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薩滿
揮淚埋葬了所有的親人和村民,已經是三天後了。穆沙整理了行裝,帶上足夠的乾糧和盤纏踏上了旅途。
走到村口,穆沙回頭望了望曾經的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向前走去,再也沒有回頭。他的目的地是:羅林西亞的邊境小鎮薩滿。
在這三天中,穆沙苦思冥想也沒能在這一團亂麻中找出一個頭緒。他又去過一次禁林,但一無所獲。獨角獸、黑影似乎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天使的聲音也沒有再出現,穆沙意識到他只剩下自己。
那晚,穆沙來到梅里的墳前祈禱,突然那句神秘的咒語再次回到穆沙的腦海。穆沙的心中靈光一閃,對,必須找到游吟詩人,也許只有他能向穆沙解釋所發生的一切。
游吟詩人離開的那天似乎提到過薩滿鎮,也許他早就離開了,也許根本就沒有去過那裏,但穆沙沒有選擇,因為他已經選擇了前進。
五天五夜埋頭趕路,除了必要的休息,穆沙沒有停下過一秒鐘,風沙和暴雨都無法擋住他的腳步。終於,在第五天的傍晚,穆沙看到了薩滿鎮的標誌——飆風旗杆。
旗杆上的鎮旗被風雨打得飄搖不定。
天下着很大的雨,整個薩滿鎮似乎過早地睡著了,完全沒有平日裏那種喧囂,只有幽暗的小巷深處,偶爾能看到幾盞昏黃的燈光。
雨水把穆沙從裏到外都澆透了,拖着疲憊不堪的腳步,他來到了薩滿鎮唯一的旅店。旅店的大門緊緊地關閉着,穆沙敲了半天門,沉重的大鐵門終於“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誰?”一雙裹在頭巾里的眼睛警惕地上下打量着穆沙。
“我是住店的。”
“你從哪裏來?”聲音中帶着明顯的提防。
“我……”穆沙突然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該隱藏些什麼,“我是從北方來的。”
“胡說。”門縫飛快地合上了,“你明明是羅林西亞本地口音。”
“我生在羅林西亞,後來就去了北方讀書,這次想回老家穆村看看,經過這裏歇歇腳。要是你不做生意,我可走了。”這使穆沙有生以來第一次撒謊,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說得這麼溜,臉不紅心不跳。
門突然打開,裏面伸出一雙手猛地把穆沙拽了進去,隨後,門又死死地合上了。
這是一個木頭搭建的兩層樓的建築,一樓是飯廳兼酒吧,二樓就是客房了。粗大的原木房梁和柱子使整個旅店顯得樸實粗曠。有幾個旅客三三兩兩地圍着桌子,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他們打量了穆沙一眼,又繼續着自己的事。好幾天來,這是穆沙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氣息,他感到自己是從地獄回到了人間,那種溫暖和安全簡直讓他要叫出聲來。
“我叫阿莎,是這裏的老闆娘,”門內的人解下了頭巾,她40來歲,風韻猶存,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精明,她看着穆沙渾身**的狼狽樣子,謹慎地問“你叫什麼?”
“穆沙。”穆沙坦蕩蕩的回答。
“穆沙?倒是個典型的穆村名字。”阿莎更放心了些,“你要去穆村?”
“是的,很久沒回家了,去看看家人和朋友們,不知道他們過得還好嗎?”穆沙的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傷感,然而這種傷感卻被阿莎理解成了思鄉之情。
“我說小夥子,最近去穆村可不是個好主意。”阿莎嘆了一口氣,湊近穆沙,壓低了聲音“早上剛有人從穆村回來,那裏——”
“怎麼了?”穆沙意識到那場悲劇的消息已經傳出來了,這裏的謹慎氣氛也許正是因為此。
“我也不太清楚。”阿莎看了穆沙一眼,忽然又改變主意閉上了嘴,“聽說,那兒挺亂的。”
在房錢上,阿莎可沒手軟,她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個英俊小夥子壓根沒有社會經驗,她狠狠地從穆沙手裏敲走了雙倍的價錢。
當穆沙背着滴着水的小背囊,走上樓梯時,阿莎忍不住說了一句:
“你要小心點。”
“謝謝。”穆沙的心被抽動了,這句普普通通的關心對他而言意義重大。他多麼想撲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把心中所有的疑問、恐懼和悲傷統統傾訴出來,痛痛快快地哭一場。然而,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微微地牽了一下嘴角。短短的幾天,穆沙整個的變了一個人,除了成長,他沒有別的選擇。
“我在來的路上聽說游吟詩人來薩滿了,我還是小時候聽過他講故事呢,真是帶勁。”穆沙裝作漫不經心地說。
“別提了,這老不死的都已經十來天沒付房錢了,每天賴在這裏喝酒,說要等什麼人。”阿莎憤憤不平,“還說故事呢,大家都說穆村發生這麼可怕的事都是給他的故事咒出來的。”阿莎猛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剎車,裝模做樣地扯開話題。
穆沙的心裏一陣狂喜。游吟詩人竟然就在這家旅店裏,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