射在洞裏,讓人的心扉打開一扇門。

有光,真好。

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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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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