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趙德他急需要找個人說話
住進新房就吵架。趙德發變成了一葉浮萍。他急需要找個人說話。
這天晚上我們回家時,趙德發神秘地叮囑我說:“送歐陽一虹電腦的事不要對周雪梅講。”
我看出他的鬼心思了。至少我懷疑他心中有鬼。女人在不事張揚的時候是神秘兮兮的,男人只有在鬼鬼祟祟的時候才神秘兮兮的。這個我懂。我說:“我吃飽了沒事呀,講這些閑話。不過我要問你,你為什麼怕她知道?”
趙德發說:“周雪梅曾經向我要過那種電腦,我沒同意。要是她曉得我送了歐陽一台,她就不高興了。你說是不是?”
我說:“沒想到你還有小心翼翼的時候!”
趙德發用教訓的口吻說:“你知道嗎?女人對女人,天生是有醋意的!”
立秋的那天是趙德發搬家的日子。說搬家也不象搬家,其實就是喬遷新居。因為沒東西可搬。新居的傢具全是新買的,包括床鋪和被褥都是嶄新的。沒有把他們的任何舊傢具放進去,僅僅只是入住。從季節上講,這是一個收穫的日子,它註定是吉祥的,它讓每一個祝賀它的人們都充滿了笑臉。這天,我和小胖子都去了。小胖子是以周雪梅男朋友的身份去的,我是以趙德發朋友的身份去的。我們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意義。我們把鞭炮放得震天動地。濃重的煙霧懸浮在上空,久久不散。小胖子對着房門大叫一聲:“大吉大利!”這個聲音代表了我們的共同願望,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期盼,也注入了一些古老傳統的宗教色彩。
小胖子伸長多肉的脖子四周一看,突然問我:“歐陽一虹呢?她怎麼沒來?”
我說我沒有通知她。她也許不知道。
小胖子說:“你怎麼不通知她?”
我說:“趙德發也沒讓我通知她。不好瞎說的。再說,喬遷這類事通知人家,不是叫人家來送禮嘛。”
小胖子說:“大家是朋友,誰不稀罕誰送禮的。大家玩玩就開心了。”
趙德發聽見了我們的對話內容,說:“你他媽的多嘴。讓她來幹什麼?”
在這個價值七十萬元的新居室里,我第一次看到了趙德發的兒子毛毛。毛毛毛六歲,這個虎頭虎腦的孩子隨時隨地手上抱着玩具。他的媽媽周雪冰左右張羅着,看樣子就是個能幹的女人。搬進新居的第一頓飯是周雪冰親自做的,請我們大家吃。當他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的時候,我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羨慕的熱流。這本該是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我也從內心裏祝願他們幸福。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理由不幸福。
在周雪冰離開客廳之後,我悄悄對趙德發說:“你還是要好好待她,把這個家經營好。千萬不要再鬧事了。”趙德發嗯了一聲。我又問:“她來之後沒吵吧?”趙德發說:“吵了,昨晚就吵了半夜。”“還是為燕燕的事?”趙德發說:“不是。莫名其妙地吵,為莫名其妙的事。”這時,周雪冰端着菜進來了,我們就不再說了。我端着酒杯在房間裏巡視一番,這才發現,他們的三個房間全是床鋪。毛毛一間,周雪冰一間,趙德發一間。這也就是意味着,他們從一進來就分居了。形成了對抗性局面。我暗自思忖,一場冷戰從新居打響了。既然如此,我開始懷疑周雪冰住到上海來的意義了,以前是一個在南京,一個在上海,是分居。現在同住一屋,還是分居。只是距離縮短了一點。如果僅僅是為了從南京過來監督男人的婚外行為,那就大可不必了。首先是,趙德發缺少的那一部分,做妻子的不能給他。趙德發在外面去尋找,妻子又要反對。這讓他怎麼辦呢?
我和小胖子一直高度關注着趙德發一家入住新居后的狀況。趙德發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他每天早晨開車出門,到公司上班。午餐在外面吃,每天晚上回家吃飯。毛毛第二天就進了幼兒園。由母親周雪冰負責接送。毛毛調皮,成天身上弄得很臟,每天都要洗衣服。第三天,周雪冰就在勞務市場找了個鐘點工,每天在她家做三四個小時,負責洗衣服和做飯。這樣就減輕了周雪冰本人的家務勞動。在我們的想像中,周雪冰一過來,就會嚴格加強對趙德發的管理。一是管住他的身體,不讓他在外面花心;二是管住他的財政,掐斷他的經濟命脈;三是管住他的時間,讓他只能在公司和家庭這兩點一線活動。這樣就把趙德發捆死的,動彈不得了。出人意料的是,趙德發還是象往常一樣跟我們在一起玩耍。周雪冰不僅沒有沒把他管死,甚至根本就沒管他。趙德發依然有着海闊天空般的自由度。但我們不明白個中原委,這是有意縱容,還是放心他,還是故意考驗他,或者是夫妻倆本來就誰也不管誰。
儘管家在上海了,也住上了好房子,但並沒給我的玩伴趙德發一個確定的精神歸宿。他象一葉浮萍,更象一個無頭蒼蠅,到處亂撞。從很大程度上講,他連家的概念都沒建立起來。有天晚上七點來鍾,趙德發從家裏開車出來了,想找小胖子玩,可小胖子在跟周雪梅談戀愛,兩人正在房間裏說情話。趙德發就來到我房間。我房間正好劉總來了,我們也在聊天。趙德發跟劉總打個招呼,兩人搭不上話,趙德發覺得沒趣,抽支煙就走了。玩伴們各有各的事,他就沒了去處。出門時,我把他送到門外樓梯口上,趙德發滿腹牢騷地說:“你們都有人說話。把我往哪兒擱?我怎麼辦?你們他媽的想過嗎?”我說:“那你就別走呀,進來說話呀。”趙德發說:“算了算了。你們談戀愛。不打擾你們。”趙德發就站在黑暗中,給歐陽一虹打電話,開口就說:“我要瘋了!我要找個人說話!你能陪我說說話嗎?”歐陽一虹說:“那你過來吧!”趙德發就過去了。他要找人說話。好象再不找人說話,他就要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