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金夫人的大屋(2)
我靠在椅背上思忖了片刻,隨後小心翼翼地說:“聽起來不錯,不過真要是搬去和別人一起住,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知道我弟弟馬克吧?以前他就和房東合住過,那老頭總是在半夜把他揪起來,數落自己死了二十年的老伴兒。馬克簡直快嚇死了,最後,他差不多是逃出來的。”凱麗滿臉狐疑地看了看我,顯然懷疑我的故事的真實性。我只好說:“好吧,這上面的確說了提供獨立房間。”“不管怎麼樣,冬天就快到了。你瞧這裏,四處漏風,我們的暖氣費可是夠瞧的,從哪裏去搞這筆錢啊?如果我們搬到那裏住,說不定還可以省下點錢呢。”凱麗據理力爭。一提到錢,我立刻就覺得就沒什麼可爭的了,我和凱麗一樣,都想早點離開眼下這又擠又冷的小公寓。於是過了一會兒,凱麗就打電話過去詢問房子是否還空着,結果真的還沒有人應租。於是,我們決定晚上和房東見一面。接近傍晚時分,我早早地從店裏出來,循着房東家接電話的那位男士給凱麗的地址,開車穿過燈火輝煌的商業區,沿着綠樹成蔭的大道,來到了山腳下的大道區。帕金夫人的家是一座華麗的維多利亞式紅磚樓房,有着奢華的奶油絳紫雙色木製鑲邊和墨綠屋頂。房子西側圓形的飄窗支撐着帶雙層游廊的陽台,從陽台上可以俯瞰門廊。陽台和門廊一直延伸到房子之外,由包裹着條紋木板的大柱子支撐着,柱子頂端還點綴着樹葉形的金色飾帶。木板顯然剛刷過漆,而且保養得很好。敦實的紅磚煙囪挺立在屋頂中央,上面裝着用木頭和生鐵棍做成的尖尖的籬笆。房子的地基上點綴着純裝飾性的精美雕花細格板,掩映在修剪整齊、鬱鬱蔥蔥的常綠灌木叢中。白雪覆蓋的矮牆夾着一條鵝卵石鋪成的車道,彎曲着繞過冰封的黑色大理石噴泉,來到這座大宅的門前。我們把車停在大門口的台階前,穿過門廊,看到一扇鑲嵌着精美雕花玻璃的雙層木門。按響門鈴,一位男士應聲開門,彬彬有禮地問:“你們好!是伊文斯夫婦吧?”“是的,你好。”“瑪麗在等你們,請進吧。”進了大門,來到小門廳,再穿過一道同樣華麗的內門,我們來到一個大理石鋪地的前廳。我發現,所有的老房子都有自己特殊的氣味,儘管氣味有好有壞,但絕對各有各的特色。這間大屋也不例外,整個屋子散發出一種肉桂和煤油的混合味,很好聞。我們沿着寬敞的走廊向屋子深處走去,門廊兩面的牆壁已經有些褪色了,安裝了電線的煤油壁燈點綴其上,將這段通往大廳的道路照得通明。“瑪麗安在後面的小客廳等你們。”那位男士說道。在走廊的盡頭,穿過一扇有着精美櫻桃木門框的小門,我們便來到了小客廳。在一張大理石面玫瑰木圓桌邊,坐着一位滿頭銀髮、風度迷人的老婦人,看到我們進來,她馬上起身相迎。她的服飾十分華麗,簡直就是房間裏羅可可裝飾風格的翻版。“你們好,”她的聲音很熱情,“我是瑪麗安·帕金。真高興你們能來,請坐。”我們在桌邊坐下,心中暗自唏噓屋子的奢華。“要不要來點薄荷茶?”瑪麗安問道。她面前擺着一套鑲有浮雕的鍍銀茶具,梨形的純銀茶壺上蝕刻着裝飾性的鳥羽毛,長長的壺嘴優雅如鶴頸,末端則尖如鳥喙。“哦,不了,謝謝。”我慌忙答道。瑪麗安倒了一杯茶,遞給凱麗,凱麗慌忙道謝。“你們是本地人嗎?”瑪麗安問道。“我在這裏出生長大,不過我們最近才從加里福尼亞搬過來。”“哦,我丈夫也是加里福尼亞人,聖羅莎市,聽說過嗎?”說到這裏,她詢問地看了看我們,我們則一臉迷茫。“沒關係,反正他人現在已經不在了。十四年前就走了。”“哦,對不起,我們不該讓您想起往事。”凱麗趕忙安慰老婦人。“沒什麼,都十四年了。這麼長時間,我早就習慣一個人獃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