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談文學藝術我不如你,可偷情你不如我
我對趙德發談情人的壞處。趙德發是個自以為是的人。他滿不在乎地說:“你少拿這一套來嚇唬我。談文學藝術我不如你,可偷情你不如我!”
我還是該向趙德發祝賀。男人在找到一個新的情人時,他不會獨自享受,還需要別的男人的關注,需要別的男人的祝賀。如果再有人羨慕,那他就更加得意。得意是男人最大的幸福與愉悅。那是傲視群雄唯我獨尊的一種體驗。就連走路都趾高氣揚,變成了一副曲項向天歌的鵝頸。他就是以這種姿態進入我的家門的。
“其實,現在找情人的應當是你。”趙德發煞有介事地說。他向我投來同情的眼光。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我沒有老婆。沒有老婆的人就更應當找情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說我不想要,麻煩。我一生都怕麻煩。我比較喜歡簡單,簡潔,簡約,對一些複雜的事物,我有種與生俱來的懼怕。這更加證明了我這個人的無能與萎瑣。我的前妻就義不容辭地責怪過我,說我不象個男人,不象個敢作敢為的人。所以我沒出息,所以我成了苦悶詩人,成了朋友們追求**時的一個忠實觀眾。
“羨慕我吧?”趙德發說。他真的很得意。
我說:“其實你更應當羨慕我。”
“為什麼?”他伸長了脖子問。
我對他講,對於婚姻,我已經無怨無悔了。結過婚了,也離過婚了。孩子由前妻帶着,正在茁壯成長。我要死要活地愛過,也要死要活地恨過。關於婚姻以及由婚姻派生出來的那些事,該有的我都有過了,不缺什麼。還有情人,我也有過。我雖然長相不佳,但情人卻是漂亮,至少比趙德發現在的燕燕要好。在我的理解中,婚姻是一棵合歡樹,情人是寄生在樹上的蟲。它蠶食婚姻,犧牲的是婚姻肌體內的營養。
趙德發伸出大拇指說:“你說得很對。但我不會按你說的去做。我願意我們的婚姻中有寄生蟲出現。因為我精力過剩,蟲子們吸收一點營養也無傷大體。”
我問他:“你就不怕你老婆為成啄木鳥?”
趙德發非常自信地說:“除了東窗事發。此外不會有什麼事的。”
我警告他說:“你小子小心一點。不要太猖狂。到時候你老婆發現了,就有好戲看了。”
趙德發說:“放心吧你。周雪梅不會亂說的。”
找情人的人,十有**都象他那樣自信。一是相信自己對情人的魅力,二是相信自己不會出事。情人所有的自信都是盲目的。當年我也象他那樣,是夫妻兩地分居,我常常把情人叫到我的住處顛鸞倒鳳。幾個月下來,床上嶄新的席夢思就凹下去一個大坑。我本以為自己做得保密,可以瞞天過海,相安無事的。結果硬是被老婆知道了。隔壁的長舌男人早就關注我們了,他故意傳出去的,說是有個不明身份的女人經常在我家出入。我老婆聰明透頂,知道了她也不說,我滿以為她蒙在鼓裏。我還把情人叫到一起跟我們共餐,吃飯的時候她們親如姐妹,又說又笑。我想這下好了,她們搞好關係,對我們以後的往來更方便了。老婆在廚房的時候,我還能趁機摸一下情人的小手。就在我洋洋得意時,當天晚上妻子就象一個抓住小偷的警察,聲色俱厲地審問我了:“我看你太膽大了。居然敢把她叫來跟我見面!你說——”妻子指着席夢思上的大坑:“以前這裏是平的,這個坑是不是你們倆共同製造的?一個人的體重會壓成這樣嗎?在我的床上尋歡作樂,你應當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她氣憤的是,席夢思是她買的。她買的竟讓別的女人佔有了。佔有了床,還佔有了人。她當然怒髮衝冠。我是個會撒謊的人,巧言令色地支唔一陣。可當謊言被揭穿之後,我就支持不住了。象某些罪犯,開始死不認帳,經過幾個回合的逼供,只得招了。結局當然是慘重的,她出紙,我出筆,我們一同為我們的婚姻劃了個句號。實際上,這時候我老婆自己也早有情人了。鑒於我的前車之鑒,所以我告誡趙德發,不要高興得太早,世界上有偷情的高手,就要發現偷情的高手。
趙德發是個自以為是的人。他滿不在乎地說:“去去去,你少拿這一套來嚇唬我。談文學藝術我不如你,可偷情——你不如我!”
這小子太猖狂了,簡直目中無人。我偷情那陣子,他還不知道偷情是怎麼回事呢。我說:“算了,我不教育你了,隨你去吧。”
趙德發說:“打麻將打麻將,談什麼情人啊。說來說去那都是件傷身體的活!”
聊得好好的,趙德發突然提出要打麻將,我得立即為他召兵買馬。我們決定把小胖子叫來。但還是三缺一。趙德發問我是否願意跟女人玩,我說無所謂,都是玩嘛,只要是人就行。女的更好。趙德發就說,那就把周雪梅叫來吧。於是他就打電話叫他小姨子,他同時又給小胖子打了個電話,周雪梅不知道我住址,讓小胖子開車順便繞一下,把周雪梅捎過來。幾乎跟小胖子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有事叫他幫忙是有求必應的,他是大家共同的雷鋒,是為人民服務的。半小時后,小胖子真的就把周雪梅接來了。上樓前,周雪梅要買些吃的東西,小胖子就站在商店門前站着。周雪梅就挑選了一大堆食品。裝了滿滿一膠袋。拎出商店時,周雪梅又想起火腿腸沒買,便叫商店的小夥子取兩根火腿腸。周雪梅說:“你給我放進來。我手騰不開。”小夥子就拿着火腿腸舞動着,詭譎地笑笑說:“肯定要給你放進來。”周雪梅就把膠袋拉開,小夥子拿着火腿腸比劃了一下,說:“你張大點,我好給你放進來。”周雪梅突然覺得他的話不對味,自己的表達也不準確,臉一紅。小夥子走過來,收下錢,把火腿腸放進了膠袋裡,說:“好了吧?給你放進去了。”周雪梅和小胖子走開了,周雪梅回頭狠狠地瞪了小夥子一眼,對小胖子說:“狗東西佔我便宜了。”小胖子懵懂地說:“他占你什麼便宜了?”周雪梅說:“你真豬腦子。他占我便宜了你也沒聽到。”小胖子真是沒聽到,聽到了他也聽不出來意思。周雪梅說:“好了。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