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客:箭客在故鄉

箭客:箭客在故鄉

我必將會成為偉大箭客,多年之前就有人預測。他對我這樣說的時候,一片黃葉恰巧從我眼角旁劃過,我瞄着一直等它墜落在弓弦上,有微乎其微的裂帛聲,我甚至看到了落葉的傷痕。阿布在對面滿意着微笑,他的皺紋很深,顯得臉很有縱深感,連帶着笑容也隱秘着深不可測,阿布就是那個預言我將成為箭客的人。

你將成為箭客。和你一樣。我只不過是個獵人,但你和我完全不同,你是個箭客。

阿布曾經是這個屯子箭射得最准最遠的獵人,還在阿布年輕時侯我就見識了他那百步之內百發百中的連珠箭,有三個山賊試圖靠近他,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很隱蔽着接近,但那天的夕陽還是暴露鬼魅的行蹤,我看到阿布開始挽起了他的弓,弦被拉成一個誇張的弧度,在陽光的餘瀝下有尖利的反光刺痛我的眼睛,突兀着,那三個人的身體和地上的影子重合,我只聽到一聲弓弦的顫音,卻有三道不同方向的破風聲回蕩在這個黃昏里。

我十一歲的時候跟了獵人阿布學箭,原因很簡單我需要學一門手藝吃飯和防身,阿布也需要一個徒弟吃飯和防身。我做阿布徒弟的時候,他已經不再挽弓射箭,阿部用來拉弓右手被人打斷了。阿布是個好箭手,但再好的箭手也只能對付遠處的對手,當他的兩個仇家隱蔽在他回家的路上,等他靠進突然來上一頓意料之外暴風疾雨般王八拳時,他也只能用自己那拉弓的右手盡量保證自己的要害部位少受點攻擊。阿布很運氣,竟然沒有死去,他的強有力的肌肉保護了他的生命,在別人在一攤鮮血中把他抬起來后,他甚至還有心情說一聲謝謝,我也是圍着看熱鬧的人中的一個,就是從那時候起下定了決心要做阿布的徒弟。

七年時間,我的箭已經和盛年時的阿布一樣的精準有力,一次在山林里我遇到了熊瞎子,它向著我昂起身體,而我不慌不忙的灣弓射箭,只一箭就穿透了它的身體,它砸在地上,巨嗩的身體激揚起漫天塵土,淹沒了我微小的身體,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幹掉的是個何其龐大的傢伙,然後開始后怕。

我一箭殺熊的故事很快就在我們這個不大的屯子裏開始流傳,大家開始拿我和年輕時代的阿布比較,這讓我得意非凡。但阿布卻沒有什麼高興的,他對我說,這沒有什麼,他年輕時也能夠辦到。我回答自己的理想就是成為他那樣的箭手。他搖頭,然後舉取殘廢的右手,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陷入長久的思考中。

半個月的沉默,然後是一年的離群索居,我把自己封閉在一片沒人跡的闊葉林里,誰也不知道我那時在幹什麼,連阿布也不知道,所以當我一年後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幾乎不能認出這個虯髯的漢子是誰。我拉着阿布來到我隱藏着的樹林中,然後挽弓對着天穹射出一箭,箭飛得很高,直僕僕的向天上串去,有呼嘯的聲音,最早就是箭尖唳的獨鳴,然後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應和,象是朝拜也象是爭鳴,最後樹枝樹葉簌簌的箭似墜在地上,深嵌入鐵般硬實的黑土地里,在阿布周圍布成一個矩型的列陣,使他寸步難行。我的這一箭其實包含了許多數學原理,包括解析幾何和線形代數,每個被震蕩下的物件所射的方位都經過完美的組合,精細到了完美的地步,我和阿布都不知道那些原理,但我們卻同時領悟了其中的精義。這一箭後來被江湖上稱為無的放矢,我覺得這個名稱不怎麼準確,我寧願接受阿布的那個評價---草木皆兵。阿布棱了很久,或者說是驚悸了許久,然後是放聲的狂笑,他笑得如此的開心,連四周的草木為之側目,最後阿布對我說,你要出去,別窩在這裏,你將成為偉大的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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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門下走狗大聯盟――一群特立獨行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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