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5 沆瀣一氣
“本王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是否妥當也不得而知,正好講於蔡大人聽聽……”既然蔡京這麼上道,洪濤就捨得送他一份功勞。
“遠嫁日本!嘶……此法甚妙,既保全了情義又杜絕了後患,還能免去千歲天大的麻煩。只是不知先皇后的意思,畢竟那彈丸小國遠隔重洋,此一去再想返回中土就遙遙無期了!”
聽完涼王那個不太成熟的主意,蔡京張着嘴,口水流到了鬍子上都不曾覺察。天才啊!神人啊!蔡京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這主意出的天馬行空,卻毫無破綻,完美解決了一切問題,還不用付出太大代價。
怪不得當初滿朝文武加上皇帝都鬥不過涼王一個人,只道是新軍之利,現在看來還有智商上的碾壓。對於這麼一個妖人,蔡京提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能巴結上才是重點。
“設身處地,如果你我落到此種地步,還會有太多奢求嗎?”
蔡京的擔心也不是多餘,假如龐皇后本人不答應,硬逼着把人擄走就太下作了。皇帝要的不僅僅是消除後患,還得名正言順,彰顯寬容。要不是怕落人口實,哪兒輪得到洪濤當好人,那母子倆早就死在皇宮裏了。
“如此說來就容易的多了,下官願為千歲奔走出力,以全當年救命之恩!”
蔡京聽明白了,不管龐皇后樂意不樂意,涼王都有辦法讓她點頭。那就太好了,這是一筆包賺不賠的好買賣,自己必須插上一腿。除了讓皇帝高興之外,還能趁機搭上涼王的大船。
尤其是后一點,蔡京覺得一點不比讓皇帝高興容易。可能有很多官員認為涼王這次是真涼了,再想大權在握難上加難。但蔡京覺得在野的涼王一點都不比在朝的涼王權勢小,看不到這一點的都是傻子。
“本王能得蔡大人相助求之不得啊,來來來,嘗嘗我府上的菜品。不是吹啊,風雪樓的廚子到了這裏也得低頭服輸。”
洪濤也沒假意推辭,兩個明白人聊天不用那麼麻煩。正好幸子在堂外示意午飯準備好了,正事先放一邊,吃吃喝喝之後,讓關係拉近一點再聊效率更高。
兩個心懷鬼胎者,各有各盤算的壞蛋,愣是很融洽的尿到了一個壺裏。志同道合其實都是刻意美化,利益點共同才是本質。
解決了龐皇后的問題,其它的都是小事兒。洪濤讓蔡京給皇帝和總理帶句話,告訴他們自己不是故意搗亂,而是在給他們提醒。這種事兒早晚要發生,早預防比措手不及強,說出去還算個愛民的政績,何樂而不為呢。
以後這種提醒還會有,自己已經不是朝廷官員了,屁股必須坐在商人、地主、士紳、百姓這邊,批評朝政才是常規操作,這也是用另一種方式保護新政。
另外就是當選議事會議員的問題,按照王二的意思還是想請養父出山,哪怕當官不太合適,去議事會當個議長啥的再合適不過了。
有養父這張嘴和一肚子壞水,再加上和商界的親密關係,都不用刻意維護,馬上就有近三分之一商人出身的議員能團結在一起。
有了這股力量,朝廷的各項決議、預算也就不用提心弔膽老被否決了。皇帝也是這個意思,他肯定不願意見到姑丈再大權獨攬,但對議事會議長一職還是同意的。
和王二一樣,剛成立了兩個月的議事會已經快把他搞瘋了,以前的御史台、諫台和這群議員相比,簡直就是乖的不能再乖的小綿羊。一群狼該如何對付?唯一的辦法就是給狼群找個頭狼。姑丈已經不是頭狼了,他是虎狼雙兼,當議長綽綽有餘。
但洪濤還是拒絕了,並寫了一封信讓蔡京轉交給皇帝和總理。信的內容就一個,用儘可能簡單的詞彙向他們闡明議長的恐怖。警告他們千萬不要小瞧了這個職位,必須挑選最合適的人選擔任,否則後患無窮。
他自己之所以不願意擔任,完全是出於好意。一旦議長的權利凸顯出來,自己又成了大權獨攬的存在。廢了這麼大力氣、饒了那麼大圈子,好不容易脫離了這個是非圈,馬上又鑽了進去,當初何苦出來呢?
至於說讓誰來當議長的職務,洪濤推薦了一個人選,高翠峰!理由很簡單,他熟悉官場、善於與之周旋,同時和商界的關係也很不錯,更是新興工匠階級的好朋友,在議事會裏能獲得的支持一樣不會少。
由此洪濤還衍生出另一個需要提醒的地方,就是工匠。按照大宋原本的階級區分有士農工商四個,新政之後依舊還是這四個,只是把士的特權和地位降低了一些、成分搞複雜了一些,但暫時還是第一位的。
商人則觸底反彈,從原本的老末一躍成為第二檔,或者說已經和農平起平坐、不分伯仲。農的地位稍有降低,但不太明顯,原本在第三位的工匠倒成了老末。
洪濤要提醒的就是這個工,他可以肯定並負責的講,隨着新政的展開和經濟模式轉變,工匠階級不僅不會沒落,還能迅速崛起。
誰要是沒有這個思想準備,就會犯以前大宋朝廷的錯誤,過重的壓制了商人階級,造成社會分配不公,嚴重影響整個國家的平衡,從而抑制經濟發展。
蔡京一共在涼王府待了四天,除了第一天之外,剩下三天裏像極了當年的兒童團孩子,手裏拿着個小本子不停的記,嘴裏還振振有詞。
他說十年前頭一次到駙馬府參加王小丫的拜師禮時,說過要給駙馬當學生,可是一直沒機會。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學生顯然已經不太可能,學幾天意思意思還是沒問題的,也算是了卻了當初的心愿。
還絕不是裝樣子,洪濤所提出的議長和工匠問題都是他以前不曾想到也不曾關注過的,現在有了如此明確的解釋和預測,瞬間就茅塞頓開,大呼不虛此行。
“要知道你當年說的是真心話,早收了這個學生,倒是能免去不少麻煩啊!”看着蔡京遠去的背影,洪濤有點發愣。
按照蔡京的說法,當年他真不是隨便說說,只要自己肯就真會拜師。收了蔡京為徒,肯定就不會再有他倒賣武器給西夏人的事情了,西夏人沒那麼強的戰鬥力,也就不會南下……
反正一連串的事件都將被自己的一個小選擇改寫,歷史就是這麼怪,有時候拼了命的去影響,它就是紋絲不動,有時候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個巧合,卻能像多米諾骨牌倒了一樣,把它弄得面目全非。
蔡京才走了不到半個月,涼王府又迎來了一波客人,很特別的客人。他們駕着一艘巨大的海船停在了王府西邊的碼頭上,把整個河道都給堵住了。
“爹爹……花船、花船……”跑來報信的是知音和她懷裏抱着的王慧,小丫頭剛學會說話沒多久,最喜歡干報信的差事,指着西牆外玩了命的喊。
“來,給我吧。哎呦我的丫頭啊,你可又沉了不少。那可不是花船,怕是來報喪的。看來溫老頭也不在了,你們是一個接着一個的撒手不管,走了就走了吧,還要故意來我面前顯擺,成心氣人啊。”
洪濤很是納悶,不年不節的哪兒來的花船呢?從知音手裏接過王慧,抱着她剛走出正堂,就看到了西牆外高聳入雲的三根大桅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