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艾琳娜不解地看着兩人的互動，雖然不親密卻那樣的自然，女人的直覺讓她對寧俐產生了敵意。

看着將她當成隱形人，即將離開她視線的兩人，艾琳娜氣得十指緊緊的握成拳頭。「桑雨毅，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桑雨毅因為她死纏爛打的態度，也為她對寧俐的不禮貌，口氣更加冷硬，不留情面的開口。

「我們頂多就是商業上的夥伴，你從來就不是我的客人，要走要留隨便你，我不送了。」

「桑雨毅——」艾琳娜氣得幾乎要尖叫，卻也只能看着他們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

得不到任何回應的艾琳娜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等到怒氣平息了，她才轉身，抬頭挺胸的走出去。

她的心裏充斥着被漠視的不甘，轉化成滿滿的門志。

桑雨毅，走着瞧，她就不信，她走不入他的心房，得不到這個男人！

因為桑雨毅受了傷，寧俐沒有空分神去注意還在客廳的艾琳娜，吃力地扶着桑雨毅上樓進到他的卧室。

但當她一走進他的房間，看到那張大床，關於那一夜，她與他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激情的片段，便讓她羞得臉紅耳赤。

那悸動，一下子就把剛剛看見他帶着艾琳娜回家的低落給甩到一旁，她暗暗做了幾個深呼吸，拚命說服自己拿出身為護理師的專業面對桑雨毅。

桑雨毅靠在她身邊，聞到她身上淡雅的沐浴乳香氣，腦中沒來由把她與艾琳娜拿來比較。

兩人同是女人，艾琳娜身上的香水味十分迷人，但不知為什麼，寧俐身上的香氣更讓他覺得舒服、放鬆。

他禁不住開口：「你身上有檸檬的香味。」

寧俐腦中奔騰的回憶片段，加上兩人靠得極近，他強烈的男性氣息以及呼出的火熱氣息把她擾得心慌意亂。

為了掩飾那份難以控制的慌亂，她急忙而詳細的解釋：「噢，那是檸檬馬鞭草的味道。它的葉片具有高含量的檸檬醛精油成分，可以讓我不用總聞到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聽到她詳盡卻難掩緊張的敘述，桑雨毅低笑出聲。「那味道讓人挺舒服。」

他輕瞟了她一眼，「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在我面前才不會這麼緊繃，才能放鬆一點呢？」

寧俐不自在的扯了扯唇，不知該如何回答，乾脆轉移話題。「你坐下，我幫你看看傷得怎麼樣了。」

知道她不自在，桑雨毅也沒逼她回應，配合的閉上嘴，讓她為自己檢查傷勢。

寧俐強忍羞意拉着他的手替他檢查，輕問：「為什麼不直接去醫院檢查呢？」

她只是個護理師，並不是醫生，不懂他怎麼會不去醫院就醫，反而跑回來找她。

「不想去。」重點是不想跟艾琳娜耗着。

在她心裏，桑雨毅一直是美好的存在，做事理智講求效率，像這麼直率自我的任性一面，倒是從未見過。

這樣的他，讓他菁英又高高在上的形象瞬間變得很接地氣，她覺得這樣的他任性得很可愛，再次牽動她的心。

她微微皺眉，語氣卻是很包容。「如果狀況嚴重還是得去。」

「不嚴重，我自己知道。」

寧俐正要發出質疑，桑雨毅卻像是為了證實，猛地伸直手臂。

她的手還搭在他強壯的手臂上，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拍了他一下。「不要亂動！」

意識到自己被打了一下，桑雨毅撇過頭，揚了揚眉，斜睨着突然變大膽的女人，調侃道：「你居然敢打我？」

一對上他的眼，寧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惶恐地輕揉那被她失控打到的手，急慌慌的開口：「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瞧她一副大禍臨頭，急得要哭出來的緊張模樣，桑雨毅安撫的輕握住她的手。「我沒事，逗你的。你的反應這麼大，如果讓雨諾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

聽到「欺負」兩個字，心虛的寧俐自動想起那一晚。

「沒、沒有欺負。」她輕輕扭動手想要掙脫他的掌握。

桑雨毅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敏銳的問：「寧俐，我真的覺得你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直到這一刻，寧俐才確定，桑雨毅對於那一夜應該沒有什麼印象。

但他那彷彿能攫住她的深幽眸光卻銳利的讓她心慌，彷彿輕易便能將她想藏住那晚的意外心思給揭穿。

她側開臉躲開他的凝視，極力讓自己恢復鎮靜。「雨毅哥，你手臂應該有點擦傷，襯衫上滲了一點血，我、我去拿醫藥箱。」

她成功的把話完整說完，但一說完，那急着逃開的反應卻又泄漏了她其實沒表面上那麼鎮定。

桑雨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種她越是想逃開，他越是想知道答案的執拗。

他緊抓着她的手不讓她離開。「寧俐，給我答案。」

在她面前，他從不展露在外的強勢，此刻卻展露無疑。

寧俐被他那股氣勢給震懾住了，過了許久才抿了抿唇，結結巴巴的說：

「什、什麼答案？」

他說出心裏的疑問：「我是對你做了什麼……你——」

隨着他的話，寧俐一顆心怦怦亂跳，在他可能說出猜測結果的前一刻，她已經承受不住的急聲道：「不是你的錯！你、你只是喝醉了，我……沒關係，反正現在的人那麼開放，其實也沒什麼……沒事的！」

桑雨毅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驚詫不已地看着她。

「你說什麼？」

寧俐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心虛，蠢到自己招了供，把拼了命想掩蓋的事都說了出來。

嗚……她絕望的想把自己給埋了！

面對他的質疑，她腦中一片空白，一句解釋也說不出來。

「我、我我我……」

桑雨毅因為她的反應，推想她這陣子似乎刻意避開他的行為，再緩緩梳理那夜混亂的記憶，得到了一個結果——

在他喝醉酒那一晚，和他上床的不是別的女人，而是寧俐！

這個答案將他狠狠震撼住，一股愧疚在他心頭不斷沸騰，沉重的教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對他來說，寧俐是像雨諾一樣的妹妹，他應該把她當妹妹看待，但他卻因為喝了酒，就這麼把她「吃」了！

這樣，她與那個想欺負她的爛人有什麼不一樣？

而她一句話也沒說，甚至連要他負責的要求都沒提過，這反而加深他對自己的厭惡。

寧俐暗暗親着他越發冷凜緊繃的臉部線條，心沉到了谷底，整個人冷到了極點。

果然，桑雨毅無法接受這個意外。

本來嘛！他是對她好，但只是把她當妹妹，有誰在不小心跟妹妹上了床之後還開心得起來？

桑雨毅的心情絕對是她可以理解的，但她越想越覺得難受，眼淚不自覺就掉了下來。

突然看見她的眼淚，桑雨毅的心一陣揪痛，道歉自然而然脫口而出：「對不起……」

寧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哽着嗓，斷斷續續抽噎。「不，該對不起的是我……我不是故意要趁你喝醉酒……對不起……」

錯的怎麼會是她呢？

桑雨毅聽到她不斷的道歉，心沒來由軟得一塌胡塗。